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所有的商號在林文欣的授意與控制下, 基本上都是先讓內部的原掌櫃們以一定的折價比承轉商號,而之前的掌櫃與理事都是經過細細挑選的,可是想不到稍微薄弱的環節, 就被鑽了空子。
林文欣到的時候, 等待她的是一片混亂, 在越州的商號有好幾家的掌櫃都直接被‘請去’了官府作客, 而店鋪問外則是被貼了‘暫停營業’的官方封條, 更讓人惱火的是找人詢問竟也一時問不清個所以然來。
在客廳裡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知州才緩緩踱步,端得倒是一副正經模樣, 卻與林文欣打起了太極。這知州原是最近才從京城調運過來的,看來是有意專整陳家了。而本是商人的林文欣, 自是見慣了桌面上的拉鋸談判, 心裡雖有點著急, 但表面仍是一臉的淡然,畢竟與人談判, 談的就是心態。
“好吧,本官也不跟林大官人繞來繞去了。”終是那位新任知州沉不住氣了:“很簡單,林大官人只需同意讓官府往後接收越州一帶三成的薄利,往後這各商鋪也當自會正常營業?!?
三成?想想每年各商鋪爲了大點地方所花銷的也才佔了一成,而現在, 不是獅子大開口的問題, 這說來說去不還是要逐漸入主陳氏的商鋪, 漸漸把商鋪歸爲朝廷所有。
只是而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要是不答應後果恐是更甚。原先以爲所佈下的迷障已經有所成效, 而今看來,一切還是在官府的操控之中。不過還好, 朝廷並沒有採取太過強硬的措施,只是這幕後經手的這一切,恐是已謀劃多久。
林文欣忽然在腦子裡想到了明朝初期時的大富豪沈萬三,目前自己的形式較比他來說還是好得多吧。再說除了越州、永州等地的商鋪還沒完全轉讓出去外,其餘都佈置得差不多了。
人在江湖漂,總是要挨刀的。林文欣帶著一股自嘲的心情回了暫時居住的地方。
還好事情也算了結了,照著目前這個速度來看,快點的話,半個月就可以回去了。
只是有點猝不及防的,邊關的戰事觸發了。
戰事來得有點突然,甚至莫名。北魏突然來犯,更像是一場示威。而今南齊的國力薄弱,江山換主更替之時,國中本是人心惶惶,動盪不安。不過還好有一批尚算賢能的大臣,這纔不至於使這個國家陷入一片風雨飄搖之中。
突如其來的戰事,讓這個久居南方溫潤之地的百姓們還沒回過神來,朝廷就開始臨時招兵了,縱是這依然歌舞昇平的錢塘,也不可避免。
任琛兒這時深感林文欣讓林忠留下的決定是正確地。而今人心慌亂之際,也最是容易發生暴亂之事,錢塘這邊雖不見得如此,但至少有個人守著會讓人心安不少吧。
算算時日,林文欣到越州已快一月有餘,不知那邊的事情辦得如何,而這北邊的戰事,又是否傳入到了那邊。
十五始得初開顏,芳華無幾未三穹。一朝軍令無從改,薄衾涼枕玉液瓊。待得君從戰場歸,妾身華髮已滿腔。年年踮腳祈相盼,終是人寰一場空。
蘇小小看著紙上自己寫的詩,都有點不明爲何生出一種蒼涼感來。許是最近這一直鬧哄哄的徵兵吧。可是爲何,自己心裡隱隱的不安逐漸強烈?
一出縣城,林文欣就覺得隱約的不對勁,而這樣的不對勁自己身邊的隨從顯然也有察覺,有種被盯梢了的感覺。
因著過分的小心與提防,讓大家的精神都有點委頓,而林文欣怕多生枝節,早已棄了馬車,和大家一起騎上了馬。
不安終於成了現實,而今立於他們面前的是一夥身著獸皮製狀似山賊樣的人。林文欣一看這陣勢,自是明白今日一場惡戰免不了,自己確實是被盯梢了。而那羣人看上去倒是不如一般的山賊那麼彪壯有力,看來電視劇什麼的,都是騙人的。還是,這羣人,根本就不是山賊?若是山賊,哪有扮相這麼幹淨的。
林文欣終是明白這些人是要將自己置於死地了??粗鴰淼碾S從一個個在自己面前倒下,那種感覺好是多麼的悲催。自己帶來的人都是由護院一手調教出來的,若是普通的山賊,又怎會擋不住,而這些人,分明訓練有素,一看就是戎馬出身。
幾個隨從把林文欣護在身後。而那幾個人也不覺對眼前的殺戮紅了眼睛。那些人裡面有些還是先前在一起說笑的兄弟,而今殘酷的現實讓他們的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
“大家聽我地,各自往外撤。朝不同的方向奔跑?!绷治男雷允侵浪麄兌挤秦澤滤乐???墒悄切┤吮揪褪切n著自己來的,而這些隨從,自己不能保得他們周全,已是罪極,自己本就萬死也難逃其咎了,所以萬萬不能讓他們全喪生於此。
既然目標全是仗著自己而來,那這樣,是否能保全了自己。林文欣策馬奔跑,卻不是往官道的方向。剩下的幾人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要以自己而換得他們的周全。
一行人熱淚盈眶,這樣的主子平日本就待他們不薄,而現在竟然又要捨命相救,那既是爲她死,又有何妨。
林文欣看著後面踏馬追隨而來的人,眼眶不禁都紅潤了,只是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
“回去,告訴夫人,若非親眼見到我的屍首,否則一切都不要相信?!?
越是接近死亡,人反而顯得更加寧靜。前世時死得有些猝不及然,那這次,是否又同上次一樣,再來一次穿越?林文欣立於馬上,停在一座峭壁前,這深度足以把人摔死吧。
林文欣有些好笑自己現在心中雜七雜八的想法,自己是可以接受死亡,可是如何讓心愛的人去承受。還有這已日漸動盪的局勢,又會把她的命運引向何處?上天果真見不得美滿呢。
“如此整齊一致的戰鬥力,卻沒有在戰場上發揮餘熱,而來圍堵自己人,是否有愧於自己曾經穿過的那一身軍裝?!?
林文欣的話雖然不夠尖銳,但字字擊打在那些人的身上。確實,他們不得不佩服林文欣的好眼力,這等事情是爲他們所不恥的,只是人在下位,又有何辦法。
“我想知道,要置我於死地的,究竟是朝廷,還是另有他人?”至少死前獲知一下真相,這不是影視劇裡經常出現的嗎?不過林文欣倒是沒期盼他們回答,心裡已經有個人選跳出來了。
“是前九江總督現今的御史中丞孟浪?!?
對於這個答案林文欣一點都不感到意外,早前就已經知道他被重新重用了,而這原先的一切,不過是引誘她而來的幌子罷了。命裡逃不開的厄運啊。得罪那樣一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人,自是她的悲劇。
平靜地下馬,回頭再囑咐了一句:“我希望明日衆位不會再如此般地逼迫我的府內人。”
爲何會有這麼多的不甘,難道這一生又要再次終結?會不會有奇蹟發生?還是自己要失約了?下個雨季你能否遲些來臨?
......
“頭?!北髦饾u被丟了一地,不得不說林文欣那一跳讓他們心裡的愧疚感排山倒海而來。從軍,本就是爲了保家衛國護天下,而現在他們手中的兵器卻對準了自己的國民弟兄。而且林文欣本就是一個樂善好施的人,廣佈家財,在這裡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受過林文欣的恩惠的,本來還動著惻隱之心想著是否放他走,可是現在這樣的局面,讓他們如何再拿得起自己手中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