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一天,我沒有告訴你一切,也許可以繼續讓你活在虛幻中.
如果那一夜,我沒有昏昏睡去,也許我會留住你,不讓你離開我的身旁.
如果那一瞬……
劉夢蕓獨自闖入了高凌雲的住處.那是高凌雲從整條街的百姓那裡霸佔來的.
“夢蕓,你怎麼來了!”高凌雲望見是劉夢蕓來了,立刻露出一臉邪淫的笑.
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前擺滿了美味佳餚,陳年好酒,還有好幾名風騷妖媚的美女相陪,頻頻餵食勸酒,淫魅的笑聲不斷.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算得上是極品享受.
高凌雲沉迷於聲色犬馬中,絲毫不擔心百姓會突襲反抗.因爲在住所的四周,佈滿了不下百人的軍隊,十二時辰無休止巡衛,且個個身手不凡,想要取他狗命倒不是件容易的事.
“別碰我!”劉夢蕓躲開了高凌雲伸來的猥褻的手,冷冷說道.
高凌雲反倒更加放肆了:“哈哈,玩女人我可是老手了.你說不要,那就是想要咯!”
見他步步逼近,劉夢蕓杏眼一狠,揚手給了高凌雲重重的一巴掌!聲音響得每個人都聽見.
兩旁的兵衛紛紛拔刀,十幾把刀架在了劉夢蕓白皙的脖子上.
“把刀通通收起來,不然我剁了你們的手!”高凌雲怒目呵斥退了兵衛.兵衛們本是出於護主之心纔有所行動,卻得到一對眼白和怒斥,甚是委屈.
畢竟在高凌雲心目中,劉夢蕓曾是他愛過的女人,他不容許任何人侵犯她.待明日得到青花瓷,定然要將劉夢蕓也帶回京城,不管她是否願意.
直到這時,高凌雲才注意到劉夢蕓的手中抱著一隻土灰色的布包,很不起眼的布包.
“這是何物?”
劉夢蕓嬌哼一聲,語氣裡滿是瞧不起的同情道:“當然是你做夢也想要的東西.”說罷,將它捧入懷中,慢慢解開了布包的結,現出那傳世青花瓷.
無盡的黑暗裡放釋出一道柔和而又強烈的芒華,黑夜驟時變白晝,四圍明亮的燈火霎時暗淡.被它的光彩映亮了所有人的表情,豈止是吃驚了得.
高凌雲猙獰的臉,不知是因爲激動還是驚訝,顯得異常蒼白,隨後眼睛裡泛起貪婪.
青花瓷緩緩舉起,舉過了頭頂.那千古的柔光快要逼得月亮也黯淡無光了.
青花瓷下,是夢蕓哭泣的雙眸,是楚楚動人的,如星光般的淚水.
當我趕回鎮中,師兄師姐們都聚集在禁地外.
一位師兄說:“密室的門不知是被誰打開了,而且還忘了關上.”
平日裡與劉夢蕓關係最親密的師姐道:“這世上能打開密室的人,除了師父,就只有夢蕓了.”
門雖開了,但沒有人敢踏進去半步.畢竟這是師父生前明令的禁地.
我纔不管那麼多,推開沉重的木門,跑入密室探看.果然…
青花瓷不見了!
夢蕓!我狂奔回房取下長劍,再騰身躍上半空,飛也似的遠去.輕功,使出了前所未有的飛速,但我仍覺得緩慢,恨不能瞬間出現在夢蕓面前,保護她.
當我趕到時……
真的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宛如天仙般的水綠倩影,香殞.
青花瓷高高地拋向夜空裡,彷彿景德鎮中升起了一輪明月.
那一刻,時間凝滯了,漸漸停住了.
任憑高凌雲如何撕扯著嗓子呼喝,卻沒有人聽得到.誰也沒有想到.
所有人仰天而望,或害怕,或驚訝,或麻木.
“夢蕓!”我飛身而落.距離夢蕓只不過十步之遙.
回眸,淚光,深望.
夢蕓溫柔地笑了,我曾爲了這絕美的笑容,忘記了姓名,忘記了生死.
她伸出白皙如雪的玉手,猛地拔出了一名兵衛腰間的長刀,置於同樣白皙如雪頸上,眼角滑落對我的留戀,對塵世的不捨.
被冷寒的夜風吹起,瞬間綻放,而後在空氣裡消逝.
最後,沒有猶豫地,將刀,一橫.
我幾乎是瞬間飛到了她的面前,緊緊地抱住了她,將要向後倒去的柔弱身軀.
“啪!”
傳世古董青花瓷墜地後,傳出清脆如玉般的裂響.
片片瓷塊,如朵朵寒冬白雪.支離破碎,殘留一地哀傷.
瓷碎聲,讓凝固的時間又繼續了.
“青花瓷…碎了,青花瓷碎了…快去看看瓶子裡是否藏有什麼古書秘籍?”高凌雲的臉煞白如紙,他驚惶地呼喝著.
“大人,瓶子裡什麼也沒有!”兵衛檢查了半天,回稟道.
“完了…我怎麼向宰相大人交差啊…”高凌雲渾身不住發抖,好象預感自己快要死了似的,事實上也是如此.
但他身體裡的潛意識深知,他死定了.無法完成宰相的任務,下場只有死.不,比死還要可怕.又僥倖一想,將罪責嫁禍於人,至少自己可以少受點罪.興許宰相見我確實忠心耿耿,也立下過汗馬功勞,便饒我一命呢.
“快,把蕭瑾給我抓起來!”
一聲令下,明王軍便已將我團團包圍.
我將嘴貼在夢蕓的耳邊,輕柔地說:“夢蕓,我去去就來…放心,不會離開你的.你也千萬不要睡去啊.”
“蒼啷”長劍出鞘,清音有如龍吟.
明王軍正挺刀欲上,卻已找尋不到目標.突地眼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飄乎東西,迅如閃雷.待到眼睜睜地望著那身影落寞地回到中心,抱起那將死的愛人.
所有人的眼前已是一片血紅.那是從他們自己身上迸濺而出的鮮血,強烈的疼痛感此刻才從麻痹中甦醒.
明王軍,霎那間,全軍覆沒.
厚重的鎧甲皆被砍裂,竟然僅僅是一劍砍成,再無二劍痕跡.每個人所受的皆不是致命傷,雖仍有反抗之力,卻無人敢再妄圖動彈.
他們已用身體得到了答案,蕭瑾的實力到底有多可怕.哪怕是那位主人身邊的暗殺軍也未必能與之抗衡.想到此,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高凌雲強壓住膽戰心驚的恐懼,顫抖著毫無底氣的聲音只說了一個字:
“撤!”
當師兄師姐們趕到時,這裡已是人去樓空.
高凌雲逃跑了,明王軍也撤走了.
他們已經抱著必死之心回京覆命了.
“瑾…”夢蕓的氣息,微弱得快要聽不清了,卻依然覺得充滿了溫柔.
“夢蕓,不要離開我.”我驚喜於夢蕓還活著,將她摟得更緊,希望能讓她冰冷的身體暖和些.
夢蕓嫣然一笑,這是她最後的笑容,深深地印在我的心裡,永不磨滅.
“若有來生…我一定還要與你相愛…絕不會再離開你半步.”
若有來生…我相信人會有輪迴轉世,更會有來生.我一直都相信.
但是今生永別了.這是她未說出口的話.
“瑾…我…愛…”聲音,消失了.
夢蕓躺在我的懷裡,像一隻乖巧的貓兒,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她睡著了.
睡著了.
真的睡著了.
噓,不要吵醒她!
就讓我此生最愛的人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