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屋外涼爽,忙得累了的人就擔著凳子往地坪歇息,一大堆人聚在外頭,坐的坐、站的站、蹲的蹲;抽菸的、喝酒的、喝茶的,各種氣味充斥著空氣。
流三走進人羣的時候,我還是聞到了他身上發出的超級惡臭,他經過的地方帶動著一股風波,惹得他身邊的人也厭惡地去捂鼻子。
他一進來只是瞄了眼衆人,朝裡屋直大步流星,也不知什麼事情惹得他那般急。
“老大,你出來。”衆人聽到他在門口的大叫,連忙跟著去看熱鬧。
“不曉得這瘟神又要搞什麼名堂。”今天早上在竈房和媽媽聊天的嬸嬸,緊張地盯著他的背影細聲細氣地念叨到。
我也跟了上去。
“老大你給我起來。”流三走進廂房一把拽起正在牀上悶睡的長髮,長髮散著一頭齊耳的頭髮,眼神迷離地看著流三。
“你讓老子出錢又出力,你卻在這睡大覺,你有臉啊。”流三猛得推了把像波浪一樣沒力氣的長髮。
“哎,長飛,你哥今天做孝子做了一天,又沒吃什麼東西,昨晚又沒睡,讓他休息會,晚上還要守靈咧,你這幹嗎呀?”
都管先生從人羣裡擠了上來,他嘶啞著一把嗓子邊吼邊出手制止流三犯粗。
“他是個什麼屁孝子,讓他拿錢就屁都不響聲,讓他做事就懶這裡睡大覺,好意思,哼!”流
三嗤之以鼻,冷哼一聲見長髮半天沒反應,又繼續雙手去拽拉長髮。
“哎,你哥這又是哪裡對不起你啦啊。”旁邊一直坐著的一個缺齒老伯,對著流三勸阻道。
“你讓他說,爲什麼要賣我東林裡的木材,那是伢(湖南方言,爸爸的意思)留給我娶媳婦的。”
“咳咳咳,哎,伢幾時說過,我怎麼不知道,咳……你好了哦,昨晚說好的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現在……現在還來鬧騰什麼,咳咳。”
一個穿著一身白色皓衫,身形瘦骨嶙峋、頭髮亂成窩、臉色發青的男青年擠了進來,說一句話就上氣不接下氣,還一直咳嗽不停。
他是冬爺爺的老二長財,聽媽媽說他患有肺癆,長期病怏怏,那時也可能因爲沒錢醫治,所以只好拖著,瘦得成這樣。
“伢幾時說的關你屁事啊,你要死不死,到佔了伢陽壽。”流三雙目怒瞪著長財,口水直噴而出:“你們一個兩個,憑什麼,就讓老子一個人在外拼盡力氣幹活,你們都一副死樣。”
流三使勁一拍一張椅子,立時那椅子沉悶地倒地發出一聲“怦”的倒地響。
“哎,這麼多鄉里鄉親在,不要鬧脾氣,有話好好說。”都管先生這下真是來氣了,衝著流三怒吼一聲。
流三斜起眼睛看了眼他,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別過頭去,叉著腰。
“你伢還屍骨未寒,擺在堂屋裡,你現在就爲了東林幾根木材鬧個屁啊,那幾根木材是我今天叫人去砍的,你伢這喪事要的是錢用,你們家現在又拿不出一分錢來。你伢人先安葬好重要,還是你將來娶老婆重要?你現在老婆八字沒一撇,爲幾根木材鬧個毛啊,咳咳咳,氣死老子了,不要你當孝子,只要你莫鬧,你走。”
都管連連乾咳幾聲一臉怒氣直噴流三。他強行拉扯著流三示意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