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魔界進入了雨季。
特別是南方的沼澤地帶,一會兒驕陽似火,一會兒大雨滂沱, 給行軍帶來了諸多不便。
我們攻打八王子的領地已經(jīng)一個多月, 連續(xù)攻克了五座城池。雖說敵人有了防備, 但是大多很倉促, 我們還沒遇到過強硬的抵抗。
現(xiàn)在, 我們進入了敵人的腹地,形勢變得複雜起來。
八王子哈奇.洛力斯特的領地,大部分是低窪的溼地和泥濘的沼澤。四周一望無際, 景色十分相似,很容易迷路。表面平坦的沼澤, 暗藏著可怕的泥潭, 一旦陷下去, 就是萬劫不復。
我們在這片沼澤裡已經(jīng)行走了五天,依然看不見邊際, 派出去探路的士兵也是有去無回,前路顯得迷茫而詭異。
“穆達將軍,我們是不是就地停歇,等待後面軍隊的支援?”
“不行,”穆達堅定地搖頭, “夜晚的沼澤有水怪出沒, 我們已經(jīng)損失了不少士兵, 如果不走出去, 只會讓損失更大。”
“可是我們走了五天也看不見盡頭, 轉來轉去又回到同一個地方,我懷疑是不是迷路了?”
“是啊, 是有些奇怪,我們要保持鎮(zhèn)靜,不能亂了陣腳。”
“這樣吧,讓我和里亞斯先去探路。”
“不行,太危險了。我們派去探路的士兵都沒回來。”
“總要有個人去啊。放心吧,我有靈力護身,在天上危險也不大。”
“那好,速去速回!”
“是!”
我和里亞斯飛上了天,從上面往下看,沒有什麼不妥,地勢很平坦,藏不了什麼軍隊,爲什麼會走不出去呢?
我們改爲低飛,漸漸感覺到地面有一股微弱的妖氣,仔細一看,沼澤似乎在慢慢地移動著,那股妖氣正是從移動的沼澤地裡傳來。
“里亞斯,下去。”
那怪物見我們向它飛去,溼漉漉的身體忽地膨脹起來,張開黑糊糊的大口,一口氣向我們噴出了幾十個泥球。
被它們粘上可不是好玩的,里亞斯一個輕巧的側身,避開了飛過來的泥球,我念起火力咒,把這幾十個蔫呼呼的東西烤成了泥巴,無力地掉了下去。
看到進攻被我們輕易地瓦解,那傢伙見勢不妙,原本胖乎乎的身體急劇縮小,想鑽到地底下去。
我冷笑一聲,施了個定型咒,把那怪物緊緊箍住,任它怎麼掙扎,也變不了型。
“哼,就這麼點本事?”
我和里亞斯飛到它“面前”——至少我認爲這邊是它的臉,因爲它本身就是一團不分前後的巨型泥球。定睛一看,那胖乎乎的身體裡面竟然還浮動著幾具沒有消化的屍體,正是剛剛失蹤的士兵,我大怒,靈力迅速集中到手上,化成一團紅色的殺氣。
“饒命,饒命啊!”那團大泥球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嘴巴,“我?guī)銈冏叱鋈ィ ?
我收回了靈力:“先把你肚子裡的屍體吐出來,找個地方安葬,然後給我們帶路!”
“是,是……”
過了兩個小時,我?guī)е菆F胖泥球回到了隊伍。這次隊伍找到了方向,順利地往前走。
原來一直是棲息在沼澤地裡的這隻黑水怪在搞鬼,裝扮成沼澤引我們兜圈,又趁機吞食掉隊的士兵。
隊伍順著正確的方向又走了兩天,就在第三天清晨,我們快要走出這個鬼地方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霧,天地間朦朧一片,甚至看不見二十米開外的地方。
“怎麼突然就下起霧來了?”穆達將軍咕噥著,吩咐身邊的副官,“讓大家搭著肩膀跟上,千萬別掉隊了!”
我觸摸瀰漫在空中的水珠,這不是普通的霧,散發(fā)著一股靈力:“將軍……”
“將軍!不好了!”副官跑了回來,“我們有一個分隊被殲滅了!”
“什麼?傳令各隊備戰(zhàn)!”
我扭頭一看,那團胖泥球竟然不見了!
我心裡一緊,念起風力咒,吹散了漫天大霧。
雲(yún)霧散去,視線漸漸變得清晰……
隱約看到黑壓壓東西,散佈在周圍……
是敵軍!
那個該死的黑水怪,竟然把我們引進了敵人的包圍圈!
“軍隊圍成三角形,準備突圍!”穆達將軍喝道。
隊伍畢竟訓練有素,只一會兒工夫,就集結成了一個三角形的陣勢。
此時敵方也看清楚了我們,指揮官一聲令下,萬箭齊飛,“鐺鐺鐺”地落在了我們的盾牌上,攻勢一輪接過一輪,密集的箭透過縫隙射了進來,有些士兵倒下了。
我和穆達將軍被圍在中間,我寸步不離地保護著指揮作戰(zhàn)的他。
箭勢漸漸停了下來,對方的弓箭手撤了下去,換上了全身重甲的騎手,看來對方是想衝亂我們的陣勢。
“騎兵團,上馬!”
我方的騎兵在穆達將軍的命令下,也迅速上馬,一場廝殺開始了。
兩支精銳的騎兵衝擊在了一起,刀劍碰撞迸出了火花和鮮血,夾雜著戰(zhàn)馬的嘶鳴和慘烈的嚎叫,響徹了天際。飛舞的殘臂和應聲倒下的屍體,讓整個戰(zhàn)場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戰(zhàn)鼓還在轟鳴,敵人的攻勢加劇,看來他們的主力都集中在這裡,等著和我們殊死一戰(zhàn)!
步兵在騎兵團和弓箭手的掩護下,拼死想要撕開一個裂口,奈何敵人佈下了銅牆鐵壁,兵力至少三倍於我,任我軍如何衝刺,始終未有突破。
戰(zhàn)局相持不下,情況對我軍極爲不利。
穆達將軍跑到前線廝殺,我跟在他身邊,也是一身血衣。
在全體將士的奮力下,擊退了敵人又一輪的攻勢。
我們有了稍微喘息的機會,穆達將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看那邊。”
我望過去,是一名藍色頭髮的少年,騎著駿馬站在敵陣前。
“那個就是八王子,你去把他殺了,他們勢必陣腳大亂。”
“堂堂一位王子,站在那麼顯眼的地方,會不會有詐?”我心中疑竇重重。
“我見過他,不會有錯!”
“可我現(xiàn)在的任務是保證你的安全!”
“我叫你去你就去,這是命令!”他吼了起來,忽然又覺得語氣不對,稍稍緩和了些,“你放心,我們現(xiàn)在和他的軍隊混戰(zhàn)在一起,他們的靈咒師點殺不了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採納了他的意見,畢竟這也是打開戰(zhàn)局的好機會。
要點殺,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我下了馬,騎在了里亞斯背上,以最快的速度向八王子飛去——
將近時,我遇到了飛弩的襲擊,但都被輕鬆地擋下。再看,王子身邊竟然連一個靈咒師也沒有,心裡的問號又是加大,果然,一劍劈下,那八王子竟化成一個幻影不見了!
我的心涼了半截,用盡全力往回飛,地面上雙方的廝殺又開始了,人羣中竟很難找出將軍的影子。
突然感覺到一股犀利的靈力衝了出來,向一個人影撲殺過去,我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使出靈力改變了進攻的方向,可惜只擋住了一半,另一半的力量命中了目標,將軍應聲倒了下去。
點殺未成,那人還想發(fā)動一次進攻,我衝了上去,擋在了將軍面前。
近身侍衛(wèi)立刻把將軍擡了下去,敵我雙方相戰(zhàn)正酣的將士倏地停下了戰(zhàn)鬥,紛紛退回自己的戰(zhàn)營,爲靈咒師的對決留出一塊戰(zhàn)場。
我和那名靈咒師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對峙,從身上的靈力可以判斷,他就是那個施展迷霧的人。
這一場勝負,直接影響到各自軍隊的士氣,靈咒師是軍中的王牌,若我輸了,我軍將無勝算可言。
那傢伙的靈力突然提升到了極點,周圍的水珠凝固住了,不斷地被他手中的靈力吸引過去,不一會兒竟聚成了一股強大的水流,不僅指向了我,還指向我身後的軍隊。
強大得可怕的水力咒!
看來他是想和我一招決勝負了!
水力是自然界最陰柔的力量,卻能摧毀一切堅固的防守,如果抵擋的咒力運用不得當,會被它無情地吞噬,或者殃及無辜的人。
我絲毫不敢怠慢,把靈力提升到最高點,念起咒語:“隱藏在自然界的烽火之魔,你們的主人在此,聽我命令!我要你們釋放身上的能量,集結成陣,將我眼前的敵人團團圍住,燒成灰燼!”
一條火龍在我的召喚下飛了出來,因爲空氣中的水分已被那傢伙吸得乾淨,乾燥的環(huán)境特別適合它發(fā)揮。
“你是瘋了嗎?”那人露出鄙夷的笑容,“竟然用火來擋我的水?”
“哼,你不要笑得太得意!”
那人釋放了手中的能量,一條水龍瘋狂地向我襲來,在我面前分成了幾股力量,排成一個陣勢將我包圍。
我不慌不忙,放出火龍抵擋他的攻勢。表面上看來,我的火龍?zhí)庫读觿荩袷窃趤韯輧疵偷乃埫媲白魑⑷醯牡謸酢?
確實,水是火的剋星,那水龍幾乎要將我的力量吞噬。
我不急於把力量全放出來,而是平穩(wěn)地控制它,只要能暫緩他的進攻就行,然後耐心地,耐心地等待時機。
水龍攻勢不減,看似強大,半個小時下來,卻沒佔到什麼便宜,對方顯然有些急躁了,加大了力度,我咬咬牙,頂了下來,還沒到反攻的時候!
將近一個小時不間斷地瘋狂襲擊,再強的靈咒師也有要喘氣的時候,機會來了!
囂張一時的水龍靈力顯然到了盡頭,綿薄的力量在做最後的努力,這時我一鼓作氣,釋放了壓抑已久的靈力,火龍頓時注入了無窮的力量,“嚯”地一聲驚醒了,張開大口如猛虎下山,呼嘯撲殺向水龍。
水龍雖是強弩之末,危急關頭也拼盡全力廝咬過來,兩條龍在空中翻滾飛舞,自然界兩種完全相剋的力量瞬間發(fā)生激烈的碰撞!
水龍已是無力,火龍卻虎虎生威,幾個回合,將水龍衝撞成幾段,水龍哀號一聲,化成了顆顆水珠,火龍繼續(xù)發(fā)力,將那水珠烤成了水蒸氣,升向天際,不給它任何復原的機會!
我收回靈力,火龍在半空中漸漸隱去了身影。
那人徹底癟了,口吐鮮血,跪在了地上,喃喃重複著一句話:“怎麼會,怎麼會,明明水是克火的……”
我走到他跟前,說:“沒錯,水是克火的。但是自然界種種元素相輔相成,相剋相生,沒有任何絕對。水可以滅火,火也可以將水蒸發(fā),決定性不在元素,而在控制元素的靈力。你我實力相當,只可惜你剛開始的時候用力過猛了。”
“呵呵,技不如人,我甘願受死!”
“我本不想殺你,可惜我軍士氣低迷,需要借閣下的頭顱振奮一下。得罪了!”
我舉劍,砍下了那人的頭顱,舉起鮮血淋漓的頭,示向身後的軍隊:“敵方的靈咒師已死,他們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大家齊心協(xié)力打過去,衝出一條生路!將軍現(xiàn)在受傷,衆(zhòng)將士聽我命令,保持陣型,前面的跟我一起衝,兩翼掩護!”
“殺啊!”
霎時間衆(zhòng)志成城,將士們洪水一般地衝向敵陣。
對付沒有靈力的士兵,動用靈力會造成很大傷亡,爲我所不齒,所以我沒有用咒力追殺他們,而是和將士們一起衝鋒。
敵軍看到最厲害的靈咒師被殺,又看到我軍如猛虎襲來,頓時亂了陣腳,已是無心戀戰(zhàn),在我軍的一再衝擊下,頑抗的一律殲殺,其餘的要麼丟盔棄甲,落荒而逃,要麼高舉雙手,束手就擒。
大戰(zhàn)持續(xù)到黃昏,我軍終於殺出一條血路,奇蹟般地反敗爲勝,以八萬人的先鋒,擊潰了敵軍二十萬主力。
戰(zhàn)役結束,我探望穆達將軍,他雖受了重傷,卻無性命危險,我才鬆了口氣。
清理完戰(zhàn)場,我回頭,一把火燒了整片沼澤。
穆達將軍的副官問我:“先生,爲什麼要把它燒了?”
我答道:“我們苦戰(zhàn)了一天,險些全軍覆沒,就是因爲住在這裡的黑水怪欺騙了我們!我就不信,這把火燒不死它!就算燒不死,我也要它無家可歸!我這人,生平最恨被人欺騙!”
“是,是……”周圍的人聽了,全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臉敬畏。
接下來的戰(zhàn)役,八王子再無精銳部隊可以阻擋我們的腳步,我軍勢如破竹,一舉向都城進發(fā)。
我也因此戰(zhàn)一舉成名,從此捲入了更深的鬥爭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