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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寶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齊延生的懷裡。而齊延生,卻是一隻手抓住那插入牆壁一半的大刀,另一隻手抱著裴寶珠。裴寶珠從這個角度看他,只能看到他滿頭的冷汗和正在往下滴血的衣襟。
無意識的動了一下,她便聽見了齊延生的一聲悶哼,這纔不敢再動起來。關切的看著齊延生,像是怕自己的聲音也會驚到他一樣,裴寶珠輕輕的說道:“你沒事吧。”說完之後裴寶珠便想抽自己一下,齊延生這樣子,怎麼會是沒事?自己竟問了這麼一個蠢問題。
齊延生看見裴寶珠醒了過來,朝著她笑了一下道:“不妨事的。”
那把大刀又往下滑了一些,裴寶珠甚至能看見那些掉落的石頭掉到下邊,爾後很久都聽不到落地的聲音。裴寶珠在心裡思量了一番,覺得自己與齊延生所處的位置應該離著那斷崖下面,還有不小的一段距離……
齊延生手裡的力道鬆了一些,裴寶珠便向下面稍稍的掉了一些。齊延生見狀急忙再把她抱得緊了一些。此時離了那些劫匪,而自己的身旁還有齊延生,裴寶珠覺得心內沒有那麼恐懼了,便小聲的問道:“我……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齊延生聽到這回答有些啼笑皆非,摸著她不盈一握的腰際,齊延生的臉紅了一些。好在臉上覆滿了冷汗與鮮血,倒叫人看不清他的臉紅了。見裴寶珠還在等自己的回答,齊延生搖了搖頭道:“不重。”
裴寶珠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卻猛然見發現齊延生那握著刀的左手,卻是一條手臂之上都是深深的劃傷,此時也在留著鮮血。裴寶珠有些心疼的摸了一下,卻聽到了齊延生的一句悶哼。她有些悻悻的收回了手指,爾後看著齊延生。
齊延生見裴寶珠盯著自己的這傷口,爾後笑著搖搖頭,道:“不妨事。”
裴寶珠聽他這麼說,鼻子一酸,都成這個樣子了,怎麼可能沒事?但是看著齊延生的側臉,她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麼好。
見到旁邊有條藤蔓,裴寶珠對著齊延生道:“你放我下去吧。”
齊延生聽到這句話,有些生氣的看了她一眼,他沒料到都到了現在這個情景,裴寶珠怎麼還能說出這樣的話。自己是絕不可能放下她,自己獨活的。
裴寶珠看著他難得生氣的樣子微微一笑,指著旁邊的藤蔓道:“想什麼呢,你自己怎麼顧著我們兩個,那裡有條藤蔓,我還有些力氣,能撐一會。”
齊延生看著那條藤蔓,搖了搖頭。
裴寶珠看著他面上的冷汗越來越多,便急忙道:“沒事的,你看這條藤蔓這麼粗,應該能撐著我的。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再拉著我。”
齊延生聽她這麼說,卻仍舊還是搖了搖頭。
裴寶珠這才真的有些慌了起來,她假裝去掰開齊延生的手指道:“你若是不讓我自己抱著那條藤蔓,我就掰了你的手指跳下去!”
齊延生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不知這姑娘還這麼不講道理,十分無法,齊延生只好稍稍的挪動了位置,將裴寶珠放在了藤蔓那裡。還十分不放心的拉了一下那藤蔓,恐怕它會突然斷了。見那藤蔓真的結實,他才放下心來,讓裴寶珠雙手抱著那藤蔓,自己的右手扶著她的手臂,唯恐她會掉下去。
但是少了一個人的重量,裴寶珠瞧著齊延生,明顯的輕鬆了許多。
靜默了片刻,裴寶珠纔開口道:“其實我剛纔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著讓你趕緊走,爲了一單任務搭了性命,多不值得……”
齊延生愣愣的看著她,爾後擦發覺她是在給自己解釋。笑著搖搖頭,齊延生沒有說話。
裴寶珠繼續說道:“而且,他們真的可能不會傷害我。你看,我身上哪裡有傷口。”
齊延生看了一下,果然是這個樣子,不置可否的又點了點頭。
裴寶珠看著這個木頭,十分無法道:“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齊延生看著下面,但是根本看不見底。他的手上已經沒有了力氣,而且現在他已經開始頭暈了起來……若是沒有人來救他們,恐怕可能會死吧。而且,這荒郊野外,怎麼會有人來救他們。但是看著裴寶珠俏麗的臉,他還是搖了搖頭,道:“不會的。”
裴寶珠笑了一下,她不是蠢人,無非就是想聽到齊延生安慰自己的這一句話而已。低著頭不知道想了些什麼,裴寶珠還是打起精神,看著齊延生笑了起來。可是剛擡起頭,便看著齊延生兩隻眼睛就要闔上……裴寶珠嚇了一跳,急忙出聲喚他:“齊延生!”
齊延生聽到裴寶珠叫自己,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還是裴寶珠第一次這麼叫他……齊延生搖搖頭,努力趕走腦海裡的睡意,臉上也帶了些笑意,道:“我在。”
裴寶珠見他應聲,心裡鬆了一口氣,嘴上卻急忙說道:“齊延生,你不許睡。我命令你……我……我還在懸崖上掛著呢,你死了我怎麼辦!”想了半天,纔想起了這麼一個拙劣的藉口。裴寶珠在心裡苦笑了一聲,自己往日裡的精明此時都去了哪裡?
齊延生顯然沒有料到裴寶珠會這麼說,他笑了一下:真是個野蠻的丫頭……
但是齊延生還是點了點頭道:“嗯,我不睡。”並且努力的睜大了眼睛。裴寶珠見到他這樣的反應,這才微微的放下心來,道:“齊延生,我知道的,若是沒有人來救我們的話,我們很可能就會死在這裡了。可是我還沒有成親,沒有愛人……若是我們能活下來,你娶我好不好?”
齊延生好似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眼睛裡此時恢復一片清明,愣愣的看著裴寶珠。裴寶珠卻是自顧自的說道:“你看,你抱也抱過了,我若是不嫁給你,別人一定不會娶我的。”
……可是你可以選擇不告訴給別人啊,只要你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呢?
但是這句話憋在心裡,齊延生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也不知道是私心還是什麼,他不想要說出來。
鬼使神差的,齊延生點了點頭。
裴寶珠看到他點頭,卻是笑的十分燦爛起來。爾後輕輕的哼了一聲,又道:“說好了啊,我已經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了。從另一個層面上講,也便是你們齊家的人了。你若是死了,我就陪你去死。”
齊延生搖搖頭,這姑娘還是這麼不講道理。初始見到她的第一眼,他還以爲她只是一般的大家閨秀。但是卻沒有露出如以前那些女子一樣,看見自己就驚恐的神情。就連一直笑嘻嘻的柳兒姑娘,看到自己的時候都是嚇了一跳呢。
裴寶珠見他搖頭,急忙道:“你不許否認,說過了就是真的。”說著還騰出一隻手,將小指勾著齊延生的手指。
打勾勾……齊延生覺得十分好笑,但看著眼前女子認真的神情,卻又笑不出來。
看著裴寶珠認認真真的打完勾勾,齊延生眼裡露出了一絲暖意。爾後像是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似的,齊延生突然多了一些勇氣,對著裴寶珠道:“其實……我……我喜歡你。”
裴寶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齊延生,眨眨眼睛,還是不敢相信這暖心的情話竟然是眼前這木訥的男子說出來的。心裡一甜,裴寶珠臉上帶著笑意看著齊延生。
一時之間,兩人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齊延生看著裴寶珠的臉,心裡也覺得很開心。他只不過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想著臨死之前,能將這話講給裴寶珠聽,他就已經很欣慰了。至於能不能和裴寶珠成親,他笑著搖了搖頭,他還沒有那麼不自量力的想的這麼久遠。
第一次見到這姑娘,是幾日之前呢?齊延生腦袋發暈,一時想不出來。那個時候,裴寶珠臉上一直帶著恬淡的笑意,卻總帶著一些疏離。他沒有見過幾個姑娘,除了自己的小師妹,那些姑娘都是看著自己就尖叫著跑遠了。但是他記得十分清楚,裴寶珠笑著朝他點了頭,問了自己名字後臉上那些促挾的笑意,他都記得十分清楚。那日裡裴寶珠說的每一句話沒一個表情,很奇怪的,他都記得十分清楚。
包括,他開門之時不小心與她有了肌膚接觸,那股女子的馨香撲鼻,叫他微微有些失神。但想著以往那些姑娘們厭惡自己的神情,齊延生還是很有分寸的與她保持著距離,一邊疏離,一邊渴望……
他也記得那日她從樓梯上走下來那恣意慵懶的模樣,叫自己本來是想發脾氣,卻再看見她那一瞬間,什麼氣都沒有了。對,裴寶珠身上就是有這樣的一股法力,叫他人覺得,她做什麼都是對的。還有自己那夜坐在馬車外,因著十分無聊吹著曲子的時候,這個姑娘提著裙子小心翼翼的模樣。還有,她以爲自己介意時那微紅的眼眶……很多很多,他都記得十分清楚……只是現在,他的腦袋好暈,他好想睡覺。那些美好的記憶,就帶到夢裡去吧。想到這裡,齊延生嘴角帶了些笑意,雖然藏在他的鬍子裡看不清楚。爾後,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裴寶珠本來在一旁想著往後的日子,甚至都想到了要生幾個孩子,要怎麼教養……她向來喜歡事先安排一下自
己要做的事情。但是這次,她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覺得這些事情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臉上帶了一些嬌羞的神色,裴寶珠這才擡起頭看向齊延生,卻驚恐的發現他已經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而抓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的力道也慢慢的鬆了起來,裴寶珠嚇了一跳,急忙出聲喚道:“齊延生,齊延生!”
沒有人應答,裴寶珠慌得險些鬆了自己手上的藤蔓,她抓住齊延生,繼續喚道,但還是沒有得到應答。裴寶珠心亂如麻,看著齊延生亂糟糟的鬍子,微一愣神,尋了他的嘴巴便貼了上去。
齊延生本在神志不清之時,嘴脣那裡竟然有一片溫軟貼了上來,還夾雜著一絲甜膩的腥氣,齊延生晃晃頭,睜開了眼睛。看見眼前裴寶珠竟然閉著眼睛貼著自己,而自己剛纔感受的那一絲溫軟,竟然是裴寶珠的嘴巴。
這時,齊延生算是清醒了七八分,但看見裴寶珠還閉著眼睛,他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寶珠還是閉著眼睛,只不過她是將自己的嘴脣咬破,以嘴哺著將自己的血餵給了齊延生。她只是想著,齊延生流了那麼多血纔會要暈過去,若是自己把血餵給了他,他便可能會醒了。當時她什麼也沒想,便這麼做的,但是現在她卻發覺,這種方法行不通,因爲她的血太少了。
心內打定主意,裴寶珠嘴脣離開了齊延生,準備在自己手腕上咬出一個傷口,這裡的血可能會多一些。
齊延生見裴寶珠嘴脣離開,心裡有些釋然還有一點失落,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脣,覺得上面還殘留有裴寶珠的味道。眸色黯了一下,齊延生覺得自己現在的精神好了許多,便擡起頭看向裴寶珠,可是這麼一看,卻看到裴寶珠準備咬自己的手腕,齊延生嚇了一跳,急忙出聲叫道:“你做什麼?”說話語速太快,導致他還輕輕咳嗽了幾聲。
裴寶珠見他醒了過來,便先將自己的手腕放下。又是兩隻手抱著藤蔓,臉上帶了些欣喜的神情道:“齊延生,你醒了?”
又輕輕的咳嗽了幾聲,看著裴寶珠臉上的欣喜,齊延生覺得自己心內涌起一陣陣波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靜。他輕輕點了下頭,心裡卻是想著被她這美人計一激,不醒過來纔怪呢。
心內的激動卻是掩飾不住,齊延生怕氣氛尷尬,一直不敢看著裴寶珠。而裴寶珠卻是這時才反應了過來,自己方纔做了什麼。雖然齊延生的鬍子擋住了他的嘴巴,可是裴寶珠卻還是覺得連變得滾燙了起來。
但是看到齊延生此時能醒過來,裴寶珠還是覺得十分高興。她剛剛看見齊延生昏過去的時候,心裡是一片亂麻,她從來都沒有這麼慌過,好似是天塌了下來一樣。
到了現在,她才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阿碧會用了那麼極端的手段來留住她的先生。那是因爲,這是世上總會有一個人,叫你失去他之後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連未來的時日,也不想要度下去。
在沒遇到齊延生之前,甚至在與周公子相交之時。裴寶珠一直都以爲自己未來的夫君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君子,他或者儒雅每日裡讀著聖賢之書。但是最好還是有個精明的頭腦,能在生意上也有著自己的見解。最不濟的便是要長著一張空著做花架子的臉,這樣帶著他出去參加各種宴席,倒也不會太丟人。裴寶珠一直在井井有條的計劃著自己的未來,在她的未來裡,卻是沒有依賴男人這一條的。她痛恨女人要去依賴男人,尤其是在這能三妻四妾的毓國裡,女子在男子眼裡如同草芥,一個不順心便可以休了再娶。而家裡老爺對著自己的妻子稍微客氣一些,那妻子便感恩戴德的樣子,叫她每每看了都忍不住作嘔。
只是這齊延生……反觀以前那些裴寶珠的計劃,卻是沒有一個達標的。甚至,齊延生無微不至的照顧著裴寶珠。而裴寶珠在無意識裡,也在依賴著他。
也是這個時候,裴寶珠纔有些明白過來。以前媒婆踏破了他們裴家的門檻,要爲她找一門親事,爲何她一個也看不上。因爲那些男子,要麼個個僞善,要麼就是不如自己,那就更別說讓自己依賴他了。身處在這本就不公平的處境裡,哪兒會滋生什麼情思來。
但是齊延生與他人不同,他什麼都沒有,卻好似什麼都有。確切說來,他只有自己一顆真摯的心,便會拿著自己的這顆真心與他人交付。他不能給你什麼,但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幫助你,也便是俗稱的人情債了。這與裴寶珠的性子卻是恰好相反的,但也是正因爲如此,裴寶珠纔對著齊延生動了心。在這個人身上,她看不到一絲功利。況且,齊延生除了滿臉鬍鬚,卻是一個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
這一臉的鬍子是有些扎眼了。裴寶珠有些跑神的想,某一天一定要將他的鬍子給刮乾淨了!
見到裴寶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自己在那裡笑著。齊延生看到了,也呵呵的笑了起來。爾後卻又看到裴寶珠的雙手抓住那藤蔓,已經勒了兩條深深的印子出來。齊延生眸色一黯,擡起頭往上看,卻看見因著剛纔裴寶珠的動作有些大,那藤蔓竟出現了一條裂痕……
齊延生心頭一跳,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看著裴寶珠,只留了餘光盯著那藤蔓,道:“裴姑娘,你……還是到我這裡來吧。”
後邊那句倒是挺讓人開心的,但是前面那句卻是讓裴寶珠心裡有些不快。自己都親了他了,他還叫自己裴姑娘!但是考慮著齊延生現在還是個傷員,自己便不與之計較了。看著齊延生的傷口雖然是已經結痂,但是身子應該還是虛弱的很,裴寶珠笑了一下,爾後搖了搖頭道:“我不去。”
齊延生看著裴寶珠彆扭的樣子,不知道她又在任性什麼。但是隨著鋼材裴寶珠的扭動,那藤蔓卻是又斷了一些。齊延生的心頭有些害怕,覺得每一刻都是煎熬。想了一下,齊延生只得耐著頭皮道:“寶珠,聽話,過來。”總共就六個字,卻讓齊延生說的臉紅心跳的。
裴寶珠顯然也沒有料到齊延生會用這種哄人的語氣跟自己說話,看著齊延生滿臉的鬍子,裴寶珠心裡樂了起來。但還是不敢過去,怕傷著了他的傷口,便又是搖了搖頭。
齊延生見裴寶珠還不過來,心裡著急,只好繼續哄著她道:“寶珠聽話,我方纔找到了上去的路了,你先過來我抱著你,我們就能上去了。”
裴寶珠眨眨眼睛看著齊延生,以爲他是真的找到了上去的路了,心裡也不疑有他,便抓住了方纔齊延生伸過來的那隻手。
見到裴寶珠願意聽自己的話了,齊延生面上帶了幾分激動。他就知道像裴寶珠這麼驕傲的人,你就要順著她的意思來。齊延生將手又往她那邊伸了一些,爾後大手一撈,便又將裴寶珠抱到了自己懷裡。說來也巧,他剛抱定裴寶珠,那根藤蔓便應聲而斷了。
裴寶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藤蔓嗖嗖的掉了下去,這纔有些心有餘悸起來,若不是方纔齊延生抱著了自己,想必自己就要隨著藤蔓一起掉下去了。
想到這裡,裴寶珠有些嗔怪的看了齊延生一眼,心道齊延生果然是個木頭腦袋,只要告訴自己一聲,自己不就早早的過去了麼?難不成他還以爲自己是那些嬌滴滴的小姐們,見到些事情就覺得受到了莫大的驚嚇,爾後會掙扎著將那藤蔓弄斷?若是這般,也太小看了自己。不過……方纔那聲寶珠倒是叫的她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只是現在,明白了方纔只是爲了要自己離開那條藤蔓,齊延生纔會對自己說找到了一條上去的路。但是現在……裴寶珠無奈嘆了一口氣,這哪裡有上去的路啊。
見著裴寶珠嘆氣,齊延生只當她是因爲自己騙了她才這般模樣,不禁有些慌了神,急道:“裴姑娘,對不住了,方纔我不是故意想要騙你的,我……”
裴寶珠心內爲著他現在的這句裴姑娘有了些計較,面上一冷道:“你方纔是如何叫我的?”
齊延生張張嘴,卻有些難爲情。方纔只是形勢所迫,他也是沒有辦法。他又將刀身往峭壁上插了一些,扯到了自己的傷口,齊延生嘴角咧了起來,吸了一口冷氣。
裴寶珠見狀立馬問道他是不是傷口又疼了,但看著齊延生眸子裡帶著暖意的搖搖頭。裴寶珠心裡哀嚎了一聲,覺得還是算了,她真的對這種老實笨拙的男人沒有辦法,何況還是自己喜歡的男子呢?
見著裴寶珠好像不是生自己的氣,齊延生這纔將心稍稍的放了下來,爾後盯著那峭壁,開始想辦法要怎麼爬上去。看見身旁有些那些凸凹不平的峭壁,齊延生仔細比劃了一下,還是覺得有些困難,不能冒這個險。
就在兩人孤立無援的等待的時候,裴寶珠好似聽到了柳兒叫自己的聲音,聽到這裡,裴寶珠急忙出聲喚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但她的聲音太小了,根本就不能傳達給柳兒。裴寶珠無辜的看了一眼齊延生。齊延生咳嗽了一聲,無可奈何的看著裴寶珠道:“你捂住耳朵。”
見著裴寶珠十分聽話的捂住了耳朵,齊延生這纔有了些內力喊了起來,道:“柳兒姑娘,我們在這裡。”
裴寶珠捂住的耳朵還被齊延生震得有些微微發疼,這才明白了方纔齊延生爲什麼要自己捂住耳朵,若是自己不捂住耳朵,怕是要被齊延生的內力給震聾了。
但是在齊延生叫完這麼一句之後,卻聽不到柳兒的呼叫聲了。兩人有些詫異的對視了一眼,以爲柳兒出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他們的頭頂上方傳了過來:“小姐,你們在哪裡。”
裴寶珠心裡一喜,急忙出聲應道:“這裡這裡。”
又是一片沉寂,爾後柳兒的聲音才又響起。只是這聲音又近了一些,倒叫齊延生他們覺得柳兒可能是趴在了斷崖上方,道:“小姐小姐,你們是在下面嗎?”
見柳兒終於開了竅,裴寶珠心裡一喜,急忙應道:“對的,就是在下面,你和那個十師兄在一起嗎?”
又是靜默了片刻,爾後一個男聲響了起來,道:“裴小姐,在下正是,敢問我師兄和你在一起嗎?”
裴寶珠與齊延生笑著對視了一眼,齊延生道:“師弟我們都在這裡,只是快要掙不下去了,你去找一跟粗一些的麻繩,越長越好,爾後找棵大樹綁著一頭,再將那一頭垂著照著這個方位扔給我們就好了。”
上面的人應了一聲,不見他搭話,顯然是急急的去找麻繩去了。
裴寶珠沒聽過齊延生一時之間說這麼多的話,有些好笑的看著他,齊延生卻是因著裴寶珠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頭轉向了一邊,爾後像是有想起了什麼一樣,齊延生看著裴寶珠道:“你若是困了,便先休息一會兒,沒事,十師弟他找了繩子回來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裴寶珠搖搖頭,仍舊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齊延生。好似是怕自己一眨眼,眼前這男人便消失不見了。
齊延生十分無法,便只好由著她去了。看的時間稍久了些,便也適應了下來。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十師弟終於是回來了,但聽著他的聲音有些氣喘吁吁的樣子,像是奔跑了許久,但好在他已經回來了,齊延生稍稍的放下心來。
麻繩很快的被放了下來,齊延生自己騰不出手來,便叫裴寶珠去試了試那繩子是否牢固。裴寶珠拉著繩子覺得很緊,便對著齊延生點了點頭。
爾後,兩人在誰先上去的問題上起了爭議。其實若說是爭議也有些過了,只是裴寶珠單方面的在堅持,她覺得要先讓齊延生上去,因爲齊延生身上帶著許多傷口。但齊延生卻想著讓裴寶珠想上去,若是出了什麼問題,自己在下面還有個照應。
別的事情,齊延生倒是都順著裴寶珠的意思,但是現在,他卻很是堅持。裴寶珠看著齊延生固執的別過去不看自己,無奈的拉著那麻繩便往上爬去。
本來覺得手上的力氣已經沒有了,但想著齊延生還在這裡等著自己。裴寶珠一咬牙,抓住繩子的手都有些發狠起來。爾後便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往上面爬去,每一刻鐘,她都覺得像是一世那麼長一樣。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最後的關頭她還是被那十師弟給拉了上去的。
有些虛脫的躺在崖上,裴寶珠指著下面道:“快,把繩子……給齊延生……”
柳兒有些焦急的看著自家小姐滿臉混著汗水的血,忙拿出手帕給她擦擦臉頰,問她傷到了哪裡。裴寶珠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這些血不是自己的,纔看見柳兒面上的神色稍微輕鬆了一些。
十師弟將繩子又放了下去,再拉的時候下面已經重了一些。十師弟知道這是自己師兄已經抓住了繩子,但看不見下面的情形。十師弟唯恐自己亂拉會將繩子磨到峭壁上突生的巖石,便只能由著自己七師兄慢慢的往上依著繩子往上爬著。
正有些焦急的等在崖邊,十師弟這時十分欣喜的看見自己師兄伸出了手臂,急忙伸手去拉他上來。在齊延生上來之後,他看著安然無恙的裴寶珠,笑了一下,爾後便暈了過去。
在暈過去的那一剎那,他好似看見了裴寶珠臉上帶著驚慌的神情,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但他已經沒有了力氣,那些強撐下來的力氣在他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平安無事的一剎那,全部都用光了。
現在的齊延生,只想睡覺。
齊延生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家農家宅院裡,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嚴嚴實實的包紮了起來。齊延生掙扎的想要坐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裴寶珠趴在自己牀邊,正安安靜靜的睡著。看著她眼下的一片黑青,齊延生便知道她這幾日裡沒有睡好。
手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般,齊延生將手伸到了裴寶珠的脣邊,摸著她那咬出的傷口,眼神帶了些寵溺的笑了起來。也只有在這無人的時候,他纔敢將自己真實的情感表露出來。
因著這牀十分低,此時的裴寶珠只能跪坐在地上,枕著雙臂,在這牀邊睡著了。齊延生瞧著她睡覺的彆扭的姿勢,急忙悄悄的從牀上起身,想要把裴寶珠給抱上牀去。
誰知裴寶珠的睡眠極淺,好似是一直都在小心關注齊延生的一舉一動。揉揉還蒙著一層霧氣的眼睛,裴寶珠從那牀榻上起身了。因著她這剛睡醒的十分的不小心,齊延生又比她高上了一頭的身高,在這裡位置上,他還能僥倖看到一絲春光,又看著裴寶珠紅潤的雙脣。齊延生覺得喉頭髮緊,下意識的嚥了口水,將頭轉了過去。
裴寶珠見到齊延生站在地上,這才完全醒了過來。有些生氣的把他又拽到了牀上,裴寶珠開始責怪他起來:“你怎麼這麼不知輕重,不知道自己的傷口還沒有好的徹底,要是暈倒了要怎麼辦。”
齊延生張張嘴道:“我……”話還沒說話便又被裴寶珠給截住了。她不悅的擰起眉頭道:“我什麼我,你不聽話還有什麼道理可講。齊延生,給我閉上眼睛睡覺!”
我……還沒有那麼嬌弱。
這句話齊延生是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只是不知道這商人家的女兒是不是都這麼厲害,裴寶珠三言兩語便說的他無話可說了。
想了一下,齊延生道:“裴姑娘……”
裴寶珠這次卻是氣定神閒的吹了吹自己指甲,爾後十分淡定的開口道:“齊延生,不要多費力氣了。你親也親了,摸也摸了,現在要不認賬嗎?”
齊延生長長嘴巴,心道“那時只是情勢所迫,而且是你先親的我……”但是這句話還是成功的憋在了心裡,瞧著裴寶珠那得意的神情,他看著也覺得心情頗好,不想要打斷她。
裴寶珠見齊延生沒有反駁,滿意的點了下頭,又道:“而且,你身上的傷口都是我給你換的藥,一共二十六個傷口,我都記得它們的位置,不需要我一一說給你聽吧?”那個時候他們拖著齊延生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附近的一家農家,好在這農家裡的老夫婦是好心人,聽他們講了緣由便將他們收留了下來。十師弟不敢明目張膽的請郎中來,只是依著癥狀抓了幾服藥,還要抹到身上的藥膏。嫌棄那十師弟笨手笨腳的,本來柳兒說要幫齊延生塗抹藥膏的,但是裴寶珠卻轉瞬一想,自己還沒有見到齊延生的身子,怎能這麼便宜了柳兒。想通了這裡,她便將柳兒他們哄了出去,在柳兒與那十師弟驚詫的目光裡,她將那門閂給掛了上去。爲什麼她知道是二十六個傷口,是因爲她一個挨著一個數的!每給一個傷口上了藥,她都忍不住想要落淚。
現在想起來,裴寶珠的心裡還是十分的不舒服。搖搖頭,揮散腦子裡的這些傷感,裴寶珠打定了主意。眼下這重要的事情,不是去想著已經解決了的事情,而是逼著齊延生將自己給娶了。呸呸,說逼著多難聽,那是齊延生自己願意的。
想到這裡,裴寶珠面上帶了三分狡黠的笑意,繼續道:“而且,我還看了你的身子。你想想,一個男子的身子被一個女子看了,那這女子還怎麼嫁得出去?”看了齊延生愣在原地的表情,裴寶珠臉上的笑意又盛了三分:“別告訴我,你想推卸責任,門兒都沒有。”
齊延生髮現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長大嘴巴,再閉上嘴巴。裴寶珠話都說到了這裡,他還能說什麼?但是看著裴寶珠假裝兇狠的“逼著”自己娶她,齊延生卻覺得自己心裡是十分願意的。半晌無奈,齊延生便點了點頭道:“我……會負責任的。”
見到齊延生承認,裴寶珠的心裡才放鬆了下來。但是她也早想好了,齊延生不願意也成,自己會一直跟著他的,因著她發現齊延生肯定是喜歡自己的。想到這裡,裴寶珠卻猛然發現自己現在特別像一個人以前的樣子,那就是周公子……搖了搖頭,裴寶珠否定自己和周公子相像。若是真的哪裡相像的話,可能是有些偏執這裡吧,但是自己是因爲齊延生對著自己好,自己纔會喜歡她,而那個周公子呢,喜歡自己哪裡?自己又做了什麼讓他感動的事情,值得他一直對著自己糾纏不休。周公子說穿了,還是覺得不甘心罷了。
想到這裡,裴寶珠看著眼前的齊延生,想著自己不該騙著他,便道:“我同你說件事情。”
齊延生見著她突然又嚴肅起來的表情,便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