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近日無疑陷入了一片哀痛之中, 往日寧靜的大院,也多了一批批人進進出出。只不過府中氣氛雖壓抑,但畢竟是僻遠之地, 再加上這時段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戰事所吸引, 徵兵令一出, 家家戶戶哭聲一片, 到處都是一片傷心淚。
自從蘇小小得知林文欣出事暈倒後, 就一直陷入一片迷迷濛濛神志不清之中,人躺在牀上倒是安靜,只是眼角不時有淚流出。而守在一旁的惜春也是幾夜未閤眼, 任琛兒雖也心疼,可是這時候也知多說無益。
府內發生如此大事, 丫鬟隨從們也有點慌亂, 不過這時候倒沒有多說閒話的, 一味埋頭做事。
回來的那幾人先前一直跪在院內不願起身,而林忠問過事情經過後, 都不由地大罵這羣笨蛋。他罵的不是他們太過於聽話,留著一條命回來報信,而是這些人竟然沒有一個事後留下來去那崖下看看的,因爲林忠始終相信,他那般崇敬的當家的, 又豈會如此輕易喪命。而修書給以前在那一帶的各商鋪, 讓他們幫忙去尋找, 可是也沒有任何消息, 在那崖下根本就沒有發現林文欣的屍身。
“回去吧, 跪在這兒也沒用。若是愧疚,那麼就回去給我吃飽飯, 睡一覺,然後全部去崖底尋找,找不到的話,你們也不要再回來了。”任琛兒看著這跪了一地的人,心裡雖憤怒,可是怪他們畢竟無用,再說她又怎會不懂林文欣的用心良苦。而且,她也是堅決不會相信林文欣會真的就此離開這個人世,想當年她這個表姐不也曾經命懸一線,可是最後不還是活了過來,而且活得比以前更堅強、更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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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林文欣,這次可別讓我真失望。還有,這些人,你真的捨得麼?你若不再,誰又護得了你那被無數人虎視眈眈的娘子。
又過了兩日,蘇小小終於從睡夢中想過來,而臉色也蒼白得難看。惜春一見她醒來,就不由抱著她哭了起來。
“傻丫頭。”蘇小小撫著惜春的後背安撫她,看來真的是把她嚇壞了呢。“快去好好梳洗一下吧,不然臭臭的,琛兒可是不喜歡的。”
“小姐。”聽著蘇小小的話,惜春更是哭的有些不可遏制。她是多麼擔心依著蘇小小的性子,會直接追隨著林文欣而去。這幾年,見慣了他們的情深,又怎會不明白那種心痛。
終是勸得惜春回去,蘇小小坐在牀頭回想著這幾日的混混沌沌,在時醒時昏的過程中,她有記得琛兒對她說過,並沒有找到文欣,那這樣說來,是不是就可以給自己一個期盼。而且回來的人文欣囑咐過,若非親眼見到她的屍身,否則一切都不要相信。是的,自己要相信,相信老天並不會這麼殘忍,她說過,會在下個雨季來臨之前歸家的,那麼就一定會!
剛興起的戰事,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前,就停了,雙方進入了對峙階段。對於這場戰事,朝廷陷入一片紛爭,最終主和派的人壓倒了主戰派,戰爭剛打起,新徵的兵還未送到前線,朝廷就派出了求和使者,這一做法無疑令天下人寒了心。
一間極爲簡陋的民舍裡,一漢子走了進來,問了旁邊的婦人:“還沒醒麼?”
婦人站了起來,把藥碗放到一旁道:“你輕聲點。還沒了,不過燒總算退了,若再這樣燒下去,恐怕腦袋都得燒壞了。”
漢子看了看牀上的人,全身都被包上了繃帶。日前若不是他與二弟下山去打獵順便採摘些藥草,又怎會遇見她。遇見時這人正倒在山間的小路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荊棘割破了。後來把她揹回家後,意外得知她是女子,不過幸好自己的父親會一些簡單的醫術,讓自家媳婦爲她檢查了身體,才發現她身上幾乎無一塊完好的皮膚,一直手還摔斷了。而且非但如此,恐怕還在那地上躺了一個晚上,這等時節,寒深露重,沒直接丟了小命就不錯了。
這戶人家本性喬,一家避世於這山上已經有許多年了。天下紛爭,改朝換代層出不窮,天下興亡苦地永遠是百姓,還不如寄居於這山澗,避開世事,倒能享得一份清閒。
“大人此次可是爲戰事義捐而來?”任琛兒對於這知縣突然的來訪,一點都不著頭腦。按理說,就算是要募集軍費,也應該是招集衆商賈一起商議纔是。
“非也非也。二夫人多心了。”這知縣就是現今的錢塘知縣,再任雖說不上是個有治世之能的好官,但在他的管轄下,錢塘倒是從未出過什麼亂子,而且口碑尚算不錯,懂得圓滑處世,倒也不是很貪,端得雖不算清明,但相比其他的官吏來說,也算不錯了。
“本官只是特意來問候一下大夫人的。”
“哦?”這話說得未免有些不厚重了,任琛兒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二夫人誤會了。聽聞林大官人的兩位夫人姐妹情深,看來外界所傳果然不錯。”這知縣看了任琛兒繼續道:“日前關於林大官人的事,本官也已經聽說了。發生此等之事,實在是惋惜萬分。再者誰不知林大官人一片善心,這些年來爲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只是上天不開眼,還望兩位夫人多多節哀。”
原來這人是來行撫慰之職啊。只是這林文欣的事,從未往外說過,就算是拜託那邊以前的商號查詢,也是私下裡,現在就連商號都沒有公開,爲何而今這知縣會得知。任琛兒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忠,而林忠回了一個‘我也不知’的顏色,那這其中的意味就不得而明瞭。
“不知大人從何而知我夫君出事了?日前她的確是出了趟遠門,至今還未歸來而已,大人是不是過於憂心了。”
“哦?而今這錢塘及商道都傳遍了,會有假麼?難道是本官也被那些個人矇蔽了?”
“三人成虎的道理,想必大人是懂的,還是莫要亂聽他人之言。”
這知縣看著任琛兒臉上已帶了怒色,就不再多說。畢竟人在黴頭上,自己若強自往上撞,那是不是太自找罪受了。
“想是本官也被外人給迷糊了,望二夫人莫要生氣,自己保重身體纔是。”起身告辭而去。
這樣一出不明不白的戲,讓任琛兒有些摸不著頭腦。林忠走向前道:“昨日有人道,孟浪那廝又來了錢塘,而且暫時就寄居在知縣府衙。”
“呸!”任琛兒起身一掌拍在桌上,而後又想到是不是太不雅了,不過這幾日的事本就鬱結,而今又來了這麼一大蹲瘟神,想想也不會幹出什麼好事。
“近日府內加強戒備。還有對外宣稱,大夫人思君心切,已經去了越州尋找文欣。”
“這樣豈不是告訴了所有人,爺真的出事了。”
“這事本就瞞不住了,到時候一番脣槍舌戰是免不了了,可是也比孟浪那廝宵小找上門來好。”
林忠聽著也像那麼回事,也就不再多說了。
林忠一走出去,任琛兒就癱軟在了椅子上。這孟浪肯定是衝著蘇小小而來,如今林文欣不在,她就有責任保護起這一大家子,只是她能撐多久,實在是很難講,她可沒自認爲是林文欣第二。所以,林文欣,你可別讓大家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