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血,慢性胃炎,輕度焦慮……”
沈天曄重重地將檢查報告摔在桌上,冷冷地盯著邵子潤,“爲什麼會這樣?”
邵子潤打了個寒顫,“你別用這種吃人的眼神盯著我,又不是我把她變成這樣子的。”
邵子潤推了推眼鏡解釋道,“原本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裡會照顧自己,估計這三年來她過得並不好,長期精神緊張,飲食不規律,休息不好……”
邵子潤每說一句,沈天曄的心就狠狠疼一下。
三年前她賭氣離開,不讓張媽跟過去照顧,他在氣頭上,也狠了心,硬是沒讓張媽去。
她本來就膽小,怕黑怕雷電怕一個人,三年的日子她是怎麼捱過來的?
沈天曄一拳砸在牆上,邵子潤大吃一驚,“哎呦,祖宗,手不想要了!她這都是小病,好好調養就好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沈天曄擰了擰眉,“你幫我寫一份調養計劃,細緻一點。”
“這個小意思,對了,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一下。”邵子潤拿起桌上的報告,翻到血液檢查那頁,“血型一致,我留心了一下,抽取了樣本留作檢查,說不定……”
沈天曄眼神一閃,“報告出來第一時間給我,存檔銷燬。”
邵子潤推著眼鏡道,“你總是叫我做這些爲難的事,當初讓我更改報告,現在又……小子,我要被人告的。”
沈天曄語氣平淡眼神卻堅定,“有我在任何人都不會有事。”
邵子潤白了他一眼,“名字裡有個天,就真當自己是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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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曄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童清還沉睡著,他默默地在病牀前坐下,握住她插著吊針的手,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瘦削,手背上青筋這麼明顯。
沈天曄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任何決定,他一向是一往直前,從來不會停下腳步向後看。
可是現在他不由地想,當年他若是慢一點,耐心一點,事後不那麼簡單粗暴,她會不會沒有這麼恨自己?是否會聽他的解釋,選擇留在自己身邊,而不是決絕地奮不顧身地逃離自己?
心被狠狠地攪住了,沈天曄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來,是她的電話。
沈天曄遲疑了一下,按了接聽。
電話那頭傳來清脆響亮的聲音,“小童童,見到爸爸了嗎?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都快想死你了,記得你答應過我回來陪我過聖誕節的啊!”
小童童?
沈天曄面色如冰,“你是誰?”
電話那頭一愣,看了眼手機屏幕,疑惑道,“你又是誰?爲什麼拿童童的電話?啊,你是爸爸!”
沈天曄冷聲,“我是沈天曄。”
“沈天曄?你是童童的哥哥?”
那聲音音色本不錯,帶著驚奇,沈天曄卻已將他列入了黑名單,“你怎麼知道?”
電話那頭坦然道,“童童說夢話時經常提到你
,喝醉酒的時候也提,呵呵,不過好像都不是什麼好話呢?”
夢話?喝醉酒?
躺在一個男人的牀上夢囈他的壞話,喝醉酒向一個男人說他的壞話,哼,童清,這三年你還真是過得隨心所欲呢。
怪不得身體搞得這麼差,沈天曄望著童清瘦削的身影,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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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清醒來時還有些迷糊,雖然還是全身無力,倒是清醒了些,只覺得身體好像在移動。
眼睛轉了一圈,是在車裡,車窗外已經昏暗,童清看見眼前之人時眸色一冷,“又想帶我去哪裡?”
沈天曄忽略她的眼神,悠悠道,“送你回大學,你小男朋友打電話來要人。”
“小男朋友?”童清一愣,第一反應是範英其,翻了翻通話記錄果然是,童清下意識道,“他不是。”
沈天曄笑,“沒有我的允許他當然不是。”
童清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下意識地要解釋,卻沒有細想沈天曄怎麼可能別人來要人,他就親自將人送上門去。
童清看到他的笑容覺得諷刺,不由怒道,“別自以爲是,我說過,你沒資格管我。”
沈天曄不以爲意地看著前方,淡淡道,“你也說過,我是你的天,你想找男朋友得問問天同不同意。”
童清一愣,憤怒的眼神怔住,他的側臉噙著自信的笑容,腦子裡一下子竄過一句話,“小天哥哥,你就是我的天。”
她記得,這是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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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小天哥哥,你們在幹什麼?”小童清仰著頭,望著攀爬在梯子上的童明德和沈天曄。
童明德溫和地笑了,“小清兒,過來,看看漂不漂亮?”
童明德從梯子上下來,抱過小童清,空闊的大廳牆壁上赫然呈現了一副大大的浮雕壁畫,天使的造型栩栩如生。
小童清看呆了。
“這副天使圖可是你媽媽畫的,爸爸花了兩年時間才把它打造成浮雕壁畫,小清兒,你喜歡嗎?”
“喜歡。”小童清摟著爸爸的脖子,她覺得這個時候的爸爸是高興的笑著的,渾身上下散發著暖暖的氣息,她就喜歡。
爸爸不在家的時候,小童清就抱著泰迪熊躺在浮雕下,仰望著天使浮雕。天使媽媽後面跟著小天使,小童清指著天使媽媽問旁邊的沈天曄,“小天哥哥,那是我媽媽嗎?”
“是的。”
小童清眼裡閃著光,“那我是小天使嗎?”
“是的,小清兒就是我的小天使。”
十二歲的小童清甜甜地笑著,摟著沈天曄的脖子,“我是小天使,小天哥哥就是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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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個剎車,童清身子往前一頓,意識回到現實。童清譏諷地扯了扯嘴角,什麼天使,都是騙人的,那片天早就塌了。
“這麼急著送我回學校,怕我留下來揭穿你?”
沈天曄只是笑笑,並不回答,童清恨恨地看著
他,笑什麼笑,他就如此篤定她拿他沒辦法嗎?
童清動了動身子,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渾身痠軟。胃裡空空的,可能是因爲沒有進食的緣故,胃開始疼。
她按了按胃,從白天到現在……童清猛然想起盤山公路上急剎車時,他們好像是出了車禍,童清陡然瞪大了眼睛,“殷點犀呢?”
沈天曄微微撇頭,望了她一眼,“你擔心他?”
“他是爸爸的兒子!”
沈天曄輕笑,“是嗎?”
童清只當他是嫉恨,如果爸爸還在世,一定不會再向以前一樣這麼信任他,爸爸一定會看清他的真面目,然後把他趕出去。
不像殷點犀,雖然表面上桀驁不羈,實則對爸爸很敬重很懷念。童清急道,“殷點犀在哪裡?他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沈天曄重重地捶了一拳方向盤,童清被他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以及手背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童清一愣,仔細看他的臉時才注意到他臉上隱隱的鬍渣都冒了出來。
童清遲疑道,“你的手受傷了?白天撞到的?”
沈天曄悶哼了一聲。
“那殷點犀呢?他是不是出事了?”童清一把抓住他纏著繃帶的胳膊,急得音調都擡高了一度。
沈天曄轉過頭來,冷冷地望著她,恨不得咬死她,“他死不了。”
童清頹然地縮進座椅,她不相信他說的,可是就算她不相信又有什麼用,他也不可能調轉方向帶她去看望殷點犀。
沈天曄皺著眉擡起受傷的胳膊,她剛剛用力很大,傷口隱隱作痛。他撥了邵子潤的電話,按了免提,“喂,殷點犀怎麼樣了?”
“沒有大礙,失血過多而已,輸了點血就沒事了,腦袋縫了六針,現在睡著了……你家寶貝兒醒了沒?”
沈天曄瞥了一眼繃直身體凝神靜聽的童清,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她猛地一震眼皮跳動不敢看他,直接縮進座椅裡。
腦袋縫了六針還叫沒事?
不過好在性命無礙,也沒有缺胳膊少腿兒,童清渾身鬆懈了下來,轉頭望向沈天曄,“抓殷點犀的是什麼人?”
沈天曄不看她,“讓他自己告訴你,我說的怕你不相信。”
童清賭氣地瞪他一眼,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拿她的話堵她。
童清眼睛眨了眨,問,“你昨天沒抓到我,是不是一夜沒睡?”
沈天曄默然。
“你手受傷了,開車沒事嗎?”
沈天曄嘴角向上揚了揚沒說話。
童清鍥而不捨地問,“你一直在開車,到現在都沒休息過?”
沈天曄意味不明地望了她一眼。
童清笑笑,淡漠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擔心疲勞開夜車容易出車禍,白天是我命大,你也知道我恨你,所以絕對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沈天曄無所謂地笑笑,轉頭認真地盯著她,“你不是說我是劊子手嗎,我會選擇和你同歸於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