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按著自行車站在校門口,用她那冰冷的小心翼翼的眼神環(huán)注視著車輛橫行人流紊亂的馬路。耳朵裡塞著一條黑色的首尾呼應(yīng)的耳機,一串英文Then she’ll be ture love of main......穿過耳膜。邊曉瑩推著她那輛半舊不新的自行車朝校門口走來,冷凝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推著自行車出了馬路。整條馬路浸泡在火熱的高陽中。學(xué)生的嚎叫聲和車子的磕碰聲,聒耳的聲音擴散在空氣中。
今天是高一的最後一天,明天就要開始高一第二學(xué)期期末考試了。上週冷凝和邊曉瑩兩人在分科冊子上填報了文科。對於冷凝報文科邊曉瑩委實想不通,所有理科老師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她。因爲鼟隆一中是一所以培養(yǎng)理科生爲主的縣重點獨立高中。文科生在學(xué)校沒身份沒地位,是件很受歧視的事。而冷凝理化要比文史功底堅實有力,可是她卻報了文科。冷凝高一全年級前十名中的一個。她性格孤立的不可捉摸,因此涉交人際呈直線狀。平時耳朵裡總是塞著條見首不見尾的黑色的耳機,頭髮自然的擱在肩上,兩手謹慎地插在衣服口袋裡。黑白搭配將自己緊緊地裹在裡面,誰也不可侵犯。長長的睫毛下一雙獨立而銳利的瞳仁,高挺的鼻樑,一張娃娃臉上兩隻安靜的酒窩,微型的嘴巴。著裝,性格,相貌,加上學(xué)習成績讓她成了所有女生心中不可饒恕的罪人。她家是在她七歲時重新組建的。所以她還有一個比她小一歲的毫無血緣關(guān)係的妹妹,她今年中考。聽她後媽說幾年前冷凝的媽跟一個有錢的男人跑了。冷凝家是做電器生意的,鼟隆縣最大的電器部門就是她家開的。他父親冷富國,跟他名字一樣,是一個長的寬宥富強的一心只向錢看的中年男人。從冷凝上了初中後學(xué)校基本上斷絕了和她家長的聯(lián)繫。因爲冷凝上初中後家長會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搞定的。因此對於女兒的學(xué)業(yè)冷富國很少過問,只要她沒在倒數(shù)上排就沒什麼擔憂的。不過在他陳舊的記憶中女兒經(jīng)常能從學(xué)校裡扛回東西,而且學(xué)校也從沒有向他打過關(guān)於女兒學(xué)習危機的通知電話。他們之間基本沒有什麼感情紐帶,也沒什麼父女根基。只有純粹的責任和義務(wù)關(guān)係。她後媽和父親很少在家,家裡經(jīng)常是她和毫無血緣的妹妹熊雨珊。其實這正是她心底的希望。
冷凝直線式的人際網(wǎng)中處在線尾的是和她同班且同桌的邊曉瑩。她們倆是處在一條直線上的兩個不平行的端點。邊曉瑩年級倒數(shù)幾十名,長的不僅平庸而且還缺乏科學(xué)含量。身材是典型的楊二嫂。單親家庭。她爸在她很小的時候煤礦塌陷時失蹤了。其實大家都知道是死了,只是爲了安慰自己說失蹤了。她媽林鳳玲手上技術(shù)不錯,靠賣燒烤爲生。精打細算地將賣燒烤的錢都存起了,爲女兒攢上大學(xué)的錢。冷凝和邊曉瑩怎麼計算也不能平行,純粹的垂直角。也不知怎麼就成平行線了。不遠處似乎傳來了考試的聲音......
我進到教室時烏黑一片,教室裡層次不齊的腦袋直挺在乾澀的空氣中。過道擠的走路都要蹀躞著走。我站在狹長的過道里張望著冷凝,原始地估想她給我佔了座位,張望了兩個回合,第三個回合在第三組的第三排望到了冷凝,她旁邊果然是空的。我蹀躞著走到著冷凝旁邊,她保持著她那副我稱之爲經(jīng)典的表情看了我一眼,我坐下後鬆懈地吁了口氣。一個短小精悍的中年男子走上講臺,說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我是高二(7)班今後的班主任,今後你們的語文由我來帶,我姓林,你們以後就叫我林老師吧?!绷掷蠋熭p描淡寫地安排了臨近幾天的工作。高二的第一節(jié)課就這樣被幹熱的空氣稀釋掉了。
下課後我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慾望迅猛地襲擊著眼球。頭頂?shù)碾娚葥淅怖驳男D(zhuǎn)著,想滿足一下眼皮的慾望也不行。前後都是陌生的面孔,重組的班級能認識的寥寥無幾。冷凝耳朵裡塞著耳機趴在桌子上看卡夫卡的《變形記》。
“誰是冷凝?外面有人找?!遍T口有人叫道。
冷凝漫不經(jīng)心地擡起頭,全班七十多人以我爲中心以她爲焦點目光凝聚成一條線投過來。我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投來的目光。歆慕,顒仰,驚訝摻雜著少量的嫉妒。這不奇怪,可能他們有些人曾今聽到過這個名字,但是不認識人,有的見過人不知道名字。
冷凝扣下書出了教室,所有人的目光跟隨她在教室門口終止了。走廊的不遠處站著一個男生,高三(16)班的王言塍。
“高二第一天感覺怎麼樣?”
“沒感覺”。冷凝嘴裡吐出慳吝的三個字。
王言塍豎了豎肩“哦”。
“有事麼?沒事我進去了?!?
王言塍撓了撓頭“沒事,剛?cè)マk公樓了順便過來看看你 ?!?
冷凝漠然地垂下了頭,“那我先進去了,一會兒班主任要來了?!?
“嗯,好吧。”
冷凝轉(zhuǎn)身進了教室。門口的幾個男女生注視著進了教室的冷凝,竊竊地不知說起了什麼。
王言塍看著進了教室的冷凝,輕輕地嘆了聲氣離開了。他追求她已經(jīng)很久了,她冷然地拒絕了他N次。不過他的精神令人欽佩,一次次地被冷凝拒絕了還能這麼泰然地堅持著。其實學(xué)校裡顒仰冷凝的男生很多,只是不敢接近她,於是便放棄了。在這種嚴峻的條件下沒有人會把這個年代青澀懵懂的感情放在首位的,能保住班上前十名的名次就已經(jīng)燒高香了。像王言塍這樣的很少,不僅能以優(yōu)異的成績守住高三理科年級前三十幾名的名次,還能堅持不懈地喜歡著一個人,很不簡單。不過他們倆確實挺適合的,之間不存在階梯差別。
回家的路上冷凝像往常一樣沒有說話。天高雲(yún)淡的八月縣城裡依然很熱,就連晚上的溫度也在耍怪。我回到家?guī)蛬屜赐瓴?,熱的睡不著站在窗戶前喘著粗壯的氣,吹過一股懆懆不安的粗風。我想到了現(xiàn)在的班級,高二(7)班,現(xiàn)在有75個人,在這龐大的集體中今後該怎麼生活呢?難道還要堅貞地守著倒數(shù)十幾名的名次嗎?一忽兒一大串疑難雜癥衝到天靈蓋上,血液激動地在體內(nèi)跳動起來了。腦海中就近原則地呈出幾張面孔,這幾張臉看上去都不什麼簡單的角色。自己該不會又是那個爲大家做貢獻的的吧?彷徨不安地想到了冷凝,心中不在那麼不安了。冷凝似乎成了自我慰藉的精神良藥了,能和全年級第六名做朋友讓我空虛脆弱的心感到很滿足。冷凝高一全年級第六名,現(xiàn)在分科了不知又會是第幾名?再過兩週就要摸底考試了。經(jīng)常聽老師說‘人以類聚,物以羣分’。我跟她到底算不算一類人呢?
冷富國和熊佩琪沒在家,熊雨珊也不在。高一晚自習比高二晚自習早下一個小時,九點鐘就下課了,現(xiàn)在都十一點多了熊雨珊還沒回來。熊佩琪不在家時她總是這樣。不過她學(xué)習還可以,而且熊佩琪對她管的很嚴同時也很溺愛。矛盾的教育模式使熊雨珊在她沒在家時會逍遙的無法無天。冷凝坐在書桌前,筆在紙上畫著。桌上放著一本高中生必修本修整版《地理地形圖冊》。紙上寫著中英兩國的時區(qū)?!銜r區(qū),中國東八區(qū),相差八個時區(qū)120℃,也就是北京比倫敦早八小時’。冷凝擡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鬧鈴:23:31。按東加西減的原則在紙上算起,嘴裡喃喃地說道:“應(yīng)該是15:31?!彼阃赆醿墒謸沃掳腿粲兴嫉乜粗鴶傞_的地圖冊。客廳裡的門響了,應(yīng)該是熊雨珊回來了,因爲響聲很小心且很節(jié)制。只有她晚上回來晚了纔會這麼節(jié)制腳步。熊雨珊把書包放在沙發(fā)上,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果汁,輕輕地進到房間。冷凝坐在書桌前沒出聲,又開始在紙上寫起了。熊雨珊將果汁放在桌子上出去了。一股喜不自勝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整個空闊的房間除了被節(jié)制的變形的聲音外,沒有其它任何外來的聲音了。
熊雨珊再次進來時,已經(jīng)換上了少女迷人的睡衣,頭髮蓬鬆地放在白皙的肩上。
“我要關(guān)燈了,你用檯燈吧?!边垡宦暦块g裡一片昏暗。
外面淺淡的光落在窗戶上。冷凝靜靜地坐在桌子前,似乎在發(fā)呆,又似乎在沉思。半分鐘後撳開臺燈。桌子上依舊是色彩斑斕的地圖冊。身後的牀上是熊雨珊講電話的嬌嗔輕佻的聲音。冷凝合上地圖冊順手又拿起一本英語小冊子‘高一單詞彙編’。重新在紙上寫著fighting兔子。prbabiy主要的,重要的 。opinoin破壞,毀滅。commerial貿(mào)易的,商業(yè)的。鬧鈴的啪嗒聲混著熊雨珊的歡喜聲覆蓋了鋼筆和紙的摩擦聲。
第一次摸底考試結(jié)束了。聽說這次考試是各科老師給學(xué)生定位階段。下午不上晚自習,是爲彌補考試所消耗的的週末。學(xué)校以教書育人爲榮耀,秉承中國優(yōu)良的節(jié)約傳統(tǒng),連給學(xué)生放假都成了一項道德問題??荚噥琢藘商欤瑳]有討價還價這一說,學(xué)生必須服從學(xué)校的安排。因爲學(xué)校就是爲學(xué)生而存在的,所以學(xué)生的天職就是服從學(xué)校聽從老師。68小時代換6小時40分鐘這是公平的,學(xué)校也是爲了學(xué)生。
出了教室,校園裡到處都是討論試題的聲音。我和冷凝出了校門。韓霜推著車子在後面叫著趕上來。聽班上的好些同學(xué)說她在高一時還手握過年級兩千八百多名學(xué)生中的一名,曾經(jīng)也是鶴立羣雞的人物,不知是神經(jīng)錯亂了還是思想脫軌了她竟然也選了這種沒有身份地位的文科。關(guān)於她曾經(jīng)的輝煌我什麼都不知道,一直以來我處在直線的末端,對於始端的人和事我很少關(guān)心,也不敢關(guān)心。我最關(guān)心的是我後面尚存多少人,我是不是墊底的。這一個月來我的圈子除了冷凝外,再就是不下四個人的前後鄰桌。對於這個叫韓霜的女生我沒有奢望過和她說話,她平時很少跟我這種人說話,她的圈子都是處在直線的最前端的人。一忽兒理科班的一名找她一忽兒又和高三的一二名打的火熱。在班上偶爾見她和律彥林,晏立,原宥璉,邵甜甜,再者就是冷凝說話。現(xiàn)在她推著車子趕上我們絕對不是衝著我來的,而是冷凝。因爲以她平時的社交,只有冷凝纔可以和她說話。
“冷凝你數(shù)學(xué)最後一道題算出來是多少?”果不其然她是衝著冷凝來的。
冷凝看了一眼韓霜遲疑地說:“負的三分子八。”
“那你第十二個選擇題選的是什麼?”
冷凝微微一笑,笑的清淡的致使兩隻酒窩都沒顯形?!岸纪?,試卷下來了再看吧?!?
韓霜微笑著說:“聽律彥林說他選的是餘弦,我選的是正切,問了幾個同學(xué)選的都不一樣?!表n霜頓了頓又說:“你這次感覺怎麼樣?”
韓同學(xué)的語氣好像她跟冷凝很熟,而且經(jīng)常在一起商討題一樣。冷凝輕描淡寫地搖了搖頭表示她沒感覺。
“唉,我也沒感覺?!表n霜嘆道。
冷凝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我先走了,回去還打掃房間呢。”
“哦,那你先走吧。我還要等人?!?
走了半天韓霜儼然把我當成空氣了,她大概連冷凝旁邊還走著一個人都沒發(fā)現(xiàn),其實我也希望她忽略了我,不然的話我到哪兒去找餘弦餘切呢。她們剛纔討論的什麼餘弦餘切,我根本就沒有做出這樣的結(jié)果。騎在車子心不在焉地想到韓霜剛纔說話的樣子。仇一山說韓霜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一直沒有機會直觀地一睹廬山真面目。今天藉著冷凝終於一飽眼福了。原來男生對女生美的取材也不是多麼主觀的。
我還在想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時,冷凝突然說:“去你家吧。”
“......啊,好啊?!?
“好久沒吃阿姨烤的土豆了”。
“你不是要打掃房間嗎?”
冷凝轉(zhuǎn)過臉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在車子上豎了豎肩。原來她是用打掃衛(wèi)生來搪塞韓霜的,我應(yīng)該知道她是爲我考慮。到了家門口我們下了車子。我拍著冷凝的肩,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媽正在裡間洗菜。
“阿姨,我又來了”。冷凝在門口叫道。
媽用圍裙擦著手從裡間出來,“凝凝來了,好啊好啊。”
“嗯,又來打擾您了。”
“怎麼叫打擾呢?你是曉瑩的朋友。常來是好事,阿姨還怕你不來呢?!?
媽向來對我交同學(xué)很厭惡。初中時我?guī)Я藘蓚€同學(xué)來家裡,媽垂下二尺長的冷冰冰的臉不理人家。我兩個同學(xué)受不了她奢侈的臉型,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就走了。後來好一段時間我在那兩個同學(xué)面前都擡不起頭來。唯獨對冷凝她一反常態(tài)地熱情,而且經(jīng)常告訴我,要我多和像冷凝一樣的學(xué)生交往。冷凝也經(jīng)常來我家,雖然我家的條件和她家的條件大徑相庭,廚房臥房連起來不到二十平米,而且坐在外間時不時就有交響曲,一天24小時都瀰漫著沉重的澱粉味,這似乎不影響她來我家。
我放下書包洗了手進到裡間,準備開始我的工作,幫媽洗菜淘菜,不想冷凝也捋起袖子進來了。
“我也來幫阿姨?!?
媽正在鍋臺前炸豆腐皮看到冷凝進來了,忙關(guān)了火?!翱斐鋈タ斐鋈ィ瑳]什麼要幫的。”在圍裙上擦了手把冷凝推出廚房。
“阿姨,沒事的?!?
“你坐著,沒什麼可幫的。我現(xiàn)在給你們炸豆腐皮,一忽兒給你們炸土豆。曉瑩你出來陪著凝凝?!眿屧谕忾g叫道。
每次冷凝到我家時我都能閒一會兒。我出到外間媽拍著我的肩膀讓我陪著冷凝,我遵照她的意願坐下。冷凝朝裡間望了一眼?!拔疫€是去幫一下阿姨吧?!?
“你阿姨讓你坐下你就坐下吧。”我向冷凝扁了扁嘴說。
冷凝看著我嘴角露出一抹恬靜的笑。難得她今天笑的這麼自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媽將炸好的豆腐皮和土豆還有香腸燉蘑菇端出來了,比平日裡我們吃的顏色亮麗的多。
“來,凝凝償一下阿姨今天烤的?!崩淠郎赝竦男α诵Γ瑑呻b酒窩微微地凸出。
“阿姨,麻煩你了。”
“沒事。以後想吃就來?!?
“嗯?!?
我坐在旁邊不安地看著冷凝。媽這麼喜歡冷凝,這是個不安分的預(yù)兆,對冷凝的喜歡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的,我在心底默默地想著冷凝走後媽批我的措辭。冷凝吃的很用力。而我卻沒有任何味覺。
吃過飯後媽端出一杯涼開水接到冷凝手裡“漱漱口吧,土豆裡面有蒜。”
“謝謝了!阿姨。”
今天這兩個人都很異常,媽從來都沒今天這麼母性過。平時對我鋒芒全出,那裡會這麼和藹。冷凝的表現(xiàn)更怪異,冷若冰霜變得溫文爾雅,就連笑也變得很華麗。
夜幕下來了。媽出到桌子前看著給我講題的冷凝沒出聲,泡了一杯茶放到桌子上。冷凝停下筆擡頭望著媽笑了笑。
“講完了?”
“完了。”
“那你聽懂了麼?”媽問我。
我一臉茫然根基不穩(wěn)地點了點頭。
媽拉了一張凳子挨著冷凝坐下,握住冷凝的手說:“凝凝啊,你以後要多幫幫曉瑩,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二了,阿姨很著急,阿姨知道你很聰明,有時間你要多幫幫她?!?
冷凝點了點頭。
“如果她能有你一半好就好了。也不知道她怎麼就那麼笨,不知是隨我了還是隨了她爸了?!眿屨f著齎恨地瞪了我一眼,我識相地垂下了頭。媽繼續(xù)說道“榆木腦袋什麼都記不住?!?
“阿姨您別這麼說,高中課程很難的,女孩子一般到了這個年齡段學(xué)起東西來都很吃力。
“又沒到七十八十怎麼會吃力呢?你能她就不能?!?
冷凝只是想幫我開脫一下,沒想到適得其反加重了媽數(shù)落我的砝碼。
“從明天起,你不要再幫我洗菜了,一心給我搞學(xué)習?!?
“嗯?!蔽掖瓜骂^應(yīng)道。
“這次考試怎麼樣?”
“還不知道?!蔽仪优车卣f。
“自己考的都不知道。”媽帶著沉重的責備的語氣,拉長了她那雷厲風行的臉問:“凝凝你呢?”
冷凝輕輕地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受宭的我輕聲說:“我也不太清楚,感覺很不好。”她這又是爲我開脫才這麼說的,說完站起來“阿姨,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一會兒不方便。”
媽向窗外看去“要不今晚就留下吧?!?
“不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那好吧,就讓曉瑩送送你?!?
冷凝看著媽淺淺地笑了笑,拉起旁邊的我,“阿姨,我們走了?!?
“噯,路上小心?!?
我被冷凝從那間澱粉飄零的房間拉出來了。冷凝心中有些許的抱歉,覺得我受媽數(shù)落是因爲她。
“不好意思,又讓你受阿姨批了?!?
“不管你的事,已經(jīng)習慣了?!?
冷凝看著我,遲疑地說:“其實阿姨也是爲了你好。她也不容易。現(xiàn)在的形式就是這樣,高考就是一道分水嶺。將本是同根生的人攪得非要明爭暗鬥,爭出了一個階梯形。往往被排斥在外的纔是真人。學(xué)習優(yōu)秀不一定就是人才,考上大學(xué)的也未必就能建設(shè)國家。所以能考上大學(xué)不代表有智慧。”昏黃的路燈下冷凝緩緩地說道“高考選拔的是才而非人,可殊不知國家需要的是人才。人和纔是一個主客交融的整體,兩者缺一不可,是一個唯物辯證的關(guān)係。易中天老師說:‘人是被逼出來的’,所以人才也是被逼出來的。人本來是平等的,被社會逼急了也就不平等了。如果人與人之間出現(xiàn)了差異,不必自暴自棄也不必怨天尤人,那是因爲你還沒被社會逼到。我們中國的父母將考大學(xué)看成了生存的唯一出路,似乎只有考大上學(xué)才能拯救一個家庭。而高考的精密之處在於,它不是一次性將有用的人才送進國家機構(gòu)的,而是將這些人暫時性地送進國家隸屬的學(xué)校,在進行加工改造。所以考上大學(xué)並不一定就有官做。曉瑩你不要怨恨阿姨,她的心理是所有父母的共性。”
我站在冷凝旁邊定神地聽著她的一字一句。這些話冷漠孤僻的她從來都沒說過,難得今天晚上她能說出這些話。在這之前她讓我偏激地認爲,像她這種學(xué)校重點培養(yǎng)對象是不會有這種思想的,現(xiàn)在看來我的認爲有點偏理。
冷凝輕輕地嘆道:“什麼時候這一切能結(jié)束?!?
我微微地垂下了頭,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這一切我似懂非懂。
冷凝看著不語的我吁了口氣“好了,進去吧,不要多想了。”
“那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進去吧?!崩淠蛭覝貙匦α诵D(zhuǎn)身離開了。站在乾裂的夜風中看著冷凝漸漸模糊的背影,她這是在釋懷嗎?
冷凝推開門。暢酣的說笑聲迎面捲來,冷富國熊佩琪鑽在錢眼裡的男人和女人在家,這讓她始料未及。熊雨珊挽著母親的手臂坐在沙發(fā)上,冷富國坐在她們對面,三口之家坐姿緊湊得其樂融融。冷凝站在門口看著眼前三人集合的畫面。剛纔的自在輕鬆剎那消失殆盡,留下的任舊是那副冷漠。莫名地感到自己很多餘,早知道這樣就不回來了。站在門口進退兩難。
冷富國擡起頭看到侷促的女兒,微笑著佢僂著嗓子說:“雨珊說你們下午沒有自習,你怎麼纔回來?”
“去同學(xué)家了。”生硬幹燥的五個字沒有一絲水分。
“哦。這次考試怎麼樣?”
“還不知道?!?
熊佩琪恝然地盯著站在門口進退兩難的冷凝。
“進來呀站在門口乾嘛?”冷富國叫道。
這個這個男人還念及父女之情,以爲會趕她出去。冷富國的話給了女兒一個適宜的臺階,以至於不使她站在門口受宭。沿著父親給的臺階冷凝一徑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來,坐下我們說說話?!崩涓粐鴶E起手示意女兒不要進去。
冷凝站住了腳步背對著茶幾說:“我很累,明天早上還上課呢。”
“就一會兒?!崩涓粐a充道。
在熊佩琪面前冷凝不好違拗父親,只好來到沙發(fā)前坐下。
冷富國看著女兒說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二了,要加把勁,不能再像上學(xué)期那樣了。我給你買了兩本資料,你看能用上麼?”說著從茶幾下面拿出兩本書。一本《文綜考練》,一本《黃石英語》放在茶幾上。長這麼大這是他頭一次買書給她,這個男人突然鋒芒的舉動讓冷凝難以消化。
“謝謝!”冷凝語氣冰冷地說道。一個謝謝又將正在升溫的父女感情冷凍了。
冷富國微微地點著頭,被女兒的謝謝傷到了,心中生出了些許不快。熊佩琪和女兒靜靜地注視著冷凝
冷凝知道傷到了父親,於是便解釋道:“其實不用買資料,只要把書上的弄懂就夠了?!?
“都買了,拿去閒了看看吧。我看不懂內(nèi)容但是看簡介覺得還不錯。”冷富國不悅地說道。
冷凝沒出聲。熊佩琪緊接道:“你爸給你買了你就收著吧,別將來考不上大學(xué)又埋怨我們做家長的當初沒盡到義務(wù)?!?
冷凝淡然地看了一眼熊佩琪。
“凝凝你就收下吧,爸都買回來了?!毙苡晟貉a充道。
冷凝拿上書起來再次向冷富國說了聲謝謝,然後轉(zhuǎn)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熊佩琪重重的白了一眼離開的冷凝,“越來越不像話了,都十七歲的人了還這副德性,一個女孩子家這麼晚回來像什麼話嗎?現(xiàn)在外面多亂,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冷富國點了一支菸,若有所思地抽起了。
“這話你得說,我說她又給我拉臉。再這麼下去真出了事怎麼辦?”
熊雨珊張大眼睛看著母親。
“行了,不說啦,讓雨珊也早點休息吧,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你老是這樣慣著她,看把她慣成啥樣子了,眼裡那還有你這個爸?!毙芘彗鳑]好氣地說。
冷富國一臉煩悶將煙撳在菸灰缸裡,示意熊雨珊去睡覺。
雨珊心領(lǐng)神會的看了冷富國一眼起身說:“爸,媽我去睡覺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這幾天在公司肯定累壞了吧。”
熊母綻放出愜意的微笑,撫摸著女兒的頭,“嗯。去睡吧。”
熊雨珊站起來向她和冷凝的房間走去。
“雨珊越來越懂事了?!崩涓粐粗晟旱谋硣@道。
熊佩琪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冷富國挪到老婆旁邊,半瞇著眼睛,一手攬過老婆的肩。“孩子們都睡了,我們也該休息了?!?
熊佩琪似笑非笑地瞪著丈夫,指尖挑逗著丈夫的鼻樑。
冷凝在書桌前整理桌上的資料。熊雨珊站在門口貓著腰將目光從門縫的罅隙裡投在了客廳的茶幾前。
“怎麼了?”冷凝冷冷的問道。
唬得熊雨珊打了個抖,轉(zhuǎn)身驚愕地看著冷凝。“沒,沒什麼?”
冷凝察覺到了熊雨珊的不安的表情繼而又說“睡覺吧,明天還上課呢?!?
熊雨珊呼吸不均勻地上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