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牀上，徐英摟著章澤天的胳膊，說起離別這些時日裡自己的思念和擔心，令章澤天也是動容，只好好言安慰她一番。至於徐英哀求他以後不要再親自出去涉險時，章澤天卻沒有辦法答應她。此時章家剛剛初具規模，卻還羽翼未豐，剛好能夠引起各方的注意，又缺乏自保之力，如此關鍵時刻，若真的要他出面的時候，又怎能一直躲在後面？

平靜的日子只過了兩天，初三一早，便有人上門來找章澤天了，來的人是成靜雅。

“靜雅？來，屋裡坐吧。”章澤天在大宅東北角的院子一直給他保留著，過年這幾天他們夫妻就住在這裡。成靜雅也在大宅這邊過年，不過一直跟章媛在一起，和章澤天基本沒碰面。

徐英見到成靜雅不由得高興，拉著她手進屋，笑道：“這麼長時間沒見三哥的面，心裡長草了吧？你別急，等過完年就讓三哥把你收了。”章澤天不在這半年，她二人一直在一起，徐英從心裡認可了成靜雅，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一大塊，此時竟然拿她開起玩笑來。

成靜雅大羞，道：“瞎說什麼，我找三哥有正事。”

“這還不是正事？”徐英撫著自己的大肚子說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現在這個樣子，三哥房中正好空虛，要有今天你就別回去了吧。”

成靜雅臉上紅成一片，她可沒有徐英那麼放得開，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還是章澤天在旁邊說道：“靜雅有什麼事？外面冷，咱們到屋裡說。”說著又看著沒有穿厚外套的徐英，道：“英妹，你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快進去。”

在客廳坐定之後，成靜雅穩了穩心神，說道：“三哥，這一年來咱們擴張得有點快，人心可是有點浮躁了。”

“哦？詳細說說。”聽了這話，章澤天認真起來。成靜雅一直幫他做手下人的思想管理工作，說這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成靜雅道：“咱們的自衛隊一下子從三百人擴大到一千五百多人，增加了五倍。而且新增加的人裡面，有不少外來流民，想法上與原本莊子上的人也不太一樣。他們拿著我們的高額餉銀，每天享受著優厚的待遇，倒是沒有什麼異常的苗頭，只是這些人的心裡更多的是當兵吃糧的想法。”

這下章澤天明白了，這種吃誰的飯爲誰賣命的思想，實際上是此時各方軍隊的通病。章澤天在建軍之初，就特別注意避免這種思想，通過嚴格的思想教育來增加自衛隊員們的歸屬感，爲此甚至強行從章家拆分出來了一個互助會，把所有手下聚攏成一個整體，以強化保衛家園的建軍宗旨，同時在自家勢力範圍內強調自衛隊員光榮和融洽軍民關係的思想。

這些措施在早期是有效的，但是在去年將整個即墨縣和多半個膠南縣都納入勢力範圍之內，並接納了大量流民到來之後，保衛章家莊的口號就有些狹隘了。

“看來還是核心綱領的問題啊。”章澤天道。去年引入的人口裡面，數量最多的遼東人並沒有被列爲兵源，主要還是考慮即將到來的吳橋兵變，怕到時候遼東人與兵變的遼東兵親近，導致自家隊伍失控。他卻忽略了那些多數來自中原的流民問題。

中原一直是華夏的人口大省，土地平整肥沃，歷朝歷代都是皇族勳貴分封的重點，所以無地貧民數量相當龐大。這種情況在太平時節沒有什麼問題，但只要一遇天災或戰火，便會暴發大量流民。

自宋代以來，朝廷應對流民的辦法基本都是少則賑濟，多則招募爲兵。將流民之中的青壯男子招募爲兵覓地安置之後，剩餘的老弱婦孺便無力爲患，分別賑濟也好，武力鎮壓也好，甚至任其自生自滅也無不可，總之已經掀不起什麼大浪來了。與此相對應的，若活不下去了，應募當兵人吃糧便成爲中原地區青壯年的一種常規選擇，這當兵吃糧的思想在中原地區也極爲深入人心。許多地區的軍話都帶有中原口音，也從側面證明了這一點。

自衛隊招兵的時候，從這些流民裡面招募了幾百人，這幾百人若是把這種思想帶進隊伍之中，把有奶便是孃的思想傳播來來，對於隊伍建設肯定相當不利。

章澤天緊張地思考著問題的對策，成靜雅又說道：“不僅是自衛隊的問題。我們的船隊擴張比軍隊更快，新招收的船員的思想教育更是落後於自衛隊，而船員裡面的骨幹來源也更復雜，不僅有海盜水匪，還有一些遼東人。這些人的想法五花八門，在我們這裡的生活時間又太短，基本上都沒有融入我們的社會主流文化圈。這樣的船員隊伍可靠性太差，航海卻又是我們章家莊最重要的根基，絕對不容有失，這個問題必須解決。”

新招收 的船員思想上跟不上，這個問題章澤天是清楚的，當時他只想避免自衛隊被這些人影響，招收的船員便沒有被收進自衛隊裡面，只是沒想到反而會加劇船員思想教育不足的問題。如今經成靜雅一提，章澤天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看來此前他大力擴張船隊規模，光想著自家有多少條船，有多少門炮，卻把最重要的人的因素忽略掉了。

章澤天當即決定，暫時停止擴張，回過頭來，把之前落下的功課補上來！

首先，章澤天決定大力發展互助會，進一步明確互助會的管理職責，將互助會發展爲一個類似於官府的管理機構和服務平臺，在所有管轄區域內加大宣傳，使互助會在轄區內被所有人瞭解和認同。

明確互助會的管轄權限，把軍隊、民政、勞改營、稅務、銀行、教育、統計處等強力和公共部門都明確納入到互助會之下。同時還要新增治安和村/社區級管理機構，改變傳統官府政權不下鄉的問題。

有一些比較敏感的詞彙需要避免，軍隊還叫自衛隊，稅收可以叫公共發展基金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