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欣再次站立在慕才館門口時，已經不再是上次那樣的緊張與不安，而變成了一種惶恐。她不知道她這一腳踏進去，將會面臨著怎樣的宣判，不過既然已經聽從孃親的話，來做個解釋，那即使會被怨恨，也好過自己一直在心裡悔恨吧，不如伸頭一刀來個痛快。

就當是做個道別吧！

當賈姨領著林文欣到達蘇小小的雅閣時，上次不歡而散的情景又浮上心頭，敲打在她心口，讓她難以言喻，一時就這樣立在那，呆呆看著那絕貌傾城的女子，似乎顯得清減了，是因爲自己麼？想到這心裡又甜蜜了一下，可是一觸及到今日到來的目的，心裡又抽搐起來。

這人那日已拒絕了自己，今日又何必找上門來呢？自己都已經決定在心裡放下，又何必來驚擾自己以漸近平復的新湖？蘇小小看著此人鬱結的表情以及不如往日清明的眼神，心裡也是一陣的疼痛。想起她當日的話是‘不能’。不是‘不愛’，而是‘不能’，何其可笑，既是如此，又何必來招惹自己。

賈姨看著這兩人的呆立的情景，也嘆了一口氣，轉身帶上門離去。這蘇小小是她看著長大的，當年蘇小小的母親把她託付給自己的時候，那孩子才十歲，小小年紀就要出來討生活，自己是把她當自己的孩子一樣來心疼的，只盼她將來能找個如意的郎君，過得幸福。只是這孩子心高氣傲，這兩年來拒絕了多少上門求親的優秀男子，而今就說那阮公子，文采非凡、出身也無話可說，算是個及其難得的佳佳翩公子，對她也是萬分寵愛，哪怕將來做個小妾，也絕對不會委屈的。只是這孩子偏偏看上了這從商的林大官人，難道真的要去給他做個填房嗎？而且這外間傳聞，又不是沒有說給她聽，爲何執意如此呢？

靜立對望的兩人最終還是得一人妥協，蘇小小率先打破沉默，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又會剋制不住的。聲音有點沙啞的開口道：“林公子今日又爲何而來？”說著，眼睛卻是不經意間帶上了一份溼潤。

“我...”林文欣聽著那苦苦壓抑的嗓音，心中也是一陣疼痛，原先準備的話更是無法說出口。許久之後終是轉過身子，把門從裡面鎖好。然後再開始緩緩解開衣帶。

蘇小小看著此人在自己面前慢慢寬衣解帶起來，心中更是悽楚。林文欣，當真是我看錯你了麼？既然你不能接受我的情，那你現在是何意？小小雖出身紅塵，卻自認爲不輸與任何名門閨秀，而你這樣做，是將小小置於何地？以前只當你心性高潔，而現在你的行徑，與外間那些骯髒邪惡的男子又有何不同？

林文欣自顧自地解下衣服，絲毫不顧眼前人越漸厭惡的表情，如果你要厭惡的話，那就厭惡到底吧！終於把裡衣都去除了，而後只剩下一件裸胸布，看著眼前的人越加放大的瞳孔，猶豫了一下，終是把那最後一層的遮羞布解了下來，就這樣靜靜地站立著。

“你...”蘇小小看著眼前這人一絲未掛地立於自己面前，明顯的女子特徵讓自己一時覺得暈眩，往後退了幾步靠在了桌上，這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

林文欣看著眼前這處於震驚中的人，臉色都變了樣，心裡更是悽然。果然，被嫌棄了吧。又拿起地上脫落的衣服，快速地穿上。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自己不會再苦苦糾結，她本來就是不屬於自己的，歷史早已說明了一切，也許等自己離開後她就會忘記吧，然後投入阮鬱的懷抱。而自己，會離去，會試著去忘，哪怕用一輩子的時間。

離開吧，離開這一方西湖山水，像個小野獸一樣回到自己的洞穴吧，然後自己去舔著自己的傷口，總有一天這個窟窿會慢慢癒合的，不會再像現在這般，流血不止。

想到這，林文欣不再說什麼，推開門向樓下奔去，看著又在這等候的阮鬱，平息了一下心跳，走上前去。她又怎會不知，這幾日都是他陪伴在蘇小小左右，不久她就會投入到此人的懷抱吧。

“阮公子，你可承諾於文欣，以後對蘇姑娘愛之、護之、呵之，窮盡你所能的去愛她?！绷治男廊讨闹械膼⒊_口道，無論如何，她都希望給這人一個警醒，哪怕最後蘇小小被拋棄，那麼她也希望至少他們在一起時，蘇小小能夠得到最多的愛。

阮鬱看著眼前神色具失的人，心中充滿了疑惑，雖然知道此人與蘇小小的關係不簡單，但是也不好多問，而且從他人耳中也聽到了一些關於此人或好或壞的傳聞，不過這都與他無關，他只關心他深愛著的那個女子，他也必定會竭盡所能地去愛著她，儘可能的給她幸福，所以這些又何須他交代。不過望著此人一臉決然的表情，他還是開口道：“我阮鬱，對你、對自己、對天地發誓，若是蘇姑娘也能傾心於我，那我必定窮盡一生去愛她，呵護她，若有違此誓，則終生不得開顏。”

“希望阮公子記得今日之言。”說完林文欣就拂袖而去。這樣的結果不是早就知道嗎？只是爲何還會那麼心痛？

林文欣在外面遊晃了一會還是回府了，看著下人忙著整理行李，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看來真的要離開了呢！

告訴自己不要任性，晚間淡定地陪著孃親用過在這最後的晚膳，在即將踏出大廳返回屋子前，陳忠終於壓抑不了心中的話語，開口道“爺，今日下午，阮公子?！标愔铱粗治男纴K沒有太多的表情，接著說下去：“帶著頭彩，去了慕才館?！闭f完心中卻是一片忐忑。

林文欣聽了遲疑了一下，站立許久後終是淡淡說道：“嗯，知道了?！闭f完就緩緩離開了。

陳忠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是被陳母拉住了，搖了搖頭：“就隨她去吧?！?

回到房間，林文欣立馬躺在牀上，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了，就這樣睡過去吧，哪怕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