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玲瓏輕身縱上一個枝葉茂密的樹,找了一個樹杈坐下。這裡距離酒樓的客房很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對面屋中人得一舉一動。而此時,南宮墨就靠在屋中的窗櫺上,目光看似沒有焦距的望著窗外的夜色。
看見南宮墨在窗口,薛玲瓏下意識的將身子向樹蔭中縮了一縮。雖然南宮墨的那個角度應(yīng)該是看不見她的,可是,每每薛玲瓏看見南宮墨的臉時,眼前總是氤氳著一層霧氣。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想哭,只是覺得看到他,就莫名的覺得心裡很痛。
薛玲瓏在樹上靜靜的坐著。也許是在等待著殺南宮墨的機會,也許不過就是爲了看看他。
南宮墨悠閒的靠在窗上,看著院中今天新讓人添置的一池水。映著月光,恰好可以看見樹上人得身影。她在坐著,呆呆的在出神。也不知道那個樹杈她坐著可舒服嗎?今天可是特意上去看了一看,最終還修了修周邊很扎人得枝杈。南宮墨想著,不知怎麼就突然笑了出來。
“我定是瘋了。竟然爲玲瓏來殺我創(chuàng)造這麼好的條件。”南宮墨低低的說著,一面回手拿起按上的酒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薛玲瓏在樹上聽著南宮墨舉杯高歌,不由得伸出頭來,偷偷的看著南宮墨。他還是那樣的放浪不羈,嘴邊輕輕的含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什麼事情都淡淡的,可是又什麼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南宮墨,這樣淡然脫俗的你,這樣毫不在意世事的你,真的會是那個兇手嗎?薛玲瓏的眉頭再一次蹙在一起。
薛玲瓏的腦中又開始回憶那一天她與紫嫣的對話。
“你確定那個人一定是南宮墨?”
“一定錯不了。”紫嫣信誓旦旦的說。“那人一身黑衣,長得星目劍眉。而且手中還拿著一柄利劍。我曾經(jīng)聽父親談?wù)撨^,那是無名劍。我絕不會認錯的。”
薛玲瓏嘆了口氣,在樹杈上動了動身子,好讓自己隱蔽得更好一些。其實她不知道,無論她遮掩得如何好,只要她還在這個樹上,那麼身影都會完全的暴漏在地上的那個池水中。
月影傾斜,人影落在水中,究竟是人在水中呢?還是月在水中呢?南宮墨癡癡的看著水中人得倩影,不禁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他是真的好久沒有這樣寧靜的看著薛玲瓏了。上一次看見她時,那時她是躺在牀上的。毫無生機,幾乎已經(jīng)半隻腳踏在鬼門關(guān)裡了。真是天幸,如今再見到的薛玲瓏都已經(jīng)可以來殺他了。雖然,薛玲瓏那樣武功的人,對於南宮墨也的確是一個不可以小看的對手,但是,南宮墨仍舊很高興。至少,那個完整無缺的薛玲瓏又回來了。至少現(xiàn)在他知道,他的玲瓏是好好的活著的。
一陣風聲,同時將樹上的薛玲瓏和屋中的南宮墨驚動。之後,風聲消失的地方就是薛玲瓏坐著的
那棵樹。南宮墨吃了一驚。聽來的人得聲音,就知道武功一定是不弱的。好吧,南宮墨真的不得不承認,他爲薛玲瓏找的這個暗殺的地方真的是好的可以了。這個新來的殺手,腳還沒有佔地,就直接奔著樹上去了。
薛玲瓏站起身,打量著對面的殺手。黑衣蒙面,連點別的區(qū)別都沒有。普通裝束,但看架勢,絕對不是普通人。
“你是什麼人?”薛玲瓏一副地主的架勢問。
“來殺南宮墨的人。看閣下,是南宮墨請的影衛(wèi)?”說話的聲音很沉,但是應(yīng)該不是通知她南宮墨在京中酒樓的人。那麼就是南宮墨別的仇家了?薛玲瓏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的是對這個叫做南宮墨的男人知之甚少啊。虧了自己還對他許諾一生,要死要活的,結(jié)果卻並沒有完整的瞭解過這個人。
“清鎮(zhèn)薛家的大小姐,我可請不起。不過,這能請到你這樣的殺手來殺我。看來你的主子也真不是尋常的人啊。”不知何時,南宮墨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薛玲瓏的身前,完全是背對著薛玲瓏。這是南宮墨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做出的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就是完全的用自己的身子當在薛玲瓏身前。下意識的反應(yīng)實在是太快了,快得南宮墨根本沒有時間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的薛玲瓏是要殺他的。
“好。拿命來。”對方也不羅嗦,轉(zhuǎn)身拔劍,已經(jīng)亮出了門戶。卻是武當?shù)奶珮O劍法。
“太極劍法?你是武當?shù)恼崎T?武當堂堂的掌門竟然做這種勾當,真是丟了你一代宗師的臉面。”薛玲瓏微微笑道。這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只要有南宮墨在,她永遠都是被好好保護著的。可以輕鬆的說著話,看著對方緊張的神色。
“他是武當上一任掌門。那個失蹤了的天道子。想不到竟會做了太子府的暗中殺手。”南宮墨並沒有回頭看薛玲瓏,但是能夠從聲音中聽出來,他是笑著的。南宮墨與薛玲瓏一樣,在享受這片刻的親密無間。
“小小年紀,好見識。”
“那是自然。若是沒有這些見識,我南宮墨在這京中酒樓怕是活不過第一個晚上的。”南宮墨也緩緩的舉起手中的劍。墨黑的劍身在樹蔭中幾乎看不見,但是藉著微弱的月色反射出來的殺氣卻讓人心神凜然。
“這就是碧天劍?”天道子脫口而出。“果然不愧是天下刀劍的至尊。好冷的劍。”
“碧天劍?你是在烈亦墓中取出的碧天劍?”薛玲瓏關(guān)心的顯然不是那把劍的問題。紫嫣明明說過,那個殺了她父親的人手中拿著的就是無名劍。可是,此時南宮墨的手中拿著的分明是碧天劍。按著霍瓦爾族的傳統(tǒng),只有族長親手毀了自己的佩劍,才能召喚出碧天劍。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紫嫣她爲什麼要騙自己呢?
“退後。”南宮墨輕輕帶了薛玲瓏一下,將薛玲瓏帶到安全的地方。“臨陣走神,要我說多少遍你
才肯注意?帶在這兒別動。”
說完,不等薛玲瓏說什麼,南宮墨已經(jīng)回身與天道子糾纏在了一起。兩個人,都是當世用劍的高手,一個快似一個,一個招數(shù)比一個精妙。這是一場幾乎成爲曠古絕今的劍鬥。任何一個學(xué)武的人都是不願意錯過的,當然,除了薛玲瓏也是沒有人看見的。不過,面對這樣的千古一見的奇觀,薛玲瓏顯然沒有那份心情去欣賞。所有的疑問都糾纏在薛玲瓏的腦子裡,剪不斷理還亂。
“年輕人,你贏了。”天道子站在樹杈最裡端,手扶著粗壯的樹身,嘴角已經(jīng)有了血液溢出的痕跡。
“前輩承讓。還麻煩前輩回去告訴你們太子爺,他幾乎毀了我南宮墨最愛的人,我也定不會讓他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已經(jīng)沒有臉面再回去了。請你將我的屍骨送回武當。”
“前輩。”南宮墨才動身形,天道子手中的劍已經(jīng)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血,鮮紅的血液沿著劍刃瀝瀝而下。天道子緩緩的倒在樹杈上。無論這個人的一生是非如何,終究蓋棺定論,不會留下什麼,也不會帶走什麼。
南宮墨嘆了口氣。
“你到底爲什麼騙我?”薛玲瓏惡狠狠的聲音傳來。南宮墨的臉頓時僵住。剛纔精神過於集中,高手過招哪裡容得半分分神。是以,他竟然忘了在樹影中的薛玲瓏。完了,精心策劃的事情,就這樣毀於一旦了。
“我,沒有騙你。紫嫣的父親的確是我殺的。”南宮墨深深吸了口氣,卻實在是沒有勇氣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薛玲瓏。他說謊,事實上是可能被薛玲瓏看出來的。薛玲瓏瞭解他,就如同他了解薛玲瓏一樣。
“我說是你殺的了嗎?”薛玲瓏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怒氣沖天。
南宮墨這下是徹底的傻眼了。都怪這個天道子,這一戰(zhàn)真是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現(xiàn)在的南宮墨說話都難以正常應(yīng)付,哪裡還顧得到撒謊呢?
“不說話?哼,南宮墨,你以爲不說話,就可以讓我饒過你?”薛玲瓏向前走了一步。剛剛他們談?wù)撈鹛拥臅r候,薛玲瓏突然明白過來。南宮墨一直在對付的人,是當朝的儲君,太子殿下。那麼,他不來見自己就情有可原了。他是不想將自己牽涉在裡面。而且,已經(jīng)和明瞭了,要下毒殺她的人是太子。自己是冤枉了南宮墨的。
還是許久都沒有迴音。南宮墨的身形一直都保持著剛纔去扶天道子的姿勢。劍,已經(jīng)收回了劍鞘中。
“南宮墨。”薛玲瓏的聲音有些慌。她剛纔是沒有看南宮墨與天道子的爭鬥的,不知道南宮墨可是受了傷嗎?
“南宮墨?”薛玲瓏緊走了幾步,一手搭在南宮墨的肩膀上。只覺得南宮墨的身體隨著她的力道緩緩的跌落在自己的身上。原來,他已經(jīng)暈過去了。左肩膀上,一條細細的劍傷染溼了薛玲瓏雪白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