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曄洗完澡出來，童清並不在房間。沈天曄驚了一下，往客廳去尋她，“童清？”

“我在這裡。”客廳傳來她的聲音。

沈天曄走進客廳時，倏地皺起了眉。

童清坐在沙發上，睡袍只遮到膝蓋，露出白皙修長的小腿，伸直著平放在旁邊的沙發上，突然冒出來的季詩宇正握著她的腳踝揉著。

沈天曄疾步上前一把推開季詩宇，語氣沉鬱壓迫，“犯了第三章，你沒機會了。”

約法三章的第三章是，不許打童清的主意。

“師父冤枉，我沒有打小師母的主意。”季詩宇著急地解釋，因爲落水沒有及時治療，他的感冒有些嚴重，鼻腔的聲音被塞住，嗡嗡的，“我是主動來認罪的。”

沈天曄不悅地將童清攔腰抱起，果斷地拒絕，“不需要。”

“天曄哥！”季詩宇朝他的背影委屈地喊了一聲，童清從沈天曄肩側望過去，季詩宇祈求似的朝她使眼色。

童清輕輕扯沈天曄胸口的睡袍，“小天哥哥，要不是他非賴著要當我保鏢，我怕是已經淹死了。”

沈天曄蹙著眉幽深地望她一眼，開了口，話是說給季詩宇聽的，“下次不許擅自闖進來，否則永遠沒機會了。”說完徑直抱著童清進了臥室。

童清腦袋擱在沈天曄的肩上眨著眼朝季詩宇做了個ok的手勢，季詩宇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激動地跳起來，“遵命，師父！”

季詩宇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帶上門深呼吸一副如釋負重的樣子。

沈天曄將童清放在牀上，拉過她的右腳，腳踝處有一塊拇指大的淤青，很是明顯。手指輕輕揉壓她痛得抖了一下，淤青的邊緣是一條深深的疤痕，從腳踝裡側一直延伸到腳背，在白皙的腳背上分外猙獰。

手指撫上疤痕，她的腳露在空氣裡有些冰涼，沈天曄輕輕地撫摸。即使過去這麼久了，傷疤再也不會疼，他卻還是忍不住地心疼，帶著不易察覺的愧疚緩緩地問，“疼嗎？”

童清縮回了腳藏在左腿後，她不想讓他看見這麼醜的樣子。曾經這條疤痕時刻提醒著她不要忘記對他的仇恨，現在他卻極盡溫柔。

她的心已經變了，不介意他了，卻擔心他會介意，她埋著頭低聲道，“很醜。”

沈天曄微怔了下，神色複雜地望著她，她不怪他了吧，又像小時候一樣，將他當成天一樣，完全地信任他。

沈天曄怔了很久，久到童清以爲他真的介意，擡眼望見他正神色複雜地盯著她的腳背。童清忍不住地沮喪，心頭涌上一絲酸楚，拉過被子蓋住腳，側著身子背朝他躺了下來。

沈天曄回了神，見她的樣子知道她又想歪了，從背後抱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裡靠了靠，“傻瓜，小清兒永遠是最漂亮的，就算變成老太婆都是最漂亮的。”

“噗。”童清笑了起來，轉過身來便對上他認真得略顯凝重的表情。

童清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

來，“小天哥哥，爸爸去世之好，你爲什麼要把我關在別墅不讓我出去？”

如果真如沈天曄所說，爸爸是心臟病突發，死亡報告也是真的，那他爲什麼要將別墅戒備起來，他抓回逃跑的她時爲何要那般狠絕地將她鎖起來？

沈天曄凝視著她疑惑的眼神，忽然將她按在懷裡，“還不是你誤會我在先，我怎麼說你都不相信，還不如等你冷靜下來自然會想明白的。”

解釋牽強了點。

沈天曄的聲音很平淡，嘆了一口氣，“哪知道你那麼倔，竟然想要逃開我，每一次我找到你時你都是狼狽得渾身是傷，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

他的嘆息那麼的壓抑失落，童清忍不住怪起自己來。她咬著脣，將頭埋在他結實的胸膛，他的睡袍領口敞得有些低，鼻息裡都是他溫暖的氣息，“咚咚”的心跳聲就在耳邊。

童清不由紅了臉，眼神不敢亂轉，脣卻鬼使神差地點上他的胸膛，輕輕地呢喃，“對不起。”

沈天曄的胸口震了一下，不著痕跡地弓了身，剋制著身體的衝動，低頭在她發心吻了吻，“傻瓜，不是你說的嗎，我們都忘記，過去已經不重要了，你不希望我們以後都像現在這樣嗎？”

童清擡起頭凝望他清亮的眼睛，鄭重地點著頭重重“嗯”了一聲。

沈天曄揉揉她的頭髮，“那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好睡一覺。”

童清點頭，忽然又擡起頭來，“剛剛季詩宇說晚上會下雪，我好想看雪。”

要是躺在牀上，雪就從眼前一片一片飄落下來那該多美啊。童清眼中閃著光期待地望著他，她的意思是開著燈拉開窗簾，度假村徹夜都不會黑暗，雪要是下了，透過窗戶就能第一時間看見了。

沈天曄捏了捏她的鼻子，擡手就將牀頭的燈關了，“想都別想，好好睡覺，夜裡下雪了明天早上起來看不是更好。”

童清嘟了嘟嘴，好吧，其實她也是真的很累了，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現在終於由內而外地輕鬆下來，靠在他的懷裡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睡著了。

耳邊傳來綿長安靜的呼吸聲，她睡著了，沈天曄卻睜開了眼，幽暗的眸子中透著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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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的時候，沈天曄已經起來了，換好了衣服站在牀邊看她伸著懶腰睜開眼來。

沈天曄俯下身來揉她的頭髮，“醒了？”

一醒來就能看見他的臉，房間裡都是他溫暖的氣息，童清覺得人生只要這般樣子就滿足了。童清便大大地微笑，半跪了身子摟著他的脖子，“早安，小天哥哥。”

沈天曄溫柔地笑，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外面下雪了。”

“啊！”童清驚喜猛地站起來，沈天曄來不及退身被她的額頭撞到下巴，童清又是一聲驚叫，“嗷，好痛。”

沈天曄無奈地笑望著她捂著額頭癟著嘴瞪著他，寵溺地握住她的手揉她的額頭，“傻

瓜。”

童清癟癟嘴，也伸手去揉他的下巴，揉著揉著便笑了出來，越想越好笑，竟然笑著倒了下去，把臉捂在被子裡，這就是幸福吧。

終於是停了下來，童清爬起來去洗漱完，簡單地套了件外套就拉著沈天曄往外跑。沈天曄把她拉了回來，不疾不徐地將手上的羽絨服套在她身上，“外面冷。”

江州已經很多年沒有在年內下這麼大的雪了，厚厚的積雪天地都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乾淨透亮，還有細小的雪花在飄落。

整個世界都寂靜了，讓人捨不得踏下去一步。

童清穿著藍色的羽絨服，在瑩白的雪地裡顯得格外的清亮。沈天曄踏進雪地發出“咔擦咔擦”的響聲，留下一串腳印，轉頭來時見她只是攤開手掌接過輕輕飄落的雪花。

那麼淡雅恬靜的樣子像雪花一樣落進了他的心裡，沈天曄微笑著朝她伸出手，“剛剛不是還很激動嗎，這會兒倒傻了？”

童清朝他笑，踩著他的腳印一步步地向他走去，他的步伐有些大，童清跨著大步走得搖搖晃晃。

沈天曄便伸著手等她走近握住。

“啊啊啊！”突然一聲驚呼，一個鮮亮的身影衝了過來，張開雙手尖叫著在雪地裡狂奔，“下雪了，下雪了！”

頓時雪地被踩得亂七八糟。

“季詩宇！”童清大喊一聲，因爲憤恨身體失去了平衡，“誰讓你亂踩的！”

季詩宇閃亮的眼睛望見搖搖欲墜的童清，興奮地邊跑邊喊，“童清，下雪了耶！”

完全忽略了她臉上的不悅，跑近了伸手在她腰上一推，失去了平衡的童清收之不及一下子摔了下去。

“哈哈哈，童清你是要做雪人嗎？”季詩宇不管不顧地大笑著跑開。

“小天哥哥他欺負我。”沈天曄來扶她，她撅著嘴告狀，氣惱中帶著委屈，晶亮的眼中卻閃著一絲隱隱的期待，好想像他一樣奔跑著玩。

沈天曄突然有種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

童清以爲沈天曄一定會將季詩宇抓住揍一頓，哪知他彎腰抓起一把雪向她灑過來，語帶笑意，“小清兒，下雪了！”

然後像季詩宇一樣，在雪地裡跑了起來。

哇，沈天曄居然也會有這麼生動又幼稚的表情和行爲，童清愣了兩秒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再也顧不上雪地的完整，抓起雪握成團，邊跑邊向沈天曄和季詩宇砸過去。

當殷點犀闖過了艱難險阻終於找到了童清和沈天曄的時候，他精疲力盡地單腿跪地，喘息的嘴巴卻驚成了圓形。

他眼前的三個瘋狂奔跑，將雪球扔得滿天飛的人是誰？

其中有個陌生的年輕男孩，跑動中還踮著腳擺出一副拳擊的姿勢，將雪球一個個打落，嘴裡狂妄地叫著，“來啊，兩個一起上，別怕我受傷。”

這個癲狂的男孩他不知道，但是一向淡和的沈天曄和矜持的童清，他們是被那男孩傳染了精神病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