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拍腦殼,神情十分傷心道:“我這命怎麼就這麼苦!伢崽,你最近都不要去對面村玩了,村裡人現在個個都在傳是你嚇得喜婆婆丟魂,我看我們不要理,息事寧人,我怕你媽聽了又要去跟人論理,你還是不要告訴她。算噠,我一世人莫作臭孽,麼子時候到頭嘍。”
我盯著奶奶突然十分沮喪的罵罵咧咧著轉進菜園子的背影,我滿心的疑惑,滿心的不安。
我望著對面山,出神半天,這又是什麼風颳了上來?
“細妹,你別幫媽媽洗碗了,趕緊去大隊部的小賣鋪,幫我買斤肉回來燉點湯給你爸爸補下身子。”剛踏進房門檻,媽媽在竈口邊生火邊喊道
我遲疑地望著她的身影,諾諾的答道:“哦。”
“我放了二塊錢在桌上,多的錢你買支冰棍吃吧,啊!”媽媽掃了眼我,繼續生火。
“哦!”我又諾諾答應著。
我盯著桌上的二元錢,突然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平時媽媽可沒有請我吃冰棍的習慣,家中吃肉的時候更是鮮少。雖然我經常很饞,纏著讓她買,她也沒答應,這下她到是提出來了,即有肉又有冰棍,可我一點也不高興,我那伸去撿錢的手還相當沉重。
我正緩緩轉身跨出竈門檻時,媽媽好似想起什麼又問道:“剛纔你娭毑喊你做什麼去啦?她吃飯沒有,叫她晚上也來喝口肉湯吧。”
我回頭看了媽媽一眼,表情很複雜,我低著頭點點頭,答道:“恩,知道了。”
我拎起大門口那雙已經爛穿水的黑色雨靴,看了看,嘆了口氣,乾脆打著赤腳算了。
我家這山中只要下過大雨,所有的路,就像被牛踏過,一地稀泥路。
此時雖然有太陽光,但是經過昨夜一夜洗禮,沒有一處地方可以容下腳,到處都是涔涔水流,剛插下晚道秧苗的田地儲滿了水,僅剩下些秧苗頭在外,穿插在中間的田埂路,更是分不清哪裡有路,哪裡是田。
我挽起褲腳,任由我的光腳丫在各種雜物的稀泥水裡踩和。
我們村,平時稱肉、打醬油、買糖和買雜貨的小賣鋪,就在舊時生產隊已經廢棄了的大隊部裡,那是我們這裡唯一的生活品採購地。
平時我最喜歡走那條路,可是今天,我不想去,我不想穿過村中那片屋宇。
一條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走得相當糾結、忐忑,我知道我等會會經歷什麼。
不過快進村的時候,我想通了,反正不是我乾的,我不怕,任你們吐口水去。我突然擡起胸膛,不再耷拉著腦袋,什麼妖精鬼怪我沒見過,還怕你們一羣人!我心裡鼓起勇氣嘆道。
然而,正午的楊家壩並沒有行人走動,村內顯得相當安靜,連小狗們都懶懶地趴在屋角睡覺,無心理我這路人。
我匆匆穿過村中小路,拐進建在村後半坡上的大隊部。
大隊部的房子像個長形廊屋,青磚黑瓦,老舊的大木門,到處都貼著政府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