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佟額古想不到的是，這些一路跑步過來的士兵竟然完全沒有休息，便這樣舉著手裡的火銃沿著他們後撤的道路追了下來！

什麼？步兵追騎兵？特麼的還是一羣剛剛跑了十幾里路的步兵跑著追殺比他們人數更多的騎兵，這特麼的不科學啊！當身在騎兵後方的佟額古得知後撤的騎兵後面有步兵在追殺時，簡直憋屈得想死。

下令追殺，是章牛在遠遠的看到了第三名抱著地雷與敵軍同歸於盡的自衛隊員，以及先於這名隊員倒在路邊，全身都被炸得扭曲變形的向春後，一時憤怒作出的決定。

他看到了前面鯉魚口出口處那堆積如山的戰馬和騎兵的屍首，也看到了僅存的倒在路邊身受重傷的幾名自衛隊員，完全沒有去想高處的山坡上還有槍聲，就以爲兩個排的自衛隊員都已經犧牲在了這裡，才下達了追擊的命令。

章牛他們從虎跳峽附近跑到鯉魚口這裡，已經連續跑了七八公里，對於普通人或者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士兵來說，這是不可想象的，就更不用說他們此前已經連續戰鬥了很長時間。

但是這些自衛隊員畢竟是長期在高標準的伙食下得到了充足的營養補充的，而且至少每五天就會有一次五公里左右的武裝越野訓練，每月還會有一兩次十五公里武裝越野訓練，算是跑路跑慣了的，身體雖然累，卻一直堅持了下來，得到章牛追擊的命令之後，就舉著槍跟在騎兵的屁股後面追了下去。

可憐的後金騎兵們每次衝鋒失敗之後都會在鯉魚口後面八百公尺的一小片稍稍寬敞的山坳裡面重新整隊，組織下一波進攻。佟額古帶領的後隊便集中在這裡。

最後一次衝鋒，佟額古派出的足足一百名女真戰士跟在40匹矇住雙眼的戰馬後面打頭陣，隨後是二百名漢軍騎兵緊隨女真人衝鋒，準備的就是不惜代價地把這次衝鋒進行到底，他手邊留下的最後一部分力量只有一百名女真騎兵和一百名左右的漢軍騎兵了。

前方敗退的時候，衝鋒的後隊反應不過來，導致衝在最前面的那些女真戰士根本沒有逃回來多少，只有那些漢軍騎兵們呂叫著“敗了，敗了”朝後跑，而狹窄的山路使這些爭先恐後的騎兵們擠作一團。

佟額古的第一反應是憤怒，他下達的命令明明是衝過去，這些狗奴才卻還是往後逃，真當他說的話是放屁不成？等潰逃回來的漢軍騎兵進入弓箭的射程之後，佟額古當即下令放箭，將逃在最前面的二十幾名漢軍直接射殺了，後面潰兵的勢頭才稍稍緩了一緩。

可是隨後遠處便傳來了乒乒乓乓的火銃聲，潰逃的隊伍後面喊聲再起，再次推著騎兵們朝佟額古的大本營這邊奔來。

這下佟額古大概是聽明白了，確實是敗了，而且對面那些漢人海盜好象還跟在騎兵後面追上來了，真特麼日了狗了。

不過佟額古還是做出了一名老將應該作出的最正確決定，讓手下的生力軍們放潰兵過去，自己親自帶領最後的兩百名後備騎兵打一次反衝鋒，將膽敢追殺騎兵的那些不知死活的步兵直接碾碎。

前面的漢軍潰兵剛剛被兇神惡煞一般的女真軍法隊射死了二十幾人，其他人都被嚇破了膽，得到可以撤退的命令之後便有序地從預備隊身邊魚貫而過，但是隊伍後面的潰兵就不一樣了，他們的屁股後面可是有一羣兇惡的敵人在追著放火銃啊。

而且前面的人“魚貫”了，“有序”了，隊伍的總體速度就慢了，可是後面的追兵卻是一點都沒有慢啊。

戰馬是很聰明的動物，它們能夠感受到主人的情緒，然後比主人更害怕，後面槍聲一響，不用主人催促就要撒開蹄子跑，前面有人和馬堵住了路怎麼辦？擠上去唄！

於是潰兵隊伍的最後就像是被老鼠拉在後面的木杴，一個能夠塞滿整條山路的大頭便和準備反衝鋒的後備隊擠在了一起，竟然將後備隊也給衝亂了。

佟額古打算讓手下砍殺潰兵，強行反擊時，發現跑在最後的潰兵竟然都是自己手下的真女真人，這就有些不好辦了啊。就在他稍一猶豫的時候，不遠處的追兵已經一陣排槍就打了過來，準備反衝鋒的後備隊和逃得稍慢的潰兵當即倒下了一片！

開過槍的追兵朝路邊一讓，停下來裝仔彈，後面一個班的十幾個自衛隊員就超越他們成爲隊伍的前鋒，然後就再次舉槍射擊，再讓路，第三個班便又衝出來……

要說女真人還是相當悍勇的，雖然預備隊受到槍擊，不斷有人倒下，但是後面的人還是有著比較強烈的求戰之意的。只是山路狹窄，他們被潰兵衝擊，想要逆流而上卻是根本做不到，時間稍久，便在不斷射來的仔彈和潰兵的雙重壓迫下，被潰兵裹挾著一同朝後退去，就像滾雪球一樣，把崩潰的勢頭越滾越大。

預備隊的崩潰，使得本就狹窄的山路更加擁擠不堪，就是逃跑也跑不出速度來。

更令女真人崩潰的是，現在跑在隊伍最前面的是衝過兩次陣的漢軍騎兵，他們的馬已經沒有力氣了，根本跑不快。

按說這麼短距離的衝陣，馬匹還不至於就耗盡了體力，但是上午他們爲了與吉真搶奪戰果，一路上催馬急行，已經把戰馬的力氣消耗掉了大半。

尤其是那些漢軍騎兵，他們的馬本身就不是特別好，而且每人只有一匹馬，雖然在開始進攻之前經過了短暫的休息，並且補充了一些豆料，但是到了現在，這些馬在疲勞和緊張的雙重作用下，卻已經跑不動了，順便地把整個後金軍隊逃跑的速度都給壓慢了。

佟額古在跑出去不遠就發現了，現在竟然是他們這些女真人堵在最後面給前面的漢軍當肉盾，隨著後面一排排的槍聲響起，便會有女真勇士不斷地被擊中倒地，前面那些漢軍奴才反倒沒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