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欣帶著蘇小小到達慕才館時賈姨早已在大廳恭候,看著兩人臉上雖有疲色但仍舊紅光滿面,心裡也就有些明白了,笑著打趣道:“林大官人終於捨得把我們慕才館的頭牌姑娘送回來了。”
“媽媽,你既知又何必多說呢?”蘇小小自是明白賈姨的惡趣味,非要把人弄個滿面通紅才罷休,於是搶先開口道。
“哎呦,真是女生外嚮啊,這還沒正式成爲人家的人,就已經胳膊往外拐了呢。”
“媽媽...”蘇小小聽著此言也尷尬不已,只好囑咐惜春一起匆匆上樓去了。
而立在一旁的林文欣雖然面帶微笑,但臉也早就通紅,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好。
忽而賈姨看著林文欣正色道:“不知林大官人將作何歸置?”
“嗯。”林文欣聽此言,眼光從樓間迴轉過來。歸置麼?自己是萬萬不會委屈她的,可是具體的,一時還真是無措。看賈姨這神色,似乎已有所安排,於是抱拳頷首道:“一切但憑媽媽安排。”
“哦,既是如此那甚好。小小的孃親在她十歲的時候就撒手人寰,將她託付於我。她心性高潔,會委身到這種地方也是被生活所迫。但是我是萬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的。這兩年來,優秀的公子哥絡繹不絕地上門來,而小小竟是一個也瞧不上。而今隨了你,我也就相信她的眼光自不會錯。”說完這,賈姨又想起一事來,接著說:“小小可曾告知官人她已爲自己贖身之事。”
“嗯?”說到這,林文欣更是疑惑了,她本來就想詢問賈姨該如何爲小小贖身。蘇小小在她心中本就是無價之寶,所以她在心裡是極其不情願去問這小小的身價的,聽到這心裡對小小的敬佩又多了一分。這樣的女子,是不願虧欠人任何一分吧,所以一定要靠著自己帶著一身清白從這裡走出去,這樣的人兒,又怎的不讓人爲之折服?
林文欣起身撩開衣袖,跪在地上對賈姨一拜:“小小自幼托您照顧,您就猶如小小的再生父母,文欣在此叩感大恩。以後文欣自會好好照顧她,愛護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賈姨聽著此言,眼眶都溼潤了,這孩子是個可以託付的人吧,竟然爲了小小而對她這等身份的人下跪,真是愛慘了那人吧,所以纔會如此誠心吧,看來,小小日後是有福了。
蘇小小恰好換好衣服,立在樓邊聽到林文欣此言也是熱淚盈眶。稍微收斂了一下淚水然後下樓來。而林文欣呢看著已換好裝的蘇小小,眼光柔轉,帶著幾許堅定,心裡也是感動萬分。
林文欣牽著蘇小小的手邁進暫居府邸的大門,兩人的手心都握得非常緊。一面是給小小信心,安撫她,一面也是因爲自己心裡也沒譜。雖然孃親之前奉勸自己去對小小坦白,但是她能否接受小小,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畢竟這樣有違倫常的事,在這個封建思想蔓延的社會,有幾個人能放得開。
蘇小小反而顯得更平緩,林文欣的緊張與憂心她倒是明白,只是覺得既然能接受自己的女兒易男裝,以男子身份過活,那肯定也定是能接受這等事,至少不會過問太多。
只是蘇小小想得太過寬心了,當她聽到陳母壓著嗓音說,跟我來,欣兒留下時,心裡也打起了戰鼓。而林文欣雖想跟上,卻被陳母一瞥給瞪住,只好撇撇嘴巴,識相地低了頭。
陳母一路把蘇小小帶到佛堂,並沒有說什麼,在蒲團下跪了下來。蘇小小見狀也在一旁的蒲團下跪了下來,心裡卻不知陳母想要說什麼,所以就這樣靜靜地再旁邊等著。
而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其間陳母一言未發,只是在一旁念著經,而小小卻覺得腿腳都麻了。
最終陳母停下來,看著小小嘆了一口氣,而後柔和地說:“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說完推門而去。
門外的林文欣看見陳母出來,忙奔進去,陳母見此搖搖頭,真是女生外嚮呢!
林文欣已衝進去,就發現蘇小小已是淚流滿面,心裡一痛把她緊緊摟進懷裡,自己應該是要陪著來的,怎可讓她受到如此委屈。
蘇小小自是感覺到了此人的緊張,在她懷裡搖了搖頭,許久以後纔開口道:“夫人答應了呢。她說叫我們以後一起好好過日子。”
聽到此林文欣臉上也不覺滑下兩行淚來,更加用力地抱著懷中的人,下巴抵在蘇小小的頭上,嘴裡發出“嗯。”的一個音節。
蘇小小看著那立在佛堂上的菩薩,再次在心裡許下宏遠,她一定會和文欣好好的,會一起幸福的。
次日林文欣親自帶著豐厚的聘禮上了慕才館,此次的心境又同前兩次完全不同,那意氣風發的樣子讓旁側的陳忠都有些挪不開眼。
因著陳母說要回惠州陳府舉辦親事,兩人去官府辦了脫籍的轉換文書後,再次去遊玩了西湖。這次林文欣坐上了蘇小小的馬車,車子靈巧,人兒嬌美,穿行於煙雲之間,自是說不出的得意。忽而想起了那首“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泠松柏下。”的詩,看來一切真的只是歷史傳說啊。
風和日麗,黃鸝輕啼。清風習習,楊柳映波,湖面清澄平靜,山色青翠悅目。 堤壩之上,遊人穿梭往來,浸淫在西湖的美麗之中。攜一方輕舟盪漾在這一片淺淺的小河灣,撐著油紙傘,讓心緒在這方人間天地裡盡情揮灑,這樣的旖旎是何等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