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安冉不僅沒取消機票,還把東西都收拾準備好,有的甚至提前空運。
許小憐和慕清北也接受了她要走的事實,沒在強行挽留。
離開前最後一天的晚上,許小憐去菜場買了很多菜,準備做一桌豐盛點的菜,給安冉踐行,但卻沒想到,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正在幫許小憐洗菜的安冉,接到了方凌楚電話。
“聽說你真要走了?之前說好請我吃飯的呢?不打算兌現(xiàn)了?”
許小憐切菜的動作停了下來,拎著刀,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大有誰敢跟她搶人,就把誰剁了的氣勢。“今晚你是我們的,不許去!”
安冉只好拒絕他,“今晚不行,我有事。”
“可你明天就走啊,昨晚又是七夕,我要昨晚讓你陪我吃飯,還不得被人追殺?”方凌楚一向喜歡開玩笑,“你今晚有什麼事走不開?要沒有其他事,只是吃飯的話,那順便也帶上我唄。”
“不太方便,下次吧,等我回來,再單獨請你好嗎?”
“我這次就有空,爲什麼非得下次呢?誰知道你下次回不回國?”方凌楚堅持,“如果是和許小憐、慕清北一起吃飯,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啊,我們又不是不認識。”
他這個自來熟,當然覺得誰都認識了。
安冉只好問許小憐的意思。
“只要不是把你叫走都行,”許小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就來吧,反正今晚的菜多得吃不完,多一個人也無妨。”
慕清北也覺得無所謂,安冉就同意了,但還是囑咐方凌楚,“你一個人來。”
“當然是我一個人啊,我又沒有女朋友,你以爲我會帶誰過來?”他嘻嘻哈哈地反問了一句。
“沒有。”安冉掛了電話。
晚上六點半的時候,方凌楚過來了。他確實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兩瓶不錯的紅酒過來。
他似乎真的只是過來吃飯的,吃飯的時候,一句廢話都沒有,要不就悶頭吃菜,要不就是誇許小憐好手藝,決口不說他們不想聽到的話。
安冉有些懷疑,以他這維恐天下不亂的性子,這次來真的只是吃飯這麼簡單。
但方凌楚不提,安冉也不能問,一頓飯下來,氣氛倒也融洽。
許小憐就樂開了懷,被方凌楚這種會說話的人一頓猛誇,差點就找不到北了。還熱情邀請方凌楚,“好吃的話,那下次我們聚餐的時候,你再過來啊。”
“那我太榮幸了,只要你不嫌我只會吃不會做,我一定來。”
事實證明,他真的只是來蹭飯的,直到離開,都沒提過那人半個字。
他沒提,許小憐卻忍不住提了,晚上收拾好廚房之後,她坐在安冉身邊嘆了口氣,“冉冉啊,這個方凌楚,和薄衍宸是好兄弟吧,他怎麼今晚非得來蹭飯,卻什麼話都沒說呢?我還以爲他是來當說客的,虧我還那麼期待。”
“有什麼好期待的。”安冉笑了笑。
“也是,薄衍宸都沒能說服你,估計別的人更做不到了。”
“不提他了,去睡覺吧,我明天還要趕飛機。”而且,她想在離開之前,去一趟墓園。
安冉是下午一點鐘的飛機,所以起牀之後,把要帶走的東西準備好,收拾了一番之後,就準備去墓園。
慕清北的邁巴赫就停在樓下,她打電話跟他說了一聲,獨自一人開車去了那邊。
墓園這邊的天空總顯得有些陰沉、壓抑,早上沒什麼人在,冷冷清清的,乍看之下,到處都是墓碑,偶爾還會傳來蟲鳴鳥叫,膽小一點的,估計都不敢在這個地方多呆。
抱著新鮮的花上山之後,找到了安振國的墓,安冉跪在墓前,跟他道別:“爸,我已經(jīng)弄清楚了,不是薄衍宸害的你,所以我打算帶著安安離開南市,還是回到溫哥華去。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對嗎?不過你放心,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帶著安安回來看你。”
她笑了笑。
安振國也和藹地笑著,好像同意了她這個決定。
“啊,這是什麼鬼地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聽聲音似乎是個女的。
安冉好奇,站起身朝四周看了一眼,但所見的全是墓碑,沒有看到人影。
她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又矮下身去,結(jié)果又聽到有人在哭喊:“有沒有人啊?這地方好恐怖!”
“誰?”
她試著朝那邊走過去,到了坡頂,才發(fā)現(xiàn)一雙帶著驚恐的眼睛。
這雙眼睛的主人看上去年紀很大,頭髮都白了,穿著一身八十年代的碎花小褂,黑色的闊腿褲,臉上髒兮兮的,但沒被泥土覆蓋的地方卻又白又嫩,不像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皮膚。
那雙眼睛充滿靈氣,雖然裡面被驚慌佔滿,卻如秋水一般空明澄澈。
她頭髮也亂糟糟的,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感覺有些像逃難的。
“姐姐救我,這裡好多……太恐怖了,我怕。”她小心翼翼地朝周圍瞥了一眼,嚥了口口水,打了個寒顫。
一開口就暴露了真實年紀,安冉好奇,“這裡本來就是墓園,你是迷路了嗎?爲什麼要把自己打扮成這樣?”
她不停地點頭,立刻小跑到了安冉的身上,緊緊拽著她的手不放。
她手上全是泥沙,安冉不太舒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她立刻鬆了手,在自己身上抹了抹,連連給她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沒事。”安冉掏出紙巾給她,“先擦擦吧,我?guī)愠鋈ァ!?
“謝謝姐姐。”
其實下山的路很好找,但她估計因爲太害怕了,不敢邁步,所以才被困在墓園裡。
在帶她下山的路上,安冉基本上摸清了這個小姑娘的情況。
她不是本地人,是從北市過來的,家裡有錢有權(quán),平時不讓她一個人到處亂跑。這次她是偷跑出來的,家裡不允許,所以她避開了家裡人的眼線,坐了長途大巴過來,免得被家裡找回去功虧一簣,她又把自己打扮成一個老太太,騙過了來找她的人,一路到了南市。
結(jié)果快到了的時候,家裡人還是找過來了。大概是一直沒找到她,家裡人也加大了搜索的力度,連大巴都要實名檢查,她害怕被認出來,趁他們檢查到她所乘坐的那輛大巴之前,讓司機停車,下車之後就慌不擇路地亂跑,結(jié)果跑到墓園裡去了。
不過,好在家裡人沒有追過來。
“姐姐,幸好遇到了你,不然我真要被嚇死了。”
安冉笑了笑,“第一次出遠門吧?”
她猛地點頭,“嗯嗯,所以他們都不讓我出來,想方設(shè)法把我抓回去。”
“勇氣可嘉。”她覺得有些奇怪,一個沒出過門的小姑娘,爲什麼要千方百計到南市來呢?她家裡人又爲什麼非得讓她回去?
不過安冉不想對別人的家事過分評論,路上沒問其他的。
墓園附近很少有車經(jīng)過,下來之後,小姑娘看著空蕩蕩的路面,又有些發(fā)愁。
安冉想她也不認識路,又這麼單純,萬一被人騙了就不好,她主動說,“我剛好要回去,載你一程吧,你去哪兒?”
“啊,真的呀?”她拍著手叫好,“那謝謝姐姐了。我要去安氏集團,你知道安氏嗎?”
“你去安氏?”安冉好奇地打量了她兩眼,“找人?”
小姑娘得意地說,“是啊,我找我哥,我哥在安氏上班。”
“哦,那行,上車吧。”車上有水,安冉看她脣上有些白皮,給她遞了一瓶。
“謝謝姐姐,你人真好。”她開開心心地接過來喝了,一點都沒設(shè)防。喝了幾口水之後,又到了些水在手心,用來洗了洗臉。
不過,她這麼洗是洗不乾淨的,安冉看車上有溼巾,就遞給她一包。
她一直道謝,“姐姐你人真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舉手之勞而已。”
小姑娘其實長得很漂亮,皮膚特別白,細若白瓷說的就是她了,五官端正秀氣,尤其是那雙眼睛,也跟水洗過的一樣,瀲灩著淋漓的水光,一動就顯得特別有靈氣。
她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模樣倒是水靈,就身上的那身衣服,和年紀太不搭了。
回去的路上無聊,小姑娘找著她聊天,一個勁地誇她,“姐姐,你人真好,長得又漂亮,有男朋友了嗎?”
安冉玩笑地迴應了她一句,“沒有,你要幫我介紹嗎?”
她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把我哥介紹給你吧。”
“你哥應該比我小。”
她搖搖頭,立刻否認,“不是啊,我哥不小了,都二十八了。姐姐看上去只比我大一點,肯定比我哥小很多。”
“沒有,我二十六了,也不小。”長路漫漫,除了開車,也沒別的事情可做,安冉索性和她聊了起來。“哦,那他一直沒結(jié)婚?”
“沒有。”她聲音有些低落,“我哥之前是有喜歡的人,結(jié)果那個姐姐拋棄我哥走了,他就一直單身,沒有找女朋友。”
安冉笑了笑,“看來你哥還挺癡情的。”
“是啊。”她嘆了口氣,“前段時間,他突然說他要結(jié)婚了,可把我給嚇了一跳,還以爲他想通了。結(jié)果,他跟我說,他只是假結(jié)婚,他說他等那個姐姐等了那麼多年,等不下去了,想用結(jié)婚的消息把她騙回來。”
安冉心裡一咯噔,“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