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硯怔怔的看著牀上的薛玲瓏。她的臉色只是一片死灰色。沒有任何的生氣。那解藥雖然是解了薛玲瓏身上的毒,可是,就像子硯對南宮墨說的一樣,以前的薛玲瓏再也不可能回來了。這毒藥已經徹底毀了薛玲瓏的身體。此時的她,怕是已經醒了,可是,她說不出話,她甚至已經不可能觸及到任何一個曾經熟悉的東西。子硯嘆了口氣,卻發現薛玲瓏似乎是想要什麼。
然後,子硯看著薛玲瓏自己慢慢的坐起來,這怕是現在她唯一能夠自己做的事情了。子硯一怔,忙上前扶住她,卻發現薛玲瓏抓住自己的手,摸索著在自己的手心,慢慢的寫。
“子硯,那個人,是不是南宮墨?”
子硯的眉頭猛的皺起來,許久沒有回答。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和薛玲瓏說,更不知道對於現在瞎了眼睛,沒了觸覺的薛玲瓏,要怎麼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薛玲瓏等了很久,慢慢的寫:“你拿著我的手把你要說的話寫在紙上,我可以去嘗試辨認。”
子硯牽起薛玲瓏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沒有一點屬於活著人的溫度。似乎,手裡的她不過就是一個能夠移動的死屍。
“玲瓏,南宮墨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所以才很久都沒有來找你。你一定要好好的等著他。”
薛玲瓏緩緩點頭,“子硯,我不想這樣像活死人一樣的活著,求你,殺了我好嗎?”
“不。”下意識的,子硯脫口而出,忽然纔想起,她是已經聽不見了的。子硯心裡很清楚,薛玲瓏這等驕傲的女子,如果一輩子只能這樣的活著,對於她來說,真的是一件比死亡還要恐怖的事情,可是,終究她還是活著的啊?難道自己真的要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嗎?
“玲瓏,你還要等著南宮墨回來。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他讓你好好的活著等他的。你答應了南宮墨要好好活著的。”
“我知道,但是,現在已經不用了。我,生無可戀。”
“爲什麼?你在以爲南宮墨死了的時候,都可以那樣堅強的活著,爲什麼現在知道他活著了,反而這樣?”子硯握著薛玲瓏手的那隻手不由得狠狠的用力,直到女子白皙的手上有了淡淡的紅印。
“別問了。”薛玲瓏垂下頭,似乎是累極了,呼吸之間已經有了急促的跡象。這毒的威力實在是比子硯想象中要大很多。這毒藥不僅毀了薛玲瓏的聽覺,觸覺,視覺,說話的權力,更重要的是,服下了解藥之後,這毒藥會由烈性毒藥變爲慢性毒藥,每日每夜的侵蝕著薛玲瓏的五臟六腑,直到薛玲瓏這殘破的身體不能再支持,人死,這毒纔會真的散開。
子硯見她垂了頭,心知她是不願意說,只能彎腰將薛玲瓏抱起放在牀上,她彷彿是一個殘破的木偶,只是呆呆的任由子硯擺佈。那個堅強,有著極強求生慾望的薛玲瓏,之於現在,恍若隔世。現在的薛玲瓏,只求一死。
客棧裡,黑衣男子負手站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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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陌燁在凳子上坐著,斜斜的倚著身旁的茶幾,看著一言不發的黑衣男子。
“大哥,你今兒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想起問這個?”
“告訴我有這種毒藥的人是誰。”南宮墨的聲音冰冷,含著極大的怒氣。他不能殺了凌北北,因爲她不過是受人指使,雖然不能說是無辜,但至少是被人利用,否則,若她真的是主謀,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守護一族的族長,南宮墨都不會手下留情。傷了薛玲瓏的人,沒有人可以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陌燁也被南宮墨的聲音嚇了一跳。自從認識到現在,南宮墨一向都是對所有的事情都是淡淡的笑意,有時候還帶著幾分的不正經,今兒這是怎麼了?
“大哥,這毒藥只有大內纔有,具體是誰用了,我也不知道,難道有人中了毒?難道是薛玲瓏?”陌燁猛然醒悟,除了薛玲瓏出事,天下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一向沉穩而深藏不漏的南宮墨爆發出這麼強大的殺氣呢?
“對。”南宮墨轉過身,斬釘截鐵的說。“所以,我必須要去一次大內。”
“大哥你瘋了?現在全朝廷太子那一派的人都在找你,你現在去大內,豈不是自投羅網?”
“但是也只有在大內我才能知道,這幕後的主使到底是誰。他傷了玲瓏,就應該知道,我不會任由他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南宮墨緊緊的握了握手裡的佩劍,那佩劍已經不是無名劍了。按著霍瓦爾族的規矩,族長毀了自己的佩劍,就意味著要召喚出碧天劍。也就意味著,那個碧天劍妨主的詛咒正式開始了。
陌燁搖頭,大哥可真的是被這件事給刺激得昏了頭。連大哥自己都說,傷了薛玲瓏的人大哥定會去殺了他,難道那個人還能笨到不知道不成?這明擺著就是一個引大哥現身的圈套。
“大哥,連你在這麼糊塗的情況下都知道的事情,你覺得那個幕後的人會坐在那裡等著你殺不成?你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你的族人怎麼辦?再說,當初放出消息說薛玲瓏知道碧天劍下落的是你,你就應該知道,她會受傷。”
“我放出她知道碧天劍下落的消息,是想借著江湖人都想得到碧天劍的心,保證無論玲瓏落在誰的手裡,都不會有性命之憂,也是爲了讓她不被那些人注意。畢竟是朝廷的事情,總歸大家都不希望與江湖扯上什麼關係的。誰想到,她還是被牽扯進來了。”
“現在以大局爲重,你還是應該先回雪山那邊吧。準備了這麼久,不能功虧一簣啊。”
南宮墨沒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著手裡的碧天劍。碧天劍被一個稍微古舊的劍鞘包裹著,卻依舊遮蓋不住劍本身散發出來的凌厲之氣。因爲,它的主人,現在殺氣畢露。
陌燁看著自己兄弟這般,心裡也就知道了。要是不殺了那個下毒害薛玲瓏的人,南宮墨是絕對不會罷休的。愛情這東西,竟也真是個讓人失去理智的東西。
“這樣吧,
大哥,這件事我去辦,三天之後,我一定會帶著那個人的頭與你會合。現在你是霍瓦爾族唯一的希望了,你是真的不能出事了啊。”
南宮墨看著自己的兄弟,緩緩的搖了搖頭。“他害玲瓏至如此,我必要親手殺了他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可是,大哥,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情呢?我們籌劃了這麼久,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我們王朝與你們霍瓦爾族的恩怨能不能解開,就看這一次你我聯手能不能成功。你是霍瓦爾族中唯一願意相信我的,如果你出了事情,那麼這次計劃的失敗,就會導致王朝對霍瓦爾族的再一次殺戮。”陌燁的手沉重的搭在南宮墨的肩膀上。其實,什麼霸業,什麼兩族,王朝的,陌燁說了這麼一大堆,不過就是不希望南宮墨出事情。
這一點,南宮墨也明白。
“陌燁,你聽說過死易而生難嗎?能想到下毒對付玲瓏的,除了太子,也許在王朝找不出第二個如此瞭解江湖事情的對手了吧?既然是他先出手惹了我,那麼也就不能怪我沒有給他留餘地。你這邊依舊按照我們事前約定的計劃進行。”
“那你呢,大哥?”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本覺得他是你大哥,我不想傷了他,如今看來,卻也顧不得了。”
“一定要這樣嗎?薛姑娘既然現在身中劇毒,你不是應該留在她身邊嗎?我聽靈兒說,她很是思念呢。”
南宮墨微微點頭,笑了笑。“玲瓏中毒的事情,先不要和靈兒說起,我怕她受不得這樣的打擊。還有,好好照顧靈兒,她是玲瓏唯一的妹妹,想來,玲瓏看她比看自己要重要得多。”
“我知道,大哥。”
南宮墨站在薛玲瓏的牀邊,怔怔的看著熟睡中的她。她又清瘦了許多,眉間似乎也多了很多愁怨。一直緊緊的蹙著眉頭。睫毛微微的顫抖著,似乎是做了什麼噩夢。
“你終於是來了。”子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南宮墨的身後。“她現在沒有一絲一毫求生的慾望。不過就是等死罷了。”
“怎麼會這樣?”南宮墨心痛的用手撫著薛玲瓏熟睡中的面頰,爲什麼要等著死亡來吞噬自己?玲瓏,你是打算不再等著我了嗎?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爲她覺得,在你的心裡,她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位置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薛玲瓏放不下你,一直追尋著你的腳步,也一直爲你的死傷心欲絕,可是,似乎只有你不知道吧?自己明明還好好的活在世界上,卻任由玲瓏爲你傷心。若我是她,也會覺得生無可戀。”
南宮墨轉身看著子硯。“我只能告訴你,我不可能陪她一輩子。你看,這是什麼。”
南宮墨伸出手,手中握著的是那把江湖人都想要得到的神兵利器,碧天劍。“碧天劍妨主,終究有一天我會因爲碧天劍而死。與其那樣,不如就此死去,讓玲瓏早些習慣沒有我的日子。也可以讓她早點接受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