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前天晚上熬了一夜,這一覺,安冉睡得特別香,如果忽略在自己身上作亂的那隻手的話,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多瞇一會兒。
但顯然,她不能。
她一動,摟著她的人就知道她睡醒了,立刻將她翻過來,面對面地……頂著她。聲音暗啞地問:“睡好了?”
安冉不想理他,發現這是在病房的隔間,就想起來去看安安。
結果他知曉她的意圖,先翻身上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神有些受傷,“還在生我氣?”
“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和你發生爭執,讓開,我餓了。”她冷冷地說。
孩子不在這兒,她就不用裝作和他夫妻恩愛的樣子了。
“可我沒同意。”他俯下身子就要吻她,安冉猛地側頭,他的脣便落在了她的鬢角。
安冉再度冷冷開口,“你聽過紅玫瑰與白玫瑰嗎?”
他微微蹙眉,知道她又在說葉徽寧,臉上帶著分無奈,“你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我和她真沒有關係。”
“你不相信我,那我爲什麼要相信你?你上次能爲她的幾句話就厲聲質問我,說明她在你心裡還是有分量的。其他人那麼熱衷於撮合你們,她又那麼大方端莊,善解人意,你遲早都會發現她的好。而我,不想成爲牆上的一抹蚊子血,也不願意成爲你衣服上的飯黏子。所以,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她這話說得決絕,就好像在腦海裡演練了千百回一樣。
可昨天一整天,薄衍宸所想的,卻是如何與老爺子對抗,決不順從。
這麼一來,在嘴皮子這方面,他明顯落了下風。
他有些泄氣,埋頭在她頸間,深吸了一口氣,“前天是我態度不好,我認錯!冉冉,別再說這種話了,我從沒這麼想過!”
順勢吻了她兩下,察覺到她在輕微顫慄,他心裡又酸又喜:她還是在乎他的!
正要繼續下去,該死的鈴聲恰好這個時候響了。
他不打算理,繼續親吻著她,但鈴聲響個不停,安冉也在推搡他。
無奈,只能接了,可他並不打算起身,單手撐著身子,半壓在她身上。
如果提前知道這個電話的內容,他是絕不會讓安冉聽見的,可因爲葉徽寧的事,兩人鬧了點矛盾,薄衍宸覺得自己沒什麼不能讓她知道,就當著她的面接了電話。
電話是安氏那邊的助理打過來的,他磕磕巴巴地跟薄衍宸說,“薄總,不好了,股東們向董事會提交了罷免提案!”
薄衍宸的臉瞬間黑了,下意識地看向安冉,她的表現也是一樣。
隔著這麼近,她不可能聽不到助理的聲音。
股東提交的罷免提案,不是別的,是要罷免他這個董事長。
這個時候,解釋沒有任何用,他很快掛了電話,翻身下來,穿好了衣服,快步出去打電話。
後來他跟助理說了什麼,安冉完全沒有聽到,但她已經能猜到了。
拿著手機查了一下,財經網上還沒有消息放出來,但想必很快就會有新聞了。
股東們不會毫無緣故罷免董事長,很可能是尋到了一個由頭,然後有人在背後攛掇,他們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向董事會提出罷免提案。
而這個能在背後團結安氏股東的人,無疑是——沈奕然。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她前兩天剛說,讓薄衍宸查一查沈奕然有沒有對安氏下手,沒想到,這麼快,結果都已經出來了。
她心裡也很清楚,安氏在薄衍宸手裡才姓安,在沈奕然手裡,就姓沈了。
薄衍宸很快回來,跟她說他要去南市一趟,安冉淡淡地搖頭,“來不及了,算了,一個位置而已,反正你也忙不過來了。”
他們能得到消息,沈奕然肯定也會知道的,股東們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現在回去,也挽回不了什麼。
他踩著沉重的步子朝她走過來,摟著她的肩,低聲道:“對不起。”
安冉推開了他,雖然她知道,這個時候,最應該得到安慰的人是他。連續遭受這麼多打擊和背叛,也難怪他心情不好,脾氣變差。
可她心裡也難過著,父親留下的安氏,以後就要姓沈了;沈奕然對安氏下手,是不是說明,他是利慾薰心,而不是被薄禹煒威脅的呢?
她覺得腦子裡有點亂,穿好衣服出去,安安已經乖巧地坐在牀上看書了。
看到她,孩子就放下書衝她笑,“媽媽早安!”
“嗯,早。”她擠出一個笑容。
安安沒看到她臉上的勉強,笑著說,“爸爸昨天晚上親媽媽了。”
“哦。”她沒啥心思管這些,強打著精神,去洗漱了一下。
等她出來,薄衍宸已經走了,安安說,他去上班去了。
安冉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兒了,也沒問,見老李也不在外面,就下樓去給孩子買早飯。
吃了兩天清淡的粥,安安想吃蟹黃包,安冉就打了車去醫院外面買。
聽說在藍橋路那邊有一家的蟹黃包做得特別好,薄衍宸昨晚帶來的就是,不過已經冷掉了。
去的時候,那邊排了很多的人,安冉跟在隊伍後面排著。
刺骨的寒風吹散了心間的煩悶,卻不掉雜亂的思緒,她腦海裡想得全是安氏要易主的事情。
始終覺得沈奕然不像是這麼壞的人啊,而且,薄禹煒這麼久沒動靜,也不太可能。
最壞的可能是兩人聯手,如果真是這樣,那以後想對付薄禹煒,就更棘手了。
而且,如果小憐知道這件事,恐怕又要傷心了吧?
想得太入神了,連別人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發覺,還是站在她後面的人推了她一把,她才猛地反應過來,“什麼事?”
“你買不買啊?不買就讓開!”
她才發現,到她了。
忙掏錢買了三個蟹黃包一份白粥和兩杯豆漿,打算回去,結果迎面遇上了來這邊吃早飯的顧雲牧。
他穿著一件大紅色羽絨服,手摟著一個戴著口罩的長髮姑娘朝這邊過來。
他穿得這麼張揚,走路姿勢又風騷,隔老遠她就認出來了,但她不想被他纏住,就低著頭走自己路,假裝沒有看到他。
結果他卻走到她跟前來了,雙手插在兜裡,痞痞地擋在她前面,“走路低著頭,也不怕撞到人了?”
“我們似乎不熟。”在繞了兩次路都沒走掉的時候,安冉有些不耐煩地說。
也不知道是她運氣不好,還是他,每次總在心情特別差的時候遇上他。
“多見幾次,不就熟了嗎?你看我們真有緣分,在這麼個破地方也能遇到。”他壞笑著,突然看到她手裡拿著的早餐了,毫不客氣地搶了過來,“喲,你太客氣了,連早餐都給我買好了。走吧,我們去車上吃!”他伸手就要拉她。
安冉不想和他糾纏,深吸了一口氣,“你想吃拿去好了,但別再煩我了。”
他笑著說:“這明顯是兩個人的分量,我一個人怎麼能吃完?”
她這才注意到,剛剛被他摟著的小姑娘已經不見了人影。
但這並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她沒理他,轉身繼續去排隊。
顧雲牧又跟過來,看著手裡的早餐說,“太讓我感動了,你把剛排隊買完的早餐給了我,又去排隊給自己買,你對我太好了,我無以爲報,不如就以身相許吧?”
他聲音有些誇張,前面的人都在鬨笑,甚至有些好奇地打量他們兩個。
安冉不知道這人臉皮是怎麼練得這麼厚的,越是不想理他。
可他又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那以後我就是你……”
“你能不能閉嘴?”安冉受不了了。
他湊過來打量她,“你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樣子,要不要跟我說一說,說不定我能幫到你哦。”
“你真想幫我?”她挑眉。
“嗯,當然是真的,我說到做到。”他特別嚴肅。
安冉不客氣地說,“那好,立刻離我遠一點,還有,記住我們並不熟,以後看到了就當做沒看到,不要跟我說話,你就是在幫我了。”
被他這麼一攪合,她連蟹黃包都不想買了。
顧雲牧一副受傷的樣子,“原來你這麼討厭我啊,可我拿了你的好處,怎麼能見了你連聲招呼都不打?那不是太沒有禮貌了嗎?”
安冉只想捂著耳朵儘快離開這邊。
他緊跟過來,不放過一絲能嘮叨的機會,“你肯定也沒吃早餐吧,我們一起吃啊。你走這麼快乾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她走到路邊叫車,他又說,“原來你是一個人來的啊,你老公沒送你嗎?怎麼你去哪兒都是一個人,連個司機都沒有?你們不會吵架了吧?我有車,我送你回去吧,順便我們還可以一起吃早餐。”
出租車來了,安冉還沒上去,他就一個揮手跟司機說,“不用了,我們有車!”
司機立刻瞪著他們,“神經病啊!有車還叫車!”然後一踩油門走了。
安冉很頭疼,這個人跟個牛皮糖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她只好停下來,打算和他說清楚了,“你到底想怎樣?我很忙,我兒子還沒吃早餐,你能別纏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