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將抓住的蛇養(yǎng)了一日,第二天一早便嚷著渾身疼痛難忍,這可嚇壞了孟府上下,倒不是因爲(wèi)多心疼穀雨,而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哪裡能讓她出半點差池?
郎中爲(wèi)其把脈,卻也弄不出個結(jié)果,孟鏡明催的急,最後實再無法,郎中先開了一副安神的方子,隨即說要回去研究,便連診費都沒敢要便離開了。
好在喝了安神藥穀雨暫且睡著了,衆(zhòng)人皆以爲(wèi)這藥有效,也便暫時放了心下來。
這一整天可樂壞了孟曼君,還以爲(wèi)真是那蛇咬了穀雨。
一夜好眠。
穀雨半夜起身,掐準(zhǔn)了時辰將那蛇兒從牀底下的罐子裡取出,身手輕巧的便尋了孟曼君的閨房。
效仿她前日手法,也將這蛇從窗口順了進(jìn)去,沒過許久,便聽得孟曼君慘叫一聲。
穀雨在自己院中都聽得一清二楚,穀雨歪著嘴角笑了好一陣,這才又回房間補了眠。
接下來的接連七八天,孟曼君都疼得痛不欲生,全家人急成了火碳,沒有一個腦門上不帶點火星子。
據(jù)穀雨所知,這蛇的毒性本來不大,按理來說這疼上個七八天也便罷了,可是眼見著連穀雨的婚期都近了,她還不見好。
穀雨覺得這事兒多半有點蹊蹺,可也無心理她,只管著隨她去了。
八月驕陽正盛,滿城的火熱,穀雨披上嫁衣,上了自王府迎親而來的喜轎。
孟府門前,好不熱鬧,有多少人是來看笑話的,穀雨不知,但天下人皆知,雖然皇親婚禮場面極大,可內(nèi)裡卻是敗絮其中,人人都睜著眼,眼睜睜的見著孟家三小姐孟穀雨如何被父母送進(jìn)了火坑。
穀雨在轎中掀開蓋頭,紅色的天地,穀雨的心中卻有些不安,就這般做了新人,就這般嫁了人,就這般、、、、、、成了別人。
一切,彷彿還在夢中,穀雨手心冰涼,即然成了孟穀雨,那麼她的一切都要接受,美貌、家世、還有夫君。
從換皮的那一天起,她便了然於胸。
迎親隊伍繞著京城走了整整一大圈,待得穀雨在轎中被顛簸的無精打采,這才終是走進(jìn)了王府的大門。
穀雨被接下轎,手中憑喜婆塞進(jìn)一段紅綢段便被人領(lǐng)進(jìn)了秧王府,透過蓋頭下襬的縫隙,穀雨隱約見到綢子的另一端是一隻修長蒼白的手。
穀雨心下一驚 ,旁邊這人便是秧王了。
拜堂過程中,那秧王果然對得起他病秧子的名號,幾乎全程都是被人攙扶著。
秧王大婚,前來賀喜的人極少,因爲(wèi)幾乎沒有人想與他扯上關(guān)係。
穀雨只覺得,原來世事難料,自己原本生存在最底層,日子便難過,而孟家三小姐依舊難過,高高在上的王爺,更加難過。
穀雨與王爺拜了堂後便被人領(lǐng)著進(jìn)了洞房端端正正的坐起,蓋頭蒙了一整天,感覺臉上悶得不透氣,悄悄將蓋頭掀起,若大的房間只有自己一人。
穀雨鬆了一口氣,身形也委了下來,頓時覺得輕鬆不少。
鋪天蓋地的喜色瀰漫整個房間,再配上一對龍鳳呈祥的紅燭,給整個房間又憑添了些許朦朧美意。
呆了不知多久,只聽著廊外有腳步聲,聽起來不止一人。
一男子乾咳了兩聲,隨即便又有人恭敬說道:“王爺您小心腳下?!?
看來是這秧王忙完了前堂的事又由人伴著將要回洞房來。
穀雨忙將蓋頭復(fù)而蓋上又坐得端端正正,努力平息自己的氣息,雙手藏在廣袖內(nèi),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指。
門被推開,穀雨的心也被開門聲響揪得一緊。
“你下去休息吧。”一低沉男聲說道。
隨即有人應(yīng)道:“是”
門復(fù)而關(guān)上。
穀雨明白,此時屋子裡的那個人,便是秧王莊易。
莊易見得穀雨正端坐在牀上,慢步走到跟前,擡起右手將穀雨的蓋頭一把掀開。
穀雨一愣,沒成想他倒是不客氣,果然來掀了蓋頭。
穀雨緊張的擡眼望了他一眼,只見他臉色蒼白,許是因爲(wèi)喝了酒的緣故只有臉頰兩側(cè)稍稍有些泛粉,顯得更加瘦削,黛青色的眉毛生得極爲(wèi)漂亮,三角形的脣瓣並不潤色,微微抿成一條直線。
他的表情穀雨猜不透,看起來不喜也不悲。
穀雨的紅妝美豔得如同洛陽城中盛開的牡丹,雪白的肌膚配上紅色嫁衣,在莊易掀開蓋頭的那一瞬間眼前著實一亮。
“想不到孟家三小姐美貌名不虛傳。”莊易隨即恢復(fù)了平常神色,語氣平和,倒是聽不出情緒。
“王爺過獎了。”穀雨沉下肩膀,看起來,秧王莊易並非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爲(wèi)了討好皇上,看來你爹也是真的狠下心來下了血本兒,將這麼漂亮的女兒都送出來了?!鼻f易的神色有些複雜,已漸漸露出了說不清的笑容。
穀雨心想,原來他比誰都清楚,即便他現(xiàn)在對皇上來說一點攻擊力都沒有,可只要他活在這世上一天,他前太子的身份便永遠(yuǎn)是皇上心尖的刺。
“我這副樣子,能做得了什麼?他還不肯放過我?”莊易用右手拍著自己左臂問道。
穀雨這才注意他柔弱無骨的左臂,在寬大的袖口中隨力擺盪。
穀雨突然嘆氣,心下覺著,這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王爺,嫁給你的確是我所不願,可是既然來了王府,我便會守好一個妻子的本分,不會讓王爺爲(wèi)難,我更不是奉命而來,既然我已到了王府,那我便是王爺?shù)娜耍宦爮耐鯛數(shù)??!?
穀雨站起身,擺出一副小鳥依人的陣勢,真假摻半的說與這莊易聽,本就與這莊易無仇無怨,與那孟家更是無親無故,所以她不過是想要這王妃的身份而近了皇權(quán),這樣纔能有機會尋了仇人。
“聽從我做什麼,我是這人世間最無用的人了,既然來了王府,你也別白來一趟,平日裡都細(xì)心觀察我吧,省得無法交了差去,我自知時日無多,眼下,便得了快活一天算一天吧。”說罷,莊易面上倒是真的露出了喜色來。
莊易走近穀雨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穀雨一番,隨即擡起右手輕撫穀雨臉頰,穀雨被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的剛想躲開,卻又被他摁住肩頭一下子摁坐到了牀上。
莊易也隨之坐下,鼻尖貼近穀雨耳側(cè),隨即輕語道:“你好香。”
穀雨的心都要提到了嘴角,大氣都不敢喘又覺得耳邊發(fā)癢。
莊易一把摘掉穀雨頭頂?shù)镍P冠,又將她別住頭髮的步搖撤掉,一頭烏黑青絲如瀑泄下,更顯肌膚之美。
莊易握住一縷青絲在手中把玩,穀雨如同僵直的木頭,一動也不敢再動。
莊易放開發(fā)絲,手便去解穀雨的衣裙,穀雨只覺得裙帶散開,身上一下子輕鬆不少,心上反而要被勒得窒息。
穀雨緊咬下脣,這樣的場景她也不是沒料到過,雖然早已做過一些心理準(zhǔn)備事到臨頭卻也覺得不知所措,明知披了孟穀雨的皮便要接受這些,想反抗卻終是沒有動手。
雖然莊易只有一隻手是好的,卻也極力將她抱了個滿懷,穀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抱得傻住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莊易的脣便蓋了上來。
穀雨只覺得臉上陰影罩下,莊易軟糯的脣瓣已在她脣齒間徘徊。
穀雨緊張的繃起身子,雙手不自覺得的揪住莊易的吉服。
穀雨被抱倒在牀,莊易爲(wèi)她將鞋子脫去,又將帳子放下,自己這才上了牀來。
穀雨見這架勢也知一會要發(fā)生什麼,索性咬了咬牙閉了眼,等待可怕的時刻到來,心裡反覆不斷的勸說自己,那麼多苦都吃了纔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千萬不可前功盡棄。
閉著眼都覺得頭頂有陰影再次罩下,莊易整個人都趴了上來,頭埋進(jìn)穀雨的頸窩間,卻沒有再進(jìn)行下一步的動作,等了一會兒,穀雨將眼睜開了個縫,莊易還趴在上面一動不動,穀雨居然心想,不會是昏過去了?
又稍候一會兒,自己都快要被壓得喘不過來氣,這莊易依舊一動不動,穀雨擡起手來,用指尖輕戳莊易的後背說道:“王爺,你還好嗎?”
莊易聽了聲音用腿半支起身來,穀雨還想接著說話卻被莊易一把將嘴捂住。
只見他眉毛微皺,似是在側(cè)耳傾聽動靜,穀雨也不知他神神秘秘的在聽些什麼,索性安靜的躺著不動。
半許,莊易將捂在穀雨嘴上的手拿開,也似全身鬆了一口氣一般輕言道:“看來是走了?!?
“難道外面剛剛有人?”穀雨心領(lǐng)神會吃驚的問道。
莊易點頭,卻露出些許無奈。
穀雨這才明瞭,原來從他剛進(jìn)了門開始便一直是做戲,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人,誰會這麼膽大妄爲(wèi)的監(jiān)視王爺,而王爺又只好被逼得演戲?怕是這天下也只有一個人了。
兩個人皆沉默了一會兒,莊易偏過臉來,正掃到了仰躺在牀上衣襟半敞的穀雨,神色尷尬的忙扭過頭去,穀雨也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也忙將自己的衣裙攏了攏。
莊易想要出帳子卻又怕外面還有人,剛要擡手掀帳又及時將手收了回來,背對著穀雨輕說了句:“孟小姐,剛纔多有得罪了?!?
穀雨嚥了咽口水,臉上如同火燒,只敢用眼角瞄著他清瘦的背,隨即翻身面著牆壁小聲回道:“無妨?!?
“這一夜,怕是我不能出去了?!鼻f易說的有些勉強。
穀雨不言,閉眼假寐。
莊易就這樣在帳子前坐了半宿,到了後半夜終是忍不住睏意則貼了個牀邊躺下,穀雨卻聽得一清二楚。
新婚之夜,二人背對著背就如此捱了一夜。
穀雨倒是鬆了口氣,暗自慶幸。
卻又萬分搞不懂這秧王莊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