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還沒有徹底結束, 在太后的特許之下,林文欣帶著蘇小小與鮑仁直接出了皇宮。兩人依在回去的馬車裡一路很默契地沉默,這段時日發生的一切更像是一場太過耗神與漫長的夢, 這樣的擁抱曾經都以爲成了一種永別, 而今都有點不真實的感覺了, 可是那兩顆仍在跳動的心, 卻又堅定地告訴彼此一直都在, 就像從未走開。那一直無法停止的淚水,訴說了自別後無盡的相思。
鮑仁很知趣地與林忠坐在馬車外,心裡仍有點餘悸。對於林文欣與蘇小小他是心存感激且萬分欽佩的。林文欣不僅有著敏捷的才思更加難得的是她的重情, 能夠冒著這樣的大不韙在那樣的場合與蘇小小相認,只因不願讓她再承受丁點的委屈與思念, 這樣的濃情帶著一份不屬於聰明人的癡傻, 卻越發讓人覺得可欽可佩。而蘇小小這樣的女子, 才情橫溢,相貌卓絕, 也定是隻有林文欣這樣的人才可相配。這接下來的事,想必林文欣早已有了對策吧,只希望她們真的能這樣一直平平安安地走下去,少些風風雨雨。
馬車駛到了林文欣等人暫時居住的大宅。與鮑仁道了一聲讓他安頓一下林忠,而後林文欣就單手拉著蘇小小進了門, 一路還是無話, 而任琛兒早已在大廳裡等候。林文欣對著任琛兒點了點頭然後一起回了房間。
蘇小小並不明白林文欣眼神的暗示, 但是看著任琛兒拿起藥瓶, 而林文欣緩緩除去外套時, 纔看到她胳膊上密密麻麻地纏著一層層厚厚的繃帶。任琛兒把藥放在桌上走上前去,細細拆開林文欣胳膊上糾纏的繃帶, 而後一隻通紅的手就這樣暴露在燈光下,讓縱是日日爲林文欣換藥的任琛兒心裡也一陣心疼。
林文欣並沒有打算瞞著蘇小小,而今這個時候蘇小小的心裡還有太多的不安,若是這樣的心疼能讓她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而減少一些她的不安與擔憂,那又何嘗不可呢。兩個人本就要相互扶持著,她一直相信蘇小小願意爲了這樣受傷的自己而變得堅強。
因爲緊繃了一天的胳膊,血液的不通順讓整隻胳膊都變得麻木了起來,而先前拓跋乾重重拍的那幾下更是讓整隻胳膊都覺得又重新斷裂了。
“要不要再去請個大夫?”先前永州的老中醫早已被林文欣送了回去,而今林文欣的生活幾乎一切都是任琛兒在幫忙,畢竟隔牆有耳,更何況這京城處處埋伏之地。
“嗯,不用了。還是儘量少出亂子。沒關係的,忍忍就可以了。”
這又哪是忍忍就可以了。蘇小小聽著她們的對話,眼淚一直在眼睛裡打轉,心裡彷如狠狠地被撕扯著。這段時間自己的生活被處處壓抑,在心裡上也飽受這孟浪的打擊,可是文欣呢,不僅如此,在肉體上又要受多少的摧殘。想到這裡,蒼白的臉色更顯得無力,眼淚順著臉頰一直往下掉。
“沒事的,不用擔心。。真的沒事,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一定不會有事的。”林文欣收回已經上了藥的手,用另外一隻手緊緊擁著蘇小小。
任琛兒收拾好一切,剛要走出門去時,就聽到林文欣在後面叫住了她道:“琛兒,相信我,惜春不會有事的。”任琛兒點了一下頭而後出去了。
是呢,蘇姐姐都已經找到了,那惜春你呢,難道因爲我一時的軟弱,就不能再求得你的原諒嗎?你現在又在哪裡?
“惜春怎麼啦?”蘇小小從林文欣懷中起來,有點急急地問。當初就是因爲想要保住整個陳府,所以纔會答應上京的,而今惜春人竟然不見了。
“嗯,她是尾隨你上京的。我已經派人到處去尋找了。”林文欣低下頭,輕輕地吻上那流過淚的眼睛,那想念了千百遍的紅脣。“相信我,會沒事的。”
長久地親吻帶著遙遠的思念,讓兩個人的心都差點要飛奔出來了。
好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又舒適的夢了,蘇小小從睡夢中醒過來時天已大亮,房間被光線照得充足。而此時的林文欣並沒有醒來,那熟悉的體香讓她不忍從這樣的溫柔中甦醒。
蘇小小緊貼著她,讓她臥進自己的懷中,身子卻側轉過來,一臉柔和地看向她。睡夢中的林文欣沒有醒著時的那份精明卻多了一份祥和,這樣的安然讓蘇小小心中也平和了起來。輕輕撇開那遮住半隻眼睛的劉海,昨日燈光有些昏暗並沒有注意,也並沒有計較她不同以往的頭飾,而今那被遮擋住的傷疤就這樣暴露在蘇小小面前。
若是在以前,蘇小小必定會心疼到死,可是不知爲何,現在看著這道傷疤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慌張。心雖然還是很疼痛,可是相比其它卻並不覺得什麼。女子對相貌定是十分在乎的,可是林文欣向來不是居於小節的人,既然她不想讓自己傷心,那麼就放開心好了。哼,這樣還可以防止她以後招蜂引蝶什麼的。兩人在一起幸福就好了,身體這副臭皮囊何必在意那麼多呢。
雖是這樣在安慰自己,可是還是忍不住心疼。吻輕輕地貼上去,一下又一下,彷彿這樣,那還依舊泛紅的疤痕就會這樣消失不見。
“呵。”終是忍不住癢,林文欣輕輕地笑了出來。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眼波流轉中,卻像是將這一生的情意盡訴其中。
再擡頭看著有些羞惱的蘇小小,帶著幾絲好笑的抱怨:“啊,破相了。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被嫌棄呢?奴家長得本就不夠清秀,而今怕是要做...”
‘棄婦’兩個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嘴脣就被堵住了。林文欣笑著把手環上蘇小小的脖子拉低,盡心盡力地吻上去。
“文欣。”蘇小小聲音低得就像是怕把這難得的舒心時刻打碎。“讓你受苦了,我好想你。”
林文欣把蘇小小拉進懷中,低頭再次親吻她的額頭,輕輕道:“不,是文欣不好,是文欣失約了,讓小小平白受了很多委屈。”
蘇小小伸出手遮擋那繼續還要說出口的自責之辭:“文欣,以後我們都不要再說對不起好不?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對不起的。既是夫妻,就必定要甘苦同當。”
“嗯。”帶著幾分堅定的回答,既是對自己,也是對小小,更是對那不能預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