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考試,我均穩操全班倒數十幾名。並且保持著這個具有潛力的水平,不進則退,不退則進的趨勢。剛開學那段時間,整個班上的班風可用士氣低下來形容,後來晉級爲《紅樓夢》原名“風月寶鑑”來概括。全班有三分之二的學生處在愛情**狀態,懵懂的花絮如同二戰時歐洲上空的飛機到處亂炸,炸的少男少女情竇亂開。剪不斷,理還亂。我前面的仇一山一星期寫了十三份情書,並且格式,詞條,抒情方式都各有千秋。十三分情書驚擾了十五個女生。仇同學目光遠大,除了目標鎖定的班內的幾個女生外,還有其他班的,甚至還將魔抓伸向了一年級的學妹身上,打起了祖國小花朵的主意。爲了避免悲劇的蔓延,老班也插手了。主要是爲了保護小花朵,那些小玩意可傷害不起,是要付出代價的。整不好還會被扣一頂‘誤導學妹,殘害花朵,影響校容’的罪名。一旦整出這些罪名來,學校第一要批的是該班的班主任。所以老班插手這種事是爲自保。不過隨著長時間的練習,仇一山的抒情水平飆漲的讓人敬佩不已,大抵都快覆蓋徐氏的抒情風格了。我以爲這種醉生夢死的局勢會一直持續下去,我也好猛吸一口氣,然後偷偷地用上一番不到長城非好漢的功伕力挽狂瀾殺到全班上游,再來個猛回頭,衝鋒陷陣衝進全班前幾名。扭轉自己在班上倒數的命運。然而一切都使我始料不及。兩個月過去了班上低落的士氣一躍千丈,直衝雲霄,七十多個人全副武裝,個個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樣,似乎明年高考的就是我們,男生女生埋首白紙堆。這種局勢讓人莫名地不安。所謂‘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可見一斑。這是一種由量到質的變化。其實我們辛苦地學習文化知識,實質上是在回顧我們走過的路,只是我們學習的是主觀的東西,而我們腳下的路卻是可觀存在的。這就如高考是一次質的飛躍,而這種飛躍正是我們在政治中所學習的,所以我們平時稍微留一點心,也許學習就不那麼痛苦了,可我們有沒有像理解的那麼把握。
每科老師每天都要別出心裁一番。一忽兒一份試卷,一忽兒一份資料。臨走還不忘補充一句具有權威的話,“這份資料是某年某月北大附中模考題,又或者這份題是清華某某教授編輯的。從這些資料和試卷中,學生們也補充了不少見聞。知道季羨林的貢獻是吐火羅文並非甲骨文,林家翹在數學上的造詣比物理上的高。可以算是博聞強識了。剛開始的時候,各科老師只管給學生髮放資料和試卷,用白紙無利可圖地擄取了一沓又一沓人民幣。後來發現弊端。於是演變成每天上課前收取一部分試卷查閱。當然目標永遠是處在直線前端的那幾個。
在前兩次考試中冷凝以文科年級一名和三名鶴立羣雞。冷凝的成績使我周圍的空氣變得很稀薄,而且給人一種危機四伏的感覺,擡起頭四周分佈的全是陰霾。她的成績在班裡難容,所以她也變成了罪人。連周圍投來的目光都寫滿了恨之入骨。因爲她的成績直接威脅到了,全班同學公認的白麪秀才律彥林和兩次均盤踞班內第五名仇一山眼裡的韓西子韓霜。第一次模擬考試大家都還不瞭解,所以下手沒怎麼咬牙切齒。想是放長線瞭解一下局勢,現在大家都瞭解了。當然下手就不會再拖泥帶水了。在成績面前沒有誰會手軟,在名次面前沒有人不貪婪。高考是殘酷的,不僅是對自己而且也對他人。冷凝的成績讓韓霜充滿了危機感,所以就加了重韓同學和冷凝的交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律彥林防危的表現並不明顯。找冷凝問題的人可是往來不絕,我只好大義凜然地奉獻出了我的座位。而且好些人對我的座位虎視眈眈。面對往來不絕的人流,最得意的莫屬仇一山。他可以大肆地一睹來往的女生芳容,可以肆無忌憚地因人而炮製愛情的絮語。
“冷凝我需要援助。”韓霜從赤道的另一端叫道。
冷凝回過頭看了一眼,繼續埋頭畫她的拋物線。
韓霜穿了件藍色針織長衫張馳著從第二組跑過來。仇一山瞪著豺狼虎豹之眼盯著跑過來的韓霜。
第一組靠走廊,第三組靠窗戶。所以我們把教室三組學生劃分成了三個區域。第一組因爲見不著陽光處於陰,我們稱爲北極,又稱山之北。第三組自然而然是南極,山之南。我有幸就處在這一組,中間當然就是赤道了。
“快看快看。”韓霜將她的資料放在冷凝的面前指著上面的第三題讓冷凝看。
“(㏒25+㏒40.2)×(㏒52+㏒250.5),原式是不是(㏒25+?㏒40.2)×(㏒52+?㏒5?)。”
冷凝看著韓霜指給她的題,露出一臉茫然“這份卷子我還沒做呢。你去問晏立吧,對數那一節我沒聽懂。”
韓霜問的這道題是高一數學課本上的原題。冷凝早在昨天晚上就做了,而且這道題她還給我講了,要不我也不知道是課本上的原題。她只是不想把自己和韓霜爲了一個沒有科技含量的題攪合在一起。韓霜每次都是這樣,拿著一些不用思維,節省維生素的問題來找冷凝。這些題其實她都會做。但是非要搞出雷厲風行的這一套來譁衆取寵。
韓霜看著題沉思道:“對數學我也是聽的和稀泥,剛纔去問晏立了他也沒做。”
“是嗎,那你問問邵甜甜看她做了麼?”
韓霜撩撥了一下額前的流海豎了豎肩“那我過去了。”
冷凝微笑著點著頭。
仇一山兩眼**定睛地注視著韓霜,直到韓同學離開。
“掉出來了。”我瞪著仇一山說。冷凝擡起頭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仇一山,依舊埋首書本。
數學老師抱著一沓試卷進了教室。我自從上了高中後,就很畏懼數學老師。我曾經偷偷摸摸的算計了一下,粗略地估量了一下發現我本人的生成八字和數學兩個字是水火不容。所以凡是跟數學掛鉤的我都排斥,似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排斥。每節數學課上我都會僞裝出一副風餐露宿的樣子,可憐兮兮地趴在桌子上紋絲不動,心卻在嗓子眼裡亂跳。見到數學老師就像見到洪水猛獸一般。數學老師進來了我心一下子蹦到嗓子眼裡了。又做出邱少雲壯烈犧牲狀伏在桌子上。
“課代表把這份試卷發下去,這是我昨天和數學教研組的幾個老師從網上調下來的,是黃岡中學曾經做過的模擬題。”
下面開始**了。數學老師是個個子高大狹長的姓高的中年男人,他每次進教室都會引起一陣波瀾起伏的**。發現當今高中生向老師發泄的最佳方式,就是私下裡扭曲的詆譭老師。就因爲講臺上的男人戴著一頂假髮,給了學生恣意的端倪。所以他成了班上同學無聊時的消遣對象了。數學老師用手輕撫了一下頭髮,似乎很擔心假髮掉下來。然後彎下腰將試卷放在中間第一排邵甜甜的桌子上,又向邵同學不知叮嚀了什麼匆匆地出去了。我隨著他離開的背影輕輕地吁了一口氣,目光夭折在了教室門口。
教室裡牢騷四起。邵甜甜一邊髮捲子一邊說:“今晚必須做了,明天早上講評,實在不會做的就留出來。”
同學們異口同聲地怨道:“有沒有搞錯......那今天早上發的那兩份什麼時候做啊?”
“這個我不大清楚,你可以去問老師。”邵甜甜扁著嘴說。
“那要你是幹什麼吃的?”後面一個男生吼道,將所有人的目光提取成一條直線看著後面的男生。
邵甜甜各科老師掌上明珠,學生中的尖子生,班上有一半人對之馬首是瞻,高三(7)的中流砥柱。這種學生一般惹不起,因爲惹這種學生就像煽老師的耳光,明擺著跟老師做對嗎。現在竟然有人如此大膽地煽老師的耳光。用這年頭校園裡流行的一句話就是‘這人不想混啦’。
“蘭成龍你幹嘛?”班長原宥璉喝道。邵甜甜眼神尖銳地瞪著後面的蘭成龍不屑地翹著嘴。
“你說幹嘛?”蘭成龍氣勢兇猛地將書往桌子上一摔張大眼睛吼道:“他媽的還要不要人活呀。”
“有本事去找老師,在教室裡發什麼飈呢。”
蘭成龍一隻腳往凳子上一踩指著原宥璉說:“我他媽就吼了怎麼著?”旁邊的幾個男生忙將蘭成龍按在凳子上。
“好了,好了,都是一個班的吵什麼呢?”
原宥璉瞪著蘭成龍說道:“傢伙欠扁。”
“你他媽說誰欠扁?”剛熄滅的火又燃起來了,蘭成龍猛然站起來吼道。旁邊的幾個男生再次把蘭成龍按在了凳子上。
律彥林雙手拽著原宥璉的衣襟小心地哀勸道:“我的班長老兄淡定,息事寧人。”
原宥璉憤懣地坐下,律彥林微微轉過臉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後面,懼怕地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寧人,息事寧人不要惹那種人。”
邵甜甜座位上匍匐著以韓霜爲首的幾個女生正在安勸她,以此來顯現邵同學在班上的地位,也爲高老師爭回了面子。
仇一山笑的垂涎三尺,探過腦袋看著冷凝問道:“你怎麼不去安慰一下邵甜甜呢?看看圍著她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女生,就沒你。”
冷凝擡起頭漫不經心地看了仇一山一眼,繼續垂下頭做她的題。
一場亟待爆發的戰爭被班內的能手壓下去了。
從第一節課起我就在看歷史,尋尋覓覓地兩節課未翻一頁。書的頁碼還停留在凡爾賽體系成立的這一頁上。抽屜裡盛滿了試卷,差的慘不忍睹。除了一些選擇題引用這個年代差學生中流行的‘科學亂撞法’,A B C D打亂次序,假象的搞出一點色劑斑斕的技術含量,讓人一看便知這道題是經歷了滄桑之變後得出的結果。即便是不正確但也證明自己在這道題上浪費了大量的腦細胞。至於大題從來都是在上課之前的微妙的幾分鐘內,就近原則拉上一份早已竣工的卷子,簡明扼要地抄上一兩步,然後結果大氣磅礴地寫錯,做出一副深思熟慮後的假象。又因爲自己旁邊坐著班上中流砥柱。所以我從來沒有因爲沒做完試卷而浪費蛋白質。可是每次用冷凝卷子時都要花掉許多表情,在抄她試卷之前,她非要我奉獻出自己的結果,這是一件很不爽快的事。
我趴在桌子上看著書上黑色的插圖發愣。思維漫不經心地到處遙控,莫名地遙控到班內的幾個中流之士,當然也包括冷凝。發現幾個人物都很認真,真正的理解了‘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的明理,將這句話應用自如的,當屬白麪秀才律彥林了,秀才不是虛的。只要是和高考掛鉤的,認真地無所不用其極,真正的人才啊。女生中特別值得研究的,是滿腦子是∝∞㏒㏑符號每節課都要和周老先生約上一場,她便是數學課代表,剛纔被蘭成龍吼的現處於赤道上的邵甜甜,高三(7)第六名。邵甜甜同學的長相很簡單也很單調,而且體型相對於目前人口的稠密的中國來說有點浪費,不是當今80後喜歡的款型,她的體型和我雷同。按媽的話我沒能四通八達是我太笨了,所以體型只向一個方向發展,縱向發展脫節了。就在不久前我發現我長成如此體型不全是因爲我笨,多半是食用澱粉太多了,因爲土豆的體型也好不到哪兒去。邵同學長成這樣讓人很費解,我想她大抵是睡成這樣的,並且睡得成績大增,從全班的第九睡到了第六,看她的樣子似乎沒有收手的意思。雖然款型不合時宜,但是這都不影響她在高三(7)的地位。她之所以是數學課代表,完全是因爲到目前爲止她的數學在班內無人能及,縱是年級律秀才也不是她的對手。因此數學課代表也非她莫屬。因爲有能力,她明目張膽地和周老先生約會老師也從來不說。其實這種人應該放到理科班會更得寵的,都不知道當時怎麼大筆一揮就來了文科班。事實證明人才跟款型無關,受寵是靠自己爭得,人才是社會造就的。所謂人才說白了就是社會培養出的一批自知冷暖的奴隸。社會的任務是造就人才,實時的任務是使用人才。人才一個人就可以改變歷史,庸夫一羣人也創不出輝煌 。我的思想出軌出的離奇,正在大發奇想時冷凝推了我一把。
“想什麼呢?快點做試卷啊。”冷凝不可名狀的瞪著我。
我擡起頭恍惚的看了她一眼,又開始了我的凡爾賽旅程。
“試卷做完了麼?”
我低垂著頭氣怯地說:“還沒呢。”
“那現在做啊。”
我沒理冷凝的話,將臉上所有器官都投到書裡,尋找上節課看到的段落。
“拿出來,我給你講講。”
“不用了,一會兒就要放學了你自己看吧。”我底氣不足地回絕了她的話,因爲確實快要放學了,且每次講題時兩個人都要受宭。一講題冷凝就要提問,回答問題是必須的,而我答錯又是必然的,因而受宭也是難免的。
冷凝似乎窺透了我的心思,用一目瞭然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又開始她的事了。
我很喜歡冷凝不強迫人的這一原則。時間正如我所料,就在我剛翻了一頁書冷凝畫了一道拋物線時,鐘聲適時地響了。
整理好書包出了教室,晚上外面的冷風滲脾。這種氣候雖然鋒利但至少不用那麼壓抑。可以放縱地騎著自行車馳騁,即使大氣地鑽進了往來的車輛輪胎下也無悔,這樣就不用經歷一年後的大考了。出到樓梯口遇到了王言塍,他在等冷凝。我看了一眼時局決定棄冷凝先行一步。
“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吧。”
王言塍向我微微的點了點頭,眼神中是淡淡的感謝。
“等一下。”冷凝欲拉我時,我一溜煙已經鑽進昏暗的人羣中了。
晚上回家總是兩個人,現在突然一個人走還有點不習慣。這種兩個人的習慣總是定項,別人是不能代替的。
囂擾的校園裡是學生討論題的餘音。偶爾還有因惡仄的氣氛壓抑得神經錯亂的人,狂亂的發飆聲。以此來發泄心中的堵悶,憋屈。
王言塍和冷凝走在一起時,總是找不到標準的語言,唯一可以自然地相處的只有悶著頭往前走。醞釀了半天,在車子的磕碰聲中王言塍終於說出了兩個很乾癟的字。“累麼?”
冷凝垂著頭道:“累又能怎麼樣,再累還不得忍著。”
“實在累得不行了,可以請假休息一下。”
“現在就休息,高三怎麼辦?休息一天也許就會落別人十幾分,那裡敢休息呀。”
“適當的調節一下,現在是高二不會那麼嚴重的。”
冷凝側過臉看著王言塍“你呢?”
“我。”王言塍豎了豎肩“一樣,也得忍著。打個盹別人就能搶個好位置。發試卷比吃飯還快,各科老師爲了搶時間都要打起來了。”說著王言塍眼神茫然地伸向了遠處,夜色中深邃而悠遠。
吵鬧聲逐漸稀疏了,昏黃的燈光下留下的大都是一些關係戶。白天沒時間,只好壓縮晚上睡覺的時間來溫暖懵懂的戀情。女人喜歡情調,所以初戀中的男人常常會帶女人在昏暗的燈光下調情,準備隨時向心愛的人展示一下自己男人的魅力。公家的資源爲戀愛的男女節省了不少材料,不然的話你準備一場燭光晚餐至少要花掉幾根大蠟燭,一桌子菜,還需要一間能按下一張桌子兩張椅子的房間,燭光晚餐總不能在露天啊。更何況高中這種忙不拾遺的年代戀愛本身就是天理難容的事。這下好了,可以好好利用路燈,這麼一來資源就得到了合理的利用,雙管齊下發揚了可持續發展的精神。
七零八落的聲音從耳邊傳過。冷凝回過頭看了一眼闊綽的馬路,所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可見一斑,她輕咳了一聲說:“明天早上要講評試卷,回去還要做卷子呢。”
王言塍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嗯。走吧。”
冷風橫衝直撞劈頭蓋臉,給人一種冰痛的感覺。
我回到家,媽坐在外間的桌子旁削土豆。頭頂的燈泡氣色不足,不是缺鎢就是少銅。我放下書包把手放在暖氣管上暖了暖,桌子上放著一沓舊資料,媽翹起眼皮瞅了我一眼說:“這是我今天向人借的舊資料。是去年的高考資料,從明天起就開始看。笨雀先飛。”
我木然地看著桌子上的資料。有種要撕碎這些資料的衝動。最上面的一本是地理《優化設計》,此刻我覺得應該叫‘墳墓設計’是最合適不過了。什麼優化不過是將學生一個個都算計了。
媽見我沒出聲厲聲問道:“聽見了沒有?”
我無力地點著頭。
“喝杯水暖和暖和趕緊看書吧。”
我恍惚地進了裡間倒了杯水,腦袋裡滾滾長江。一忽兒英語,一忽兒函數,一忽兒又是東西經,南北緯,英標,符號,屍橫遍野在腦袋裡。今天早上英語老師說明天早上聽寫短語,班上75個學生在他眼裡是平等的,不會因爲前面的名字就看不到後面的。我已經被英語老師毫不留情地叫了兩次了。英語是我分科前和分科後所有科目中最單薄的一科,到了連補丁都打不上去的地步了,比及數學還爛幾籌。爲了保證明天早上的意外受襲時的質量,我出到外間,走到桌子前挪了一下書,準備記單詞。鬧鐘的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了。
王言塍將冷凝送到了她家的樓下。“謝謝你了,耽誤你時間了。”
“不用。是我耽擱你時間了。”
冷凝按著車子擡頭向六樓望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王言塍微微地笑了笑重複道。
“路上小心。”冷凝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十四分了。”
“那我走了。”王言塍一腳踏上了腳踏。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樓拐角處了。冷凝視線在王言塍消失的壁角處斬斷了,鎖了車棚的門,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等等。”
冷凝驀然地回過頭。王言塍騎著車子張弛著又出現在了剛纔消失的壁角處。猛剎車子,車閘發出尖端刺耳的聲音,冷風肆無忌憚的吹在王言塍的臉上。
“怎麼了?”冷凝問。
“給你這個。”王言塍一腳踏著腳踏一腳撐在地上一隻手按著車子一隻手向冷凝接過一隻筆記本。
冷凝走上前接過筆記本“這什麼?”困惑地問道。
“我的英語筆記,拿去用吧。”
冷凝看了筆記一眼又看著王言塍“那你呢?我用了你怎麼辦?”
“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哪裡還有時間看筆記呢,就資料上的也看不過來。你拿去看吧,這是我纔剛整理,內容挺全的。”
“可是”冷凝話還沒說完。
“我冷得不行了,快點上去吧。”王言塍說。
冷凝擡起頭時人已經不見了,王言塍再一次地失卻在了壁角處。
昏黃的路燈看上去破舊糜爛,路燈下的王言塍看上去也破舊不堪。兩隻耳朵被冷風剝削的發紅,臉上卻是淡淡的的絢爛的顏色。這就是18歲前和18歲後的男生。18歲前的男生還是個孩子容易滿足,18歲後的男生基本可以稱男人了,因爲這個年紀裡的男生有了一定的慾望。而女人只要一過青春期基本可以稱女人了,至於女孩只是個過程。所以男人和女人成熟是兩個相同物種的不同過程。
冷凝邁著睏倦的步伐上了樓,因爲睏倦思維也沒有佔線的精力。輕輕地推開門,客廳裡燈開著,想必冷富國和熊佩琪回來了。只有熊雨珊的話,這時候應該在房間講電話,客廳裡的燈是不會亮的。冷富國聽見開門聲,嘴裡叼著煙從臥房裡出來。
“怎麼這麼晚了回來?”語氣冰冷的讓人發冷。
冷凝看了冷富國一眼。這個幾乎連她晚自習幾點下都不知道的男人,竟然來關心她回來的遲早。從上次給冷凝買了資料後,這個男人才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下課遲了。”不想告訴他真話也不能讓他知道真話。
“一會兒來一下書房。”
“嗯。”
熊佩琪穿著寬鬆的睡衣披頭散髮地從臥房走出,漠然地瞪著進了隔壁的冷凝。良久後冷凝進了書房。冷富國手握鼠標坐在電腦前,面前蹲著一部體型笨重豐滿的臺式電腦。旁邊放著一摞書。冷凝走近桌子。
“有事麼?”語氣乾燥生硬。
冷富國兩眼盯著電腦桌面,沒在意女兒的語氣,似乎已經習慣了。“我在網上給你訂了幾本資料,你把它抱到你房間去吧。”
“上次買的還沒看呢。”語氣單調的將父女之情撇的一乾二淨。
冷富國停下手中的鼠標,狠勁的抽著煙。熊佩琪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冷凝回頭看了一眼。剛纔在客廳裡的冷漠蕩然無從,取而代之的是笑容可掬的溫和。走到冷富國的後面,手擱在倚靠背上。
“上次是上次的,這次是這次的。你爸可對你抱了很高的期望。”冷富國擡頭看著妻子露出寬大的笑。“放學後早點回來,別讓我們擔心。”說完拍著冷凝的肩說:“凝凝別讓我們失望。”
冷凝側著臉冷然地看著熊佩琪,她那僞善的臉讓人有種後怕的感覺,裝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十年來依然保持著純情少婦的樣子,真的是瓊瑤劇看多了,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出這一套文化杯具。冷凝又回過臉看著桌前的男人,才發現這個男人受這個女人的感染也在裝純。而且兩個人配合的相得益彰,儼然一對嚴父慈母正在管教叛逆的女兒。可是誰又知深夜時從隔壁傳出的酥軟的令人噁心的呻吟聲,很難想像一對貪婪的男女在牀上發出噁心的呻吟時是一副怎樣的德性,都四十多歲了激情還如火如荼。
冷富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你媽說的對,別讓我們失望。把書抱回去吧。”胃裡殘垢翻滾,看著這一對男女她不能自控地想吐。
“先放在書房裡,桌子上放不下了。”說完冷凝快步出了書房,不然的話真的就吐了。
冷富國掐滅菸頭手伸進了老婆的睡衣裡,順著她的她臀部伸到了她的胸部。熊佩琪輕佻地白了丈夫一眼。
冷凝回到房間,熊雨珊坐在書桌前寫作業。每次熊母在家時她都會格外的認真。講電話的時間不但會壓縮也會推後。冷凝站在門口調節著尚不夠均勻的呼吸。冷富國這學期的變化讓人感覺不懷好意,至於熊佩琪口是心非,冠冕堂皇已經習以爲常了。
“爸好像又給你買資料了。”
冷凝坐在牀邊開始換鞋子。“嗯。”
“你累不累?”熊雨珊輕聲問道。
冷凝沒有出聲順勢倒在牀上,燈光下大腦似乎處於休眠狀態。王言塍坐在書桌前,桌子上平攤著物理資料,處於兩物體相撞的頁面。自然界中物體可以自然地相撞,爲什麼人連一次偶然相撞的機會都很難。和冷凝分開後滿腦子都灌滿了她的影子。今晚和她同行,給她借筆記,她沒拒絕,算是兩個人關係的一個突破。回來時她又叮囑他路上小心,這是在關心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