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西,哇達西哇,‘清——酒’嗲絲,亞咩嗲嚕,斯國一內.”
“老闆說,這是我們故鄉釀造的‘清酒’,口感柔和,味道香醇.客官來一杯嚐嚐吧!”
“沒空沒空,我說兩位,全京都的百姓都跑去麒雲壇那邊看熱鬧了,把攤子收了吧,不會有生意的!”
陳星河朝著離去的那位好心男子鞠躬九十度,笑容可掬。
直到對方走遠,方纔站直了身子,擡手按了按人中上貼著的一小撮鬍鬚,抱怨道:
“這幫狗日的小東瀛,動不動就要鞠躬,幾天下來,腰都快斷了”
“何止如此,我聽說,他們那邊由於男丁稀少,女子出行,都要隨身帶著枕頭,這樣就可以隨時隨地與人媾和,以便產下子嗣.
咳咳舵主,您要是不舒服的話,去那邊歇歇吧”
陳星河身旁,同樣粘著小鬍子的賀明低聲嘀咕道。
倒也不是當真心疼舵主的腰子,實在是對方這一口不怎麼地道的東瀛話,也不知是從何處所學,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
就在兩人身旁不遠處,麒雲壇門前的街道,早已人滿爲患,擠都擠不進去了.
巷子口,人們紛紛爬上屋頂、樹木,好讓自己站得高些,說不定,還能有幸一睹那位大賢天師的尊容。
看著不遠處的人山人海,陳星河緩緩搖了搖頭。
“不了,若是一切順利的話,過了今天,有的是歇的機會。”
幾人僞裝成東瀛行商,藉著皇帝大婚的名義混入京都,已經有數日了。
賀明看了看兩人身後,幾輛拉滿貨物的馬車,直到此刻,仍有些心有餘悸。
那車上所裝的,表面一層,自然是鋪滿了貨真價實的東瀛特產。
至於底下嘛.可是足足不下幾千柄新出爐的利刃!
賀明想不明白,藏劍山莊此來京都,連同自己這支商隊,加在一起也不足百人,要這麼多兵器幹嘛?
不過,他擔心的倒不是這個。
畢竟,在明鏡司的有意遮掩之下,這些劍早已通過了層層篩查,不會露出什麼馬腳。
關鍵是.前兩日突然間一售而空,號稱來自東瀛,能夠‘滴血認親’的神奇‘泉水’,壓根就是幾人在臨時落腳的客棧那口破水井裡打來的!
“舵主啊說來也怪,這泉水已經售空了足有兩日,竟到現在都沒人回來找咱們的麻煩”
陳星河扯了扯嘴角:“你在擔心什麼?”
“老大你就不擔心?
肯花大價錢到咱們這來買泉水的,一個個可都是非富即貴.畢竟嘛.尋常百姓,能夠吃飽穿暖已是不易,哪有功夫操心這些?
這達官貴人回到府上,發現自己上當受騙,豈會輕饒了咱們?”
陳星河轉過身去,笑吟吟道:
“話不要亂說,咱們賣的,就是地地道道的福神山天泉中的泉水,何來上當受騙一說?”
他湊到賀明跟前,小聲道:
“悄悄告訴你,待會四下無人,你去隨便打些水來,你我二人各自劃破指尖,滴點血進去,一樣可以融在一起.”
賀明當即瞪大了雙眼,震驚道:“這也可以?那!那融不了的.”
話到一半,他已然明白過來。
既然這水都是自己打來的,那便不存在融不了這一說。
那個所謂的張員外府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一場醜事,分明就是無中生有!
陳星河看著對方恍然大悟的樣子,會心一笑:
“不錯,那個什麼張員外,分明就是少主這邊的人.放心好了。”
“可是.萬一?如此雕蟲小技,哪裡禁得起推敲?一定會被人識破的!”
“瞧你那大驚小怪的樣子”陳星河揶揄道:“區區十桶泉水,就算一售而空,買到手的又有幾人?
少主說過,這世上啊,大多數人,其實只願意相信他們所感興趣的東西,至於真相如何,壓根不會有人在意
就算幾天之後,有人回過味來,東窗事發泉水是他孃的東瀛人賣的,與你我又有什麼關係?”
賀明張大了嘴巴,久久不能言語。
“不愧是少主這魄力.這眼界,恐怕有十七八層樓那麼高。”
——
“天子成婚,竟連洞房都還未入,便直接跑去開壇做法.你說,陛下他會不會.還是不行?”
“噓不要命啦?!什麼話都敢說?
況且歷來天子成婚當日,都不會同房的.需要另擇良辰吉日,懂不懂啊你.”
空蕩蕩的皇宮大內,兩名正在巡邏的禁軍正自交頭接耳。
聽到友人如此大不敬的話語,範孟當即嚇得六神無主。
他左看右看,確認四下無人之後,這才心下稍安。
身旁的友人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怕什麼嘛不必如此小心,看看左右,這四下裡冷冷清清,你我兄弟,現在怕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過問的”
換做平時,二人自然不敢如此大膽。
可是如今嘛.
這皇宮大內,就只剩下禁軍寥寥百人,和一衆太監宮女。
但凡有些分量的官員,都隨著大人物們,一道前往麒雲壇,開壇祭天去了。
想到這裡,範孟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自己兩人,也當有機會跟著衆人,一起去觀摩一下的
那可是傳說中,有著傾國傾城之姿,且能夠呼風喚雨的大賢天師啊!
錯過這個機會,也不知此生,是否還能有機會得以見到天師的風采。
要不是前幾日,那個狗膽包天的傢伙突然間硬闖宮門.
退一步講,若非剛好趕上兩人當值.
又怎麼會莫名其妙,被連貶兩級,不日便要發配到豫州去的?
要不是今日之盛事,規模空前浩大,以至人手緊缺。
兩人,此刻應當已經在去豫州的路上了.
“唉統領帶著大隊人馬,都去護駕了,一時半會不會有人回來,你我還在這像模像樣的巡邏.巡給誰看?”“也是啊歇歇吧.像那種突然冒出一個人來,擅闖宮城的事情,畢竟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
“呸呸呸!烏鴉嘴晦氣!”
正自打趣,範孟突然感到自己身邊的同伴,身子忽地一僵,瞪大了雙眼,指著前方。
“喂,少來這套啊,真以爲我會哇!!!”
起初,範孟還當做是友人的惡作劇。
直到那一道黑影,噌地一下從身前的地底竄出,嚇得他當場蹦了起來!
“小青,如何?你先前看到過的那團看起來很好吃的金色光影,此刻可在天樞閣中嗎?”
剛剛鑽出地面的徐盡歡並未過多理會面前的兩人,而是在識海中與小青溝通起來。
在他身後,一道遮天蔽日的青色鳳影忽然透體而出。
“唔不在耶。不過離得不是很遠.”
“果然不在嗎可以了,快回去吧你看你,都嚇到人家了。”
噹啷。
一把將手中的錐子狀物體扔到一邊,徐盡歡這才朝兩人看了過去。
範孟望著那道滔天巨影大驚失色:“鬼鬼鬼鬼.啊!!!你.你不要過來!”
不同的地點,同樣的人,偏偏,好死不死,還是兩人當值!
好在那道一看就不好惹的巨大鳳影一閃即逝。
二人相視一眼,再一次回想起被徐盡歡所支配的恐懼.
“呦,兩位,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徐盡歡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一步步朝著兩人靠近,咧嘴一笑,露出八顆牙齒。
“皇皇城重地不得擅.”
範孟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友人一肘頂在了腰眼,硬生生將後半句話嚥了回去。
徐盡歡歪起腦袋,打量著兩人:
“那個.如何?兩位商議好了,可還要攔我嗎?”
二人互相對視一眼,齊刷刷地各自將頭轉向一旁,徑直從徐盡歡身邊穿了過去。
“範兄,你剛剛.聽到有人說話了嗎?”
“胡說八道!這裡空空蕩蕩,除了你我,哪裡有第三個人在?”
徐盡歡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嘛”
望向不遠處的天樞閣方向。
爲了不給剛剛的兩個倒黴蛋增添不必要的麻煩,徐盡歡沒有再次高喊顧嫋嫋的大名,而是一路疾馳,直奔八角樓而去。
是時候,跟對方好好談一談了!
偌大的皇宮內部,隨著皇帝等人悉數離去,剩餘的禁軍少的可憐。
更不要說,昔日重地天樞閣附近,本就早已隨著顧嫋嫋的‘不知好歹’,而淪爲皇宮內部,最無人問津的一塊區域。
以他如今的身手,幾乎沒費什麼勁,便暢通無阻地來到閣前。
兩名婢女依舊像根木樁一樣站在兩旁,對自己的到來毫無反應。
直到徐盡歡走到門前,這才互相伸出了手臂,攔住去路:
“天樞閣重地,不得入內。”
徐盡歡詫異地指了指自己:
“我欸,徐盡歡。”
婢女搖了搖頭:
“未經召見,任何人不得入內。”
徐盡歡搖了搖頭。
真是什麼樣的領導,帶出什麼樣的部下!
一個個的,都是這麼不知變通.
正琢磨著要不要大喊一聲,下一刻,緊閉的木門從內部自行張開。
“先生,姐姐叫你上來!”
小漁的聲音從中傳出,兩名侍女當即讓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