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我師傅說他死了。”
“那這消息就有些值得回味了。”
“什麼消息?”
“幾天之前,爲數不少的人都紛紛謠傳,曲重沒有死,而且會在明天返回他的故鄉鹿角鎮。”
“回來?誰放出的風聲?就算沒死他爲什麼要回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沙非笑突然接口道:“也許,他想家了。”
洛鋒揚望了望有些落寞的沙非笑繼續說道:“誰散發出的消息不得而知,不過據說他回來跟冷幽寒的大頭領有關係,好像是生死戰。”
這次炎風是徹底糊塗了,明教的曲重怎麼會和冷幽寒的人扯上關係?
“你說的是蜥蜴?他也來了?”冷幽寒的大頭領蜥蜴。
哪怕是外號,這也不算是響亮的外號,兩棲類的爬蟲,即不陰毒也不兇猛。
但江湖上聞聽這兩個字,卻能嚇破一些膽小之人的膽子,冷幽寒是蜥蜴一手創辦的,“冷幽寒”說得即是他們三個人,能在幾年時間內,將一個最初三個人的殺手組織經營到現在天下聞名的第一大殺手組織,“冷血”蜥蜴之名可見一斑。
洛鋒揚搖搖頭,他不知道那個傳聞中的“冷血”蜥蜴來沒來,不過他知道這消息八成是真的。
“聽下面的人說,冷幽寒這幾天陸續趕來五個人,暗中有沒有人潛伏其中就沒人清楚了,畢竟冷幽寒的殺手有不少在江湖上從沒有露出本來面目。”
“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受過曲重的恩惠,所以這次前來,都是有助拳的意味,不過面對冷幽寒的殺手,卻也沒有人願意先做出頭鳥,兩方暫時相安無事。”
一沉吟,洛鋒揚繼續開口道:“不過,剛纔有幾個人認出我們的身份,怕用不了多久,少莊主的身份就會被這裡的人知道,‘瞎子’和少莊主真的有過節?”
沙非笑點點頭:“不算認識。”不等炎風出口氣,就繼續說道:“不過,他想殺我。”
“殺你?爲什麼?”
“我也不知道。”沙非笑真的想不到冷幽寒的人爲什麼要殺他。
“哎。”炎風嘆了口氣,看來事情比較麻煩,師妹再聰明,也想不到自己等人會遇到這種事情。
“洛兄知道冷幽寒來的人都有誰嗎?”現在知道來的五個人是誰,對炎風來說很重要。
“近幾年聞名江湖的‘禿鷹’,‘蒼鷹’,‘黑豺’,‘瞎子’。”這四個名字每說一個炎風的眉頭都會皺一下。
“只有四個?”柳隨風不太清楚這四個名字的含義,他們和“閻羅鬼衆”不同,閻羅鬼衆人多勢衆,但論起武功能擠進一流高手行列的少之又少,可冷幽寒的殺手不同,他們每一個人都不容小視,不誇張地說單單‘禿鷹’,‘蒼鷹’,兩兄弟中的任何一個,炎風都不敢說自己穩勝,他們的是殺人術,不同於一般的武學,而後兩個炎風覺得自己應該是敗面居多。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洛鋒揚確實說了四個名字,這讓炎風心地一沉,洛鋒揚沒有直接說最後一個人的名字,要麼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要麼那個人太厲害,一個比“瞎子”還厲害的角色,只能是“冷幽寒”三人中的一個,“冷血”蜥蜴、“幽魂”伏厲、“寒雀”夭妖。
洛鋒揚的神情很顯然坐實了炎風的想法:“另外一個寒雀夭妖。”
百千寒雀下空庭,小集梅梢話晚晴。特地作團喧殺我,忽然驚散寂無聲
“我們走。”炎風不覺得他們應該留下,若是僅僅是前四個人還好說,一拼之力不是沒有,但寒雀也在的話,他們必須走。
沙非笑搖搖頭:“天黑了。”
天色確實暗了下來,可炎風看著沙非笑坐在那裡不動的身影突然生氣了起來:“天黑了又如何?”
“天黑了不適合走。”沙非笑望著窗外。
“天黑?你知不知道,若是留在這裡我們都要死?爲你而死?我可以死,但他們不能,你也不能,你知不知道?”炎風的話很大聲,他是真的發怒了。
“師兄,我們不怕死。”柳隨風不明白,炎風雖然是不希望他們幾個送死,可他真正發怒的原因是沙非笑的態度,是他這幾日的隱忍。
他很欣賞沙非笑,可更多的是嫉妒沙非笑,哪怕他在心裡告訴自己無數遍,只要師妹幸福就可以,可他心底總有另一個聲音在吶喊:炎風,只有你纔可以給師妹幸福。
愛情,真的可以守望嗎?守望著你幸福?
洛鋒揚開口說道;“炎師兄,你別衝動,少莊主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爲了她我不會死,見到她之前我不會死,可今晚上我們不能走。”他的眼還是望著窗外。
洛鋒揚注意到了,他只微微向下探了下頭,就看見街道上站著一個人,一個手裡拿著一根極細的竹竿的單薄年輕人,年輕人擡著頭閉著眼,可洛鋒揚感覺到那男人在剛纔看了自己一眼。
“瞎子。”
洛鋒揚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冷幽寒的殺手,可他知道外面的這個年輕人就是“瞎子”。
炎風很理智,喊完之後,他也知道他有些過了,在看到下面的瞎子之後,他終於知道沙非笑說的話的意思了,他們在晚上根本走不出去。
“你怎麼知道他在下面?”沙非笑雖然看著窗外,可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天空,根本看不到街道。
“我熟悉他敲擊地面的聲音。”
“哎。”炎風嘆了口氣,“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你爲什麼要參加比武招親?爲什麼招惹到這麼多人?爲什麼放棄到手的花家權勢去找自己的師妹?
炎風真的很想知道。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所求。
沙非笑擡頭望著窗外的殘月,只要你明白我就足夠了。
叮兒,你和我看著同一彎殘月嗎?
“傻丫頭,你在幹嘛?”看著自己徒弟被晚風吹動的衣衫,突然覺得有些心酸,那綠衫被風吹起,單薄的身軀在這殘月下如此孤單,如此纖弱。
轉過頭來,一抹笑容浮現在憔悴的面容之上:“沒什麼,徒兒只是覺得今晚的月亮很美。”
一陣風吹過,衣吹起、發吹散,一片樹花掉落在廖叮兒的肩頭,輕輕一粘,便被風帶走飄遠而去,那樹花好像也怕自己那微不足道的重量將這女子壓垮。
廖叮兒輕輕用右手將風吹散的頭髮挽在耳後,神態、動作出奇的輕柔,風過,雲動,那殘月被遮於雲後。
這算閉月麼?不爲這女子的容貌,只爲這女子的溫柔。
自己的徒兒長大了:“不要想太多,你已經爲他想好了很多步,可世間的事不是人力可以預測的,你現在想再多也沒有用,袞州現在正在交戰,他們只能繞路走了,哎。”
“嗯,我知道的,可我相信他一定會來。”廖叮兒對這夜空,如是說。
轉身離去的時候,丁春秋沒有讓他的徒兒早點休息,因爲他知道,任他說什麼,廖叮兒也不會睡得著:“只要他到達星宿,只要我活著,你們就一定會在一起。”
廖叮兒看著丁春秋已經有些傴僂的身軀,黑夜中廖叮好像能看見丁春秋頭上若隱若現的白髮,不知不覺間師傅老了,那個從小就疼愛自己的師傅老了。
廖叮兒突然覺得眼中酸酸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