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曄迷糊地喃喃自語,“再睡一次?!?
童清“啊”地尖叫一聲,等到反應過來時不由自主地爆了句粗口,“睡你妹啊!”
只是話音未落,覺得這句粗口有歧義,頓時惱羞成怒,擡腳狠狠一踹,將沈天曄從牀上踹了下去。
“咚”得一聲摔在地板上,沈天曄悶哼一聲,許是真的太累了,過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他爬起來。
童清檢查了一下自己,發現並無異常才從牀下爬起來,怒眼朝地板上瞪了一眼。
“喂,沈天曄,你別裝啊,我是不會上當的?!?
沒有應答。
童清下牀,踢了踢他的背,他竟然沒有反應。童清將信將疑地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服,驚訝地發現他的衣服竟然是溼的。
童清慌亂地將他翻了過來,抓住他纏著繃帶的胳膊,也是溼的,白色的繃帶上竟然殷紅一片。
傷口出血了!
他的臉上不正常地紅暈,摸上去滾滾發燙,童清嚇了一跳,肯定是傷口浸了水發炎了,他在發燒。
童清焦慮地四處亂轉,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看到牀頭的電話瞬間反應過來,慌亂地撥著度假村的客服電話,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地發抖。
“喂,這裡是A區1802房間,請幫忙叫一位醫生,快一點,我……我哥哥傷口發炎發燒了?!?
童清費力地將沈天曄扶起來,想將他扶到牀上去。
沈天曄的意識恢復了些,坐在地上抱住她不肯動,發燙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一開口滾燙的氣息都撲在她的臉上脣上。
“小清兒,記不記得這裡,你非要和我一起睡……當初是你要給我當媳婦兒的,你爲什麼要逃?”
身上是溼的,腦子裡卻是發熱的,童清被他抱得緊緊的,那些回憶就像青春的疼痛,連呼吸一下都是疼的,讓人不敢去碰觸。
“我們再睡一次,就像小時候一樣抱在一起睡一張牀,你說長大後要給小天哥哥當媳婦兒?!?
童清渾身一震,驚恐地一把推開他,“啪”得一巴掌扇在他的臉頰上,沈天曄整個人歪了下去,腦袋“咚”得撞在地板上。
童清手指顫抖著,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頭開始疼,疼得胃都攪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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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敲開門進來時,以爲病人是童清,因爲她捂著胃臉色蒼白地開了門。
童清看到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忙道,“醫生,快請進。”
醫生一進門,望見倒在地上的人嚇了一跳,童清不好意思地嘴角扯扯,“我抱不動他。”
醫生將沈天曄扶起來,讓他躺在牀上,然後拆開他胳膊上的繃帶。傷口裂開出了血,腫得不像話,傷口長時間
沾溼,邊緣都發了白。
童清看著傷口有些觸目驚心,胃又一陣絞痛。
醫生扯了扯嘴角,一臉怪異地在兩人臉上來回打量。
大半夜的這兩人是做了什麼劇烈運動才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童清在醫生的打量下驚慌了一下,拉了拉浴袍的領口,雙手抱肩縮在角落裡。
醫生推了推眼鏡,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望著畏縮的童清道,“過來搭把手?!?
童清一愣,心驚地緩緩挪動腳步蹭了過去。
醫生鑷子上鉗著殷紅溼透的紗布,往童清眼前一晃,“扔了?!?
童清撇著頭閉了閉眼,他爲什麼不自己順手扔了,還要她來扔?
童清顫巍巍地伸手捏住醫生手裡的鑷子,醫生手一抖,紗布掉在地上,鑷子被他縮了回去。
童清望著殷紅的紗布癱在地板上,胃裡一陣抽搐。她暗暗呼了口氣,沒事的,那上面都是沈天曄的血。
兩個指頭捏著紗布一角,將它扔進了垃圾桶。
“爲什麼用手,不衛生會傳播細菌的,這裡有鑷子、鉗子、剪子,你可以自己選。”
童清一愣,頓時雙手握拳,氣得胃疼。
“紗布?!?
醫生又發話了,童清用鑷子遞過紗布,望見沈天曄的傷口時心口擰成了一團。傷口很嚴重,他竟然這樣一路開了兩天的車。
童清望著他眉頭緊鎖,微微地連心口也有些疼。
醫生包紮好傷口擡起身來,瞥了一眼童清,只見她雙手捂在身體上,捂著的地方心不是心,胃不是胃,不知道她捂著哪裡。
“你過來我瞧瞧。”
醫生的眼神透過眼鏡片有些陰森森的,童清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往沈天曄牀邊靠了靠,轉頭望了一眼,他還在昏睡。
醫生冷冷地盯著她,童清有些害怕,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胃疼還是心疼?”
嗯?
童清詫異地望著醫生。
醫生推了推眼鏡,“神經焦慮,一受刺激就引發病體疼痛,所以你經常胃疼。至於心疼……”醫生笑了笑,“是不是見你男人快死了,所以心疼?”
童清一驚,連聲音都提高了一調,“誰說他快死了,請您注意措辭……額,他、他不是我男人!”
醫生眼神曖昧不明地閃了閃,“不是你男人,那你們大半夜的怎麼搞成這樣?”
童清臉一紅,這個醫生太奇怪了,她不由自主地又退後了一步,無意識地抓住沈天曄牀外側沒受傷的手。
醫生瞥見她的動作心裡發笑,“你過來我瞧瞧,你得吃點藥?!?
童清緊了緊沈天曄的手,“不用,我有藥?!?
醫生窮
追不捨,“什麼藥,給我瞧瞧,別吃錯了?!?
“真的不用,多謝醫生救了我哥哥,大半夜的打擾您了,我叫客服部的人來送您回去?!?
童清心跳地很快,她迅速撥了客服部的電話,電話那邊溫和的女聲說他們馬上派人來。她便將原話重複了一遍,示意他馬上有人來,你別亂來。
“果真是個膽小的丫頭。”醫生莫名地笑了起來,拎著工具箱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又頓住腳步,“你最好來給我瞧瞧,藥不能亂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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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清呼了口氣,靠著牀邊癱坐了下來,心口還在劇烈地跳動著,胃疼得厲害。
沈天曄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人還昏睡著。她從包裡掏出了藥瓶,擰開倒了兩粒出來,就著涼水嚥了下去。
她趴在沈天曄牀邊,望著他擰著的眉頭,忽然有些看不清他的樣子。
生病中的他纔像個正常人,知道疼痛的感覺。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小時候那麼溫和,對自己溫柔寵溺,就像一片天,只要有他在什麼都不用害怕,就像他說的,“別怕,哥哥會保護你?!?
剛剛那個怪醫生在的時候,她無意識地想要尋求他的保護,只是那時候他昏睡著,並不知道有個人正向他求救。
所以,是不是每個人都有清醒和沉睡的一面。沉睡的時候連清醒的自己都不認識了,連一直保護的人都不認識了,所以纔會做出那些傷害他人的事情。
他知不知道他的那些所作所爲對她是多麼大的傷害,一個曾經把他當成天的柔弱小女孩,在得知他害了她的爸爸,奪走了爸爸的一切資產時,那種天崩地裂的崩潰感覺,他清醒的時候能感同身受嗎?
那個時候他就像個魔鬼,狠戾決絕,將爸爸的一切消息封、鎖,不讓她去看病危的爸爸,不讓她見爸爸的醫生,不讓她看爸爸的診斷報告。
他就像換了一個人,披上了魔鬼的面具,不,說不定只是撕下了一直以來僞裝的天使面具。
他將她囚禁在別墅裡,不讓她邁出一步,她太害怕了,她要逃出去,逃出這個魔鬼的掌心。
只是她那麼弱小,怎麼都逃不過,摔破了膝蓋,被玻璃紮了腳,在雨夜裡狼狽地被他抓回去。
童清只覺得臉上溼潤了,沈天曄的面容變得模糊,好像是迷濛了一層淚珠。童清以爲他也哭了,他也會哭,她伸手去擦,手指觸到他的臉頰時渾身一震,從指頭傳送到神經,一直震到心裡。
眼淚滴在他的臉上,她雙手捧著他的臉,湊了上去,脣碰到了他的脣,眼淚滑落,她微微張了張脣,苦澀的,她哽咽著低泣,“爲什麼?”
爲什麼你會變成這個樣子?爲什麼連個解釋都不肯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