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一般都會重新再約,或者直接找個中間人,兩人心平氣和地聊一聊,如果談不攏,那就再幹。
成了一個死循環。
而在無名鬼和陸先生中間,站出來了一個人。
石秋虹。
石秋虹站到中間,看著無名鬼和陸先生,又看了看被剛纔莫山跟陸先生激戰的破壞掉的院子裡的花花草草。
以及陸先生背後那一堵帶著裂縫的牆。
她嘆著氣搖了搖頭。
而到了這個時候,山莊的工作人員們才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大廳裡,他們走到院子裡,看著院中一片狼籍,又看到圍牆上的裂縫。
一個個面面相覷,看著我們,說不出話。
待他們看到石秋虹時,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跑過去圍著石秋虹。
無名鬼和陸先生就像是有約定一樣,兩方都不再動手,但也沒有一方就此離去,兩人都望著對方,不發一言。
石秋虹卻沒有理會那些圍著她的人,而是對我們,包括陸先生在內的四個人,她忽略了無名鬼,其實是不想讓那些人知道有鬼。
這份心思,足見慧心。
她讓我們去她家,有什麼事,坐下來談,不要再對這個山莊造成破壞了。
我不說話,我心想我去哪都行,只要不是陷阱就行。
無名鬼來到我身邊,一臉笑意地跟我說:“我沒想到他也來了,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
我一臉懵逼地看著他,抱歉,講人話,講中文,講普通話,不要說我聽不懂的話好嗎?他是誰,這件事是哪件事,有趣是指什麼?講清楚。
他卻神秘地說,過會兒就知道了。
過會兒,過會兒又是多久?
陸先生走到石秋虹面前,小聲地跟石秋虹說了幾句話,石秋虹臉上的表情一會兒像見了鬼一樣驚恐,一會兒又像發現那隻鬼其實是個人,驚訝,然後恢復平靜。
然後陸先生就走了。
向著山莊外面離去。
譚加加焦急地問他,大飛呢?
大飛是她那隻殭屍,本該跟陸先生待在一塊,但是我們卻到現在都沒有見到。
陸先生頭也不回,伸手一招,那隻飛殭屍便出現在二樓的平臺上,然後跳了下來。
走到譚加加身邊,向譚加加鞠了個躬。譚加加伸手從他的衣服裡摸出一張符,捏在手上,瞬間竄起一團火焰,把那張符燒掉。
飛殭屍的身體打了個顫,恢復正常之後就待在譚加加身邊,不動了。
等她處理好飛殭屍,再回頭時,陸先生已經不見了。
其實我很想留下他,他打傷了莫山,這個仇得記,但留下他對我們絕對沒什麼好處,他想走,我不留。
這纔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看著譚加加的表情,我知道她跟我一樣,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前一秒還打得天昏地暗,差一點就日月無光了,下一秒無名鬼和陸先生認出了對方,然後歇戰。
那到底他們是敵是友,又有著怎麼樣的過去與糾葛?
陸先生爲什麼放棄了搶奪小吉,是忌憚無名鬼的實力,還是另有隱情?
他又跟石秋虹說了什麼?
看到石秋虹在看著我,似乎是在等我同意去她家,我突然知道我應該怎麼
做了。
走吧,我跟小悅悅和曾顯焰說。
我們一起去周莊,繞過山莊就是周莊,臨時走石秋虹終於理了山莊的工作人員,他們都是周家的員工,這個山莊也是周家的產業。
石秋虹讓他們把院子裡重新打理一下,需要整修的地方都列出單子,到時候交給她,她找周董報賬。
……
就像韓鳴嶽說的,白天的周莊,看上去跟一個普通的村寨沒什麼區別,房屋錯落有致,看不出什麼聯繫,村裡的路阡陌縱橫,昨天我們走的那條貫通首尾的路,也真真切切的是貫通首尾。
也許小悅悅和曾顯焰看出了什麼,但他們不說,我就無從知曉。
無名鬼之前說莫山魂體受損極爲嚴重,他提出讓他進入無字黑符中,幫莫山治療,等他先把莫山的情況穩定下來,他再出來跟我解釋關於陸先生的事。
……
周聰家也跟普通的村民家沒什麼區別。
一個沒有圍攔的小院,打掃得乾乾淨淨,一棟木屋,木屋的大門是沒有門檻的,屋後還有一塊空曠的地方,他們叫做“天井”。
天井裡有一口豎棺,豎棺裡放著一具屍體。
村裡人也養雞鴨,但不養貓狗,也有些十幾戶家養豬和牛,周聰卻是什麼禽畜都沒有。
養豬的是爲了全村人養的,目的是年底能殺了大家分肉,養牛的純屬是自己的積蓄了,可以在後山吃草,也順便讓祖墳周圍不至於雜草叢生。
村後有竹林,有果園,村裡也有果樹,包括周聰家在內,大多數人家在木屋旁邊都有一塊空地,用來種時令蔬菜。
而在周莊以南,靠近江邊的地方,還有農田,以及農用地。
田地種莊稼,地裡種蔬果,竹子可以編篾蘿,還能在江邊打漁。
總之,周莊的人們,自給自足,怡然自得。
這裡,就像一個世外桃源。
石秋虹把我們領進家門,就沒管過我們,而是帶著譚加加進了廚房,是周聰出來接待了我們。
周聰跟周鵬長得很像,但是比周鵬顯瘦,穿著也隨意許多。
簡單聊了幾句,發現這兩兄弟的區別就是,周鵬不愛笑,就算笑也是裝腔作勢的笑。而周聰講沒兩句話,就笑了。
笑起來的時候,像極了梁朝偉,快四十了還這麼帥,年輕的時候肯定更不得了,難怪石秋虹當初會那麼的義無反顧。
周聰問起我們來這裡的緣由,我顧忌周鵬說過的話,便編了個理由搪塞他。
我說我們俱是茅山道士,巡遊世間,除鬼衛道。
途經常德,捉到一鬼,從此鬼口中得知有一惡鬼集團在湘黔一帶爲惡,除鬼爲我們正道之責,義不容辭,所以我們想方設法招他們過來,一網打盡。
得周董相助,把周家山借給我們,讓我們在此佈陣施法,以逸待勞,只等那些鬼來,決一死戰,便無近憂。
之後便會離開,繼續遊歷人間。
我覺得我的說法很癟腳,但周聰卻是一臉盡信的表情,啪啪啪地爲我們鼓掌,一個勁地誇我們有理想,有抱負。
倒搞得我一陣面紅耳赤的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本來準備好要從他這裡探聽一些消息,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就是覺得好尷尬。
要不是曾顯焰提起養屍的事,
我肯定要尷尬死。
一提起養屍,這周聰也不避諱,跟我們在金家村的遭遇完全不同,他們似乎並不把養殭屍當作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
周聰也趕緊解釋說,周莊一慣不接納外人,尋常人就算無意間進了周莊,也進不得他們任何一個人家裡來。
所以倒也不怕殭屍的事會被發現,而我們既然是他哥哥指示過的,又是呆芒果的朋友,而且石秋虹親自去接我們,說明他這個不可一世的老婆親自確認過了,我們是可信之人。
他也承認了,他們養屍,跟金家的方法一樣,都是石家給的法子。
在以前,以石家爲首,幾大家族一起,壟斷了整個湘西的趕屍行業,倒也是過得風平浪靜。
隨著時間的推進,越到後面,趕屍的活越來越少,於是在王朝覆滅之後,石家便帶頭不再接趕屍的活,而是轉而做起了別的營生。
但石家卻給了他們三家一個新任務,那就是幫他們養屍,三家養屍,石家收屍,有報酬。
於是三家雖然不趕屍了,但是跟屍體之間的聯繫,仍然沒有斷掉。
至於因爲石秋虹而跟哥哥周鵬分家的事,跟韓鳴嶽告訴我們的,差不了多少。
他又跟我們講了一些他在養屍過程中遇到的怪事,以及跟妻子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趣事,還提到他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但都送到了城裡周家大宅,讓周鵬代管。
他不打算讓他們沾染跟殭屍有關的事。
……
聽周聰講了半個小時,倒不是我想太多,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他在防備我們。
講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是從他周莊隨便拉出一個人都有可能講得出的事,除此之外,剛剛在濱江山莊裡那麼大的動靜,他不可能沒感覺到,但他卻絲毫不問。
我們是被韓鳴嶽帶過來的,韓鳴嶽昨天還跟他交涉過,韓鳴嶽在不在山莊,去哪兒了,他是不是就這樣把我們丟在周莊不管了,他也沒問。
而且,我們介紹完了自己,他一臉盡信,絲毫不懷疑我講的話的真實性,也不關心我們有多少人,這也太不尋常了。
他到目前的表現,都給我一種很彆扭的感覺。
我說的,他聽,不反駁。他說的,我聽,我想反駁他也不給我機會。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我又比他好到哪裡去,從進村我就在打量著周莊,進他家門我又開始打量他家,見到他本人,我更是直接在心裡開始猜測他。
我們都各懷鬼胎,互相猜測,也算是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曾顯焰和小悅悅顯然也感覺到了周聰的防備,周聰帶我們從他家客廳轉到天井,看到棺材之後又從天井轉到前院,而他倆就在這個過程一直對我使眼色。
連一向善於與人打交道的曾顯焰都覺得周聰不對,那他就是真的不對了,尋了個機會,我悄悄對他倆說,等會直接問石秋虹,開門見山。
我是真的覺得跟這些人打交道打得好累,什麼事都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簡單,事事有隱情,件件都要猜,還不一定猜得對。
我以爲對我壞的,不一定是真的壞,只是他不擅長表達,比如白澤、譚加加。
我以爲對我好的,不一定是真的好,說不清他到底有沒有藏著壞心,比如風天瀾。
以及周家這羣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