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到來,青染悄悄鑽進了洛府,找到洛楚的書房,躍到房頂,輕輕的揭下一塊瓦片,透著瓦縫向下看去。
書房裡,洛楚站在那裡,桌上擺著一幅畫,青染因爲(wèi)習(xí)了武功,視力都變得敏銳,所以一下就看到是自己在爹爹大壽時送的禮物,是自己畫得一幅畫,畫裡,一家四口在幸福的笑,笑容是那麼的耀眼,可現(xiàn)在呢,只餘一幅冷冰冰的畫,青染握住自己的嘴巴,抑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淚珠還是落了下來,滴在手心上,溫?zé)?,心裡卻是漫無邊際的難過。
敲門聲響起,洛楚沒有迴應(yīng),洛嵐新徑直推開門,扶著蘇蔓走了進來,洛嵐新看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父親,“爹”,打斷了他。
“夫人,你怎麼來了”,洛楚回神。
“老爺,你回去休息吧”,蘇蔓的聲音比起兩年前顯得沙啞多了,青染仔細地看著,發(fā)現(xiàn)兩個人的的頭上已經(jīng)生出了很多的白髮。
“爹,你休息吧,如果妹妹看到你一直這樣,她會難過的”。
“嵐新,我心裡不好受啊,染兒,是我的心頭肉啊”,洛楚錘著自己的胸口。
“爹”,洛嵐新看著他,眼裡閃過恨意,“要不是那個女人,青染就不會出事,”。
洛楚雖然傷心,可基本的理智還是有的,“你以爲(wèi)我不恨,可是在國家大義面前,我們的喜怒哀樂微不足道”。
“爹,我知道”。
蘇蔓看著畫面,就好像青染依然站在自己面前,朝自己撒嬌。
青染的淚珠不斷地落在瓦片上,沉浸在傷心中的幾個人沒有發(fā)現(xiàn)這輕微的聲音,青染深深的看了幾眼爹孃和哥哥,飛身離去。
爹孃,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們傷心了,對不起。
遠逝的身影在大街小巷裡穿梭,想找一個發(fā)泄的出口,躍上城門,向城外奔去。
醉倒在臥室裡的黎文像是感應(yīng)到了一般,打開門,看著空中,“青染,是你嗎,是你嗎,你出來見見我???”
大聲的叫喊著,聲嘶力竭。
黎信從房中慌忙的跑出來,身上披著一件袍子,看著醉夢中的黎文,眼中閃過一抹不忍,“少爺,回房吧”,扶著他進屋,醉酒的黎文拗不過他,被半拉半拽的拉進了屋子。
“放開我,黎叔,是她,我要去找她”。
“少爺,她已經(jīng)死了,屍骨無存”。
“胡說,沒有,她還活著,在等我找她,對,她一定在等我”。
黎信大聲的說,“真的死了,你要到什麼時候纔會相信”。
黎文一拳打在他的胸膛,黎信一下子被打得嘴角溢出了鮮血,可還是一直說著她死了。
黎文看著自己的拳頭,眼裡閃過懊惱,迷茫,悲痛,癱坐在椅子上,一把把桌子上的茶具掃落在地,發(fā)出啪啪的碎裂聲,再也沒有說話。
屋子裡,寂靜的可怕,深深的無力感瀰漫在每個人的心中。
情之一字誤終生,淚灑靜夜思綿綿,只願夢中能得見,誰知世間憾事多,不得見,思念,日復(fù)一日,年復(fù)年。
青染回到將要進入谷底的地方,就想進去之後再也不要出來,苦笑,是逃避吧,是啊,還是沒有做好面對他們的打算,手撫上已經(jīng)被毀掉的容顏,這副鬼樣子,就算是自己見到也會害怕傷心,何況那些愛護她的人,那些人已經(jīng)夠傷心了,自己怎麼忍心再讓他們傷心一次??粗鴣頃r的路,已經(jīng)被夜色籠罩,再也看不清,對不起,我愛的人,你們就當(dāng)我真的已經(jīng)死掉了,再也不會讓你們傷心第二次,時間是最好的療傷方法,終有一天,你們會將我塵封在心底最深處,會忘記我。
咬了咬牙,看著兩條完全相反的路,哪一條走下去都會心裡不痛快,怎麼辦,怎麼辦哪,青染心裡真的迷茫了,回師傅那,自己不甘心,回親人那裡,心裡沒準(zhǔn)備。將來的路該怎麼走,完全沒方向。看著兩條路,青染瞅了瞅,在兩條路的中垂線上是一條幾乎無人踩過的小路,野草已經(jīng)將它遮蓋,隱隱約約的能看到一絲早己僵硬的土地。
青染笑了,既然哪樣都會爲(wèi)難,那麼爲(wèi)什麼不選一條從未走過的路,將未來的命運交給上天來決定,青染堅定地走上了這條道路,再無猶豫。
一個簡單的決定,再次將衆(zhòng)人的命運聚集膠結(jié)在一起,青染有時候會在想,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選擇那條路,那麼又會是怎樣,可惜沒有如果,現(xiàn)在青染就已經(jīng)走上了這條路,沒有回頭。
谷底,離塵看著天上斗轉(zhuǎn)星移,摸著飄逸的白鬍子,點點頭,桌上一片龜甲,占卜算卦,如果青染在這裡,一定會驚訝,師父從未教過自己這個,自己也一直不知道師父還有這技能,要不然,肯定得好好求求他,讓他將這本事教給自己。
離塵滿意的看著夜空,就要回屋,天空一道白白的光芒閃過,離塵止住了腳步,恭敬的看著那道光芒。
光芒漸進,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人,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簡單的裝束,只著一襲白衣,清逸飄渺,一隻白玉髮飾將頭髮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眉心一點硃砂痣,鮮豔欲滴,好不風(fēng)采。
“見過蝶仙”,離塵低下一直高傲的頭顱,如果青染見到一定會驚訝,因爲(wèi)離塵雖然脾氣很好,可是爲(wèi)人高傲的不得了,因爲(wèi)這世上能讓他尊敬的人還真沒幾個,這女子是何人物,能讓他如此。
“先生不必多禮,說來還是我要謝謝先生”,那女子笑了,隔著面紗,銀鈴般的笑聲在谷裡迴盪。
“仙子,青染那孩子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說這話就見外了”,離塵頓了頓,“只是,老朽不明白”。
“先生請講”,那女子回道。
“爲(wèi)什麼你不救那孩子,讓她平白受了那些苦”。
那女子的眼睛立馬暗了下來,裡面有掩飾不住的無奈,“先生,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既然飛昇仙班,需守仙規(guī)。我出手,反而會害了她遭受天譴”。
離塵呆住了“沒想到會是這樣,真是造化弄人”。
“先生,有一件事求你”。
離塵俯身恭敬的說,“聽候仙子吩咐”。
“青染命有一劫,躲得過一生再無憂愁,躲不過遭受千年輪迴,到時請先生幫幫她度過此劫”,聲音越來越遠,那女子已經(jīng)離去。
離塵還想再問些什麼,擡頭卻發(fā)現(xiàn)早已沒了她的身影。緊鎖著眉頭,嘆息。
離去的那人,在半空中,看著很遠的地方一個張揚的身影,寵溺愧疚盡皆有之,我的孩子,我不能爲(wèi)你做什麼,對不起,面紗揭開,熟悉的容顏暴露在空氣中,臉上充滿了哀怨與愛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