看著她口是心非的樣子,安冉重重嘆了口氣,拿著備好的紙巾給她擦眼淚,“在我面前,你不必僞裝。想哭就哭吧,發(fā)泄出來就好了?!?
“冉冉……我確實難過,我的心好痛啊,痛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彼K於抱著她放聲大哭。
安冉什麼話都沒說,擁著她,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一直等她哭聲漸漸停歇下來。
“大概是……報應(yīng)吧!”她抽搐了一會兒,苦笑著,吸了吸鼻子說,“可能老天都覺得我太貪心了,故意懲罰我。冉冉,我之前一直沒跟你說,在去沈家之前,我一直心裡特別忐忑沒底。我就想到了你,然後就在心裡想,你的命怎麼那麼好呢?出身豪門,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還有一個疼愛你的父親,後來又遇到了薄衍宸,還有安安,現(xiàn)在的生活也過得特別幸福?!?
“我不奢求我能和你一樣,什麼都擁有了,我只是想,如果我能有你這樣的出身,以後能有你一半的幸福,我也滿足了?!彼Ρ镏蹨I,可實在憋不住了,就讓眼淚掉了下來,然後拿手背抹眼淚,“我現(xiàn)在好後悔,如果我當(dāng)時沒那麼想,是不是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了。我不該貪心,妄想出身在豪門的?!?
現(xiàn)在這個想法變成現(xiàn)實了,可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心酸。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想要一個好出身,她希望有個豪門的出身,爲(wèi)的是能配得上沈奕然啊。
可現(xiàn)在,她出身能配上他了,他們卻永遠(yuǎn)也不可能了。
安冉露出無奈的表情,“你別這麼想,肯定不是的。老天也會知道,你不是貪戀豪門的舒適和奢華,這不是懲罰,更不是報應(yīng)。”
“那是什麼?”
“是獲得幸福的必經(jīng)之路?!?
她痛苦地?fù)u頭,“可爲(wèi)什麼對別人來說,幸福唾手可得,但對我們,就這麼難?”
“那說明幸福也是有級別的,經(jīng)歷越慘痛,獲得的幸福纔會越多。你怎麼知道,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這些,以後不會成爲(wèi)你獲得幸福的墊腳石?”
“可我覺得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安冉嘆了口氣,“如果你不願意回到沈家,以後天天和他碰面,那就離開這兒吧?!?
她苦笑著搖頭,“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沈家人根本不會讓我離開?!?
“我?guī)湍悖 ?
許小憐驚訝,隨後搖頭,“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沈家了,會回去的。如果我現(xiàn)在帶著小逸走了,他們肯定會查到你的頭上。沈薄兩家本來就是親戚,這事鬧到薄家那邊去了,薄老爺子一定更不喜歡你了?!?
安冉淡淡地說,“我也沒想過要討他喜歡,老爺子中意的孫媳婦,從來都不是我?!本退闼颤N都不做,老爺子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那你報仇的事情怎麼辦?”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不著急?!卑踩綀远?。“柳玉梅和安雅已經(jīng)死了,我報仇的心,已經(jīng)不那麼迫切了?!?
許小憐實在幫過她和安安太多,又是她最好最親的姐妹,安冉寧願不報仇了,也不想她終日以淚洗面。
“薄衍宸也說過,只要我想回南市,我們隨時可以回去。如果你想離開,我們也可以一起去溫哥華?!?
她最後一次擦掉了眼淚,搖著頭否定了安冉的提議。“冉冉,我不能這麼自私。事實就是事實,哪怕我百般逃避,也沒用的?!?
就算去溫哥華,她與沈奕然還是不能在一起,小逸也無法和他親生父親相認(rèn),既然結(jié)果早已經(jīng)註定了,她也只能認(rèn)命。
何況,回國報仇,是安冉想了三年的事情,當(dāng)初以爲(wèi)兇手是薄衍宸的時候,她都沒有放棄,許小憐又怎麼能讓安冉爲(wèi)了她而放棄?
哭,只是想發(fā)泄心情而已。
哭過了,許小憐心裡就好受多了。她擠出一絲笑,對安冉說,“我是真的接受這個結(jié)果了,你別再爲(wèi)我擔(dān)心了。我把薄總叫過來,你們休息吧?!?
安冉拉住她,“你真的決定了?”
她緩慢而又堅定地點頭,“是啊,決定了,沈家那麼好,我有什麼理由不答應(yīng)?沈二夫人,也就是沈奕然的二嬸說,不必做親子鑑定,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搬進(jìn)沈家的宅子裡去?!?
她還是沒辦法,在這個時候改口稱魏若云爲(wèi)媽。
她笑了笑,又說,“他們還說,等我回去之後,就給我辦一場盛大的宴會,將北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邀請過來,向他們公開我的身份,我以後,也是豪門的大小姐了?!?
雖然她的笑容裡還透出一股悲傷的情緒,但安冉能感覺到,許小憐是真的認(rèn)了。
看了照片之後,她也能確定許小憐就是沈家的女兒,所以安冉無法義正辭嚴(yán)地勸她不要認(rèn)自己的親生父母。
她沒辦法替許小憐做出選擇,但她絕對支持許小憐的選擇。
所以,她立刻叮囑她,“既然決定好了,那就得爲(wèi)以後的事情做打算。小憐,你當(dāng)初沒有跟我說實話吧?其實你很肯定,沈奕然就是小逸的親生父親,對嗎?”
“你……怎麼知道?”她錯愕不已。
安冉將真相告訴她,“那我也不怕跟你說了,我在南市幫你收拾東西的時候,去過他家。我看到了你親筆寫的生日祝福,以及一個音樂盒?!?
她震驚不已,半晌才顫抖著脣,說出一句話來,“他還留著?”
“這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這個事實!”安冉叮囑她,“你要回沈家可以,但這個名目,你一定要記住了,絕對不能讓他們把你真實身份公佈出去!”
許小憐沒反應(yīng)過來,哭了大半宿,腦袋瓜子都哭疼了,她根本沒有能力思考。“什麼意思?”
“就是說,沈家絕對不能對外宣佈你是沈家失蹤多年的女兒。”
“可這,是事實啊。”她還是沒明白。
安冉正色說,“小逸是你和沈奕然的兒子,這也是事實!沈家我不太瞭解,可我在薄家的這段時間,我知道,豪門內(nèi)鬥絕對比你想象中要恐怖得多。萬一有人知道了這件事,公開了出去,沈家身敗名裂不說,你、沈奕然還有小逸,以後要怎麼辦?”
她驚出一身冷汗,將下脣咬成了白色,語氣裡有一絲僥倖,“不會有人知道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卑踩侥樕珖?yán)謹(jǐn),“難道你願意拿你們的未來做賭注?”
許小憐當(dāng)然不敢賭,萬一輸了,他們將會被人戳著脊樑骨罵一輩子。
而她骨子裡是比安冉還要傳統(tǒng)一些的人,在這種壓力下,她一定會崩潰。
她不敢想象若這件事真被抖出去之後,小逸和沈奕然的生活會承受什麼樣的壓力,所以她幾乎立刻就同意了安冉的說法,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焦灼地說,“你不說,我根本就想不到這麼重要的事情,冉冉,那我應(yīng)該怎麼做?”
她的腦子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漿糊,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安冉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靜下來,“你可以跟沈家商量,讓他們對外宣佈,說你是他們認(rèn)的乾女兒。你是沈家親生女兒這件事,只能讓沈家內(nèi)部知道,外人面前,不要透露半點風(fēng)聲。這件事上,你絕對不能讓步?!?
許小憐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當(dāng)然不會讓步了。
好在沈家只想讓許小憐回去,名義什麼的,倒也不是特別看重。
以前曾說沈奕凝在兩歲的時候就死了,如今再宣佈她活了過來,並且被人販子拐買了,現(xiàn)在才找到,也會讓人覺得沈家無能。
他們都知道了許小憐曾經(jīng)的家庭條件並不好,知道她吃過很多苦頭,心裡只想著怎麼彌補她,讓她高興。
所以,當(dāng)許小憐堅持這個不讓他們怎麼爲(wèi)難的條件時,他們很快就同意了這件事情,對外宣稱她是沈家剛認(rèn)的義女。
知道實情的外姓人,也僅有和他們有些親戚關(guān)係的薄家而已。
許小憐也很快接受了現(xiàn)實,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但並沒有立刻搬回沈家的宅子裡去住,還是住在了酒店裡,打算等晚宴過後再搬進(jìn)去。
知道安冉半夜急匆匆從南市回來,就是爲(wèi)了勸她,她心裡感激不已,也更加珍視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
於是,在心情好了的第二天,她就讓安冉安心回薄家去,別再爲(wèi)她擔(dān)心。
怕薄老爺子會因爲(wèi)安冉一回北市,又住在酒店裡而不是回了薄家而怪罪她,許小憐還說動了魏若雲(yún),讓魏若雲(yún)陪著她去薄家,拜訪一下這個舅姥爺。
許小憐要去薄家拜訪薄老爺子這件事,安冉事先並不知情。
剛回到薄家,果不其然就被老爺子叫過去了罵了一頓。
不過,老爺子罵她,是並不是因爲(wèi)她沒早些回薄家,而是怪罪她在南市的時候,讓薄衍宸千里迢迢跑過去了。
老爺子最討厭子孫沉浸在兒女私情裡,不顧事業(yè),毫無疑問,薄衍宸半夜飛去南市,又是犯了老爺子的忌諱。
而在他看來,孫子的舉動出現(xiàn)異常,那都是安冉的原因。
“你知道不知道,濱市的會議對我們薄家有多重要?可就因爲(wèi)你,他棄那麼多合作商於不顧,跑去了南市。你知道這次對我們薄家造成了多麼大的損失嗎?”老爺子繃著臉,一個勁地斥責(z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