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北到的時候,天還是灰濛濛的。
別墅裡其他人都沒有起,只有知道他要來的薄熙妍一晚上沒睡著,很早就穿了那件紅色的羽絨服過來等他了。
見他的車開過來,她趕緊跑過去讓保安放行。
這些保安都是方凌楚安排的,怕有記者會闖進來。
“你怎麼來這麼早?我嫂子還沒起。”薄熙妍一邊給手哈氣一邊說。
外面實在太冷了,根本受不住。
慕清北只是淺淺一笑,“睡不著就過來了。”
但其實,他昨天就想來的。
看到那個消息之後,他就坐不住了,想來找她,看看她,只不過,他一直沒能打通她的電話;而昨天薄熙妍給他回消息的時候又太晚,他知道安冉應該睡了。
進了屋,頓時暖和了許多。
薄熙妍招呼他坐,讓他等一會兒,“嫂子從昨天起一直都在房裡睡覺,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你等會兒,等小憐姐姐起來,再問問她具體的情況吧。”
慕清北點頭。
薄熙妍也沒事可做,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旁邊,雙手托腮,輕聲嘆了口氣:“你說,我哥和我嫂子,還能在一起嗎?”
沒有聽到回答,她也不強人所難,於是換了個問題,“如果他們真的離婚了,你會娶我嫂子嗎?”
慕清北苦笑了一下,就算他願意娶,安冉也不一定會嫁。
薄熙妍看著他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不禁抿了抿嘴角,剋制住心裡的那絲苦澀。
兩人再無交流,一直在客廳裡坐著,直到許小憐起來。
知道慕清北是來見安冉的,許小憐也沒說別的,只是提前跟他打了個招呼,“你來看她,她肯定高興,但是慕大哥,你千萬別提不該提的人和事情。”
“好,我知道。”
許小憐這才放心,“我先去看她醒了沒有。”
沒一會兒,安冉就跟著許小憐出來了。
慕清北見她臉色蒼白,人比上次消瘦了許多,不由得暗暗心疼。
“清北哥,好久不見了。”
他心間酸澀,點點頭,“是好久不見了。”
許小憐知道慕清北肯定有話要單獨和她說,就跟杵在客廳裡的薄熙妍說,“我要去給冉冉燉湯,你來幫我吧。”
“好。”薄熙妍很快應下來了,雖然,她什麼都不會做。
客廳裡很快就只剩下安冉和慕清北兩個。
“你看上去不太好,去醫(yī)院看過了嗎?”許久沒見,一開口,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站得老遠,輕輕地問。
但安冉還是聽見了,笑了笑,走到沙發(fā)那邊坐下,並招呼他坐,“還好,你最近在忙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麼。”
“對不起。”安冉低著頭說,“讓你白白丟了公司,還有工作。”
他有些錯愕,“這怎麼能怪你?是我識人不清,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纔對。”
要不是他,薄衍宸也不至於丟了msu的招標。
一想到這個名字,他又有些憤怒。自己對不起她的,又何止這一點,如果當初,他不放手,不避嫌,讓薄衍宸繼續(xù)有危機感,說不定他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來得這麼早,一定沒吃早飯吧?”好像氣氛莫名變尷尬了,安冉笑著說,“小憐和熙妍做早飯去了,我先給你倒杯水吧。”
她要起身,慕清北卻突然拉住她,眼裡掠過心疼,“冉冉,在我面前,你不必強顏歡笑。”
他並不是想揭她的傷疤,如果可以,他寧願她早點從這件事情中恢復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xù)說下去,“如果你願意,我可以……”
哪知,安冉淡淡地撥開了他的手,又衝他笑了笑,“清北哥,你真的相信,他出軌了嗎?”
慕清北再度愕然,幾乎怔在了那兒,“你覺得他……”
安冉朝廚房以及二樓那邊看了一眼,見沒人過來,聲音壓低了很多,說,“我記得當初我要找他報仇的時候,是你跟我說,你不相信他會殺我父親。”
他深吸一口氣,“但這兩件事性質不一樣。”
安冉繼續(xù)笑著說,“可是,他的態(tài)度是一樣的。”
那時候,薄衍宸不也一口承認親手殺了她父親嗎?
可結果呢?
如果昨天薄衍宸不是那麼理直氣壯,安冉可能真會相信他出軌了。
慕清北被她這大膽的想法給震驚到了,原本想了許多安慰她的話,但現(xiàn)在已經用不上了,他過了好久才繼續(xù)說,“那如果,他是真的出軌了呢?”
她垂下眼睛,大概是真的有些失落吧,但沒一會兒,她又擡起頭來,淺淺笑了一下,說了句不相干的回答,“我懷孕了。”
“那恭、恭喜了。”他不知道這回答意味著什麼,只能僵硬地笑了下。
只是心像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在看她的時候,他只覺得兩人之間隔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她離他越來越遠了。
“謝謝,不過,這些事我只對你說了,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好。”喉嚨不知不覺乾啞了,聲音酸澀難聽。
安冉自然是聽到了,走過去給他倒了一杯水過來,他接了,說了句謝謝,餘下再也沒有話能說出口。
兩人靜靜地坐在那兒,他手捧著她剛倒給他的水,神思已經遊離。
最後還是安冉的話將他拉回來,“清北哥,你真不打算考慮成家嗎?”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廚房那邊雪白牆角多出來了一抹紅,然後一個紅色的人影迅速竄進了廚房裡。
“我現(xiàn)在,只想看著你幸福。”他轉過頭來看著她。
安冉抿脣一笑,手輕輕覆在小腹上,“我現(xiàn)在很幸福了,你也別讓人家小姑娘主動太久,我也很希望你能幸福。”
他笑著低下了頭,抿了口水。
奇怪的是,她明明給他倒了一杯水啊,可他居然喝出了咖啡的苦澀。
兩人再度陷入無話可說的境地,安冉拿了手機出來玩,他側頭看過去,她笑著說,“趁小憐不在,我看一下。”
“你還是別看了,網上……”本來是要勸她的,可是,話說到一半,又頓住了。她那麼相信薄衍宸,應該不會在意網上的話了吧。於是他轉了話音,“手機有輻射,對孩子不好。”
“就看一下。”其實她心裡也是沒底的,從昨天到現(xiàn)在,知道他出軌之後,她就把手機關了機,但她又不放心,怕會漏過薄衍宸發(fā)過來的消息。
剛一開機,裡面蹦出很多未接電話和信息出來。
她大致掃了一遍,才發(fā)下慕清北昨天給她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於是忙解釋了句,“我昨天關機了。”
“只要你沒事就好。”
給她打電話的都是熟人,但沒有薄衍宸的名字,她又迅速看起短信來了。
衆(zhòng)多安慰的短信裡,她一眼就看到那條沒署名的信息,心裡不免一震,立即點進去了。
但,這信息也不是薄衍宸發(fā)的,因爲內容十分簡短,只有三個字:扯平了。
什麼意思?
她不禁皺眉。
發(fā)這條短信給她的人又是誰?
她著重看了一下信息發(fā)送的時間,卻發(fā)現(xiàn)是昨天凌晨四點多發(fā)過來的。
昨天這個時候,她正在睡覺,而後,就被連續(xù)不斷的推送給吵醒了,根本沒來得及看短信。
這條短信是在薄衍宸出軌被爆出來之前發(fā)的,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
發(fā)短信的人,到底想告訴她什麼?這人又是誰呢?
她看著短信陷入了沉思,突然猛地擡起頭來,喃喃地說,“是她?”
慕清北不理解,“冉冉,你怎麼了?”
安冉深吸了一口氣,沒回答慕清北的問題,而是迅速將昨天的事情從腦海裡過了一遍,然後問他,“清北哥,昨天那個酒店,是顧家的嗎?”
她記得昨天,好像是顧雲牧給她的房卡,還有,酒店的保安似乎也很聽他的話。
他想也不想回答,“是啊,顧家靠房地產起家,如今北市大半的酒店、娛樂場所,全是顧家經營。”
她頓時明白了,語氣誠懇地說,“那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你只管說。”他又好奇問了一句,“和昨天的事情有關嗎?”
安冉凝重地點頭,“關係大了!你悄悄幫我打聽,不要告訴任何人。”
“好。”
他做事,她是放心的,於是悄悄在他耳邊交代了一番。
慕清北聽了就要離開去辦,卻被安冉拉住了,“不急,吃了早飯再去。”
結果等安安和小逸起來之後,他就被纏住了。
兩個小朋友也是許久不見他了,看到了他就格外黏他,左一個叔叔,右一個叔叔地叫著,一人扯著他一條胳膊,拉著他不讓他走。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在這兒陪著他們玩了一會兒,然後纔去辦安冉交代給他的事情去了。
慕清北走後,安安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門口。
許小憐見了,還以爲他是捨不得慕清北,笑著逗他,結果孩子卻用一種傷感又無比失落地語氣說,“慕叔叔都過來了,爸爸怎麼還不來?他是真不要我和媽媽了嗎?”
一提到他,許小憐就生氣,於是連安安都沒理,直接過去找安冉了。
但是,看到安冉氣色比早上好了很多,她又欣慰,還是慕大哥的話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