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玲瓏坐在自己的屋子裡,靜靜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這樣的安靜已經很久的沒有過了。時間久的讓她懷念。可是,這樣死寂的安靜又是那樣的讓人害怕,讓人絕望。因爲是自己一個人,因爲這樣的安靜代表著孤獨。安靜在時時刻刻的提醒這薛玲瓏,那個可以在安靜時靜靜依偎相守,靜靜的聽著彼此心跳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姐,咱們吃飯去吧。”薛靈兒推門進來,卻怔在門口。屋中的薛玲瓏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看著窗外。但只是目光沒有焦距的發呆。而她的臉上,分明的映著晚霞光輝。是眼淚的痕跡,很清楚,薛玲瓏的眼淚滴落得就好像可以流進看的人的心裡。
“你哭了,姐?”薛靈兒小心翼翼的問。
薛玲瓏的身體僵了一下,忙用手在臉上抹了一下,確實是很溫熱的。原來,每每想起南宮墨的時候,都是會這樣心痛的留下眼淚的。南宮墨,你這樣狠心的丟下我時,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讓我心痛到哭泣?
“怎麼了,靈兒?”薛玲瓏勉強笑了笑。“是要吃飯了嗎?”
“姐,你不要這樣勉強自己笑。我看著心疼。”薛靈兒拉著薛玲瓏冰冷的手,低低的說。以前子硯總是和自己說,薛玲瓏是很堅強的女子,她的傷從來不讓別人看見。南宮墨是薛玲瓏第一個可以自由自在面對的人。而也正因爲她的毫無防範的坦白,她纔會如此的依賴著他。
“我沒事,走吧,吃飯去,我都餓了。”
薛玲瓏放下筷子,突然問:“是不是江湖上很多人來薛家找過麻煩?”
子硯和薛靈兒相互看了一眼,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沒什麼事兒,玲瓏,你不用擔心。不過就是藉著這回的事來找麻煩,我已經處理了。”子硯波瀾不驚的說。
“哦?你是怎麼處理的?別告訴我,你只是告訴他們離開。要是不離開,你就動用你的功夫?”
“倒是沒有。好了,玲瓏,你纔回來,就不要管那麼多了。這些事情有我呢。”子硯被她問的沒有辦法,只能這樣說。其實,這麼多的江湖人一下子涌到清鎮薛家來,任何人都不可能將這件事當作一個輕鬆的事情。可是,子硯只能盡力將這件事說的很雲淡風輕。因爲,這些人的目標是薛玲瓏,那麼以薛玲瓏的性格,就一
定會不顧自己來保全薛家的。他不能讓薛玲瓏出事。不管是因爲什麼,哪怕會犧牲薛家所有的人,他都會盡力保住薛玲瓏。他要她好好的活著,要她如以前那樣遠離這些腥風血雨。可是,這一切都是已經變了的。薛玲瓏經歷的這些事情之後,已經再不會如以前一樣了。
“這件事歸根結底是衝著我來的。不應該管這件事的是你。子硯。”薛玲瓏淡淡的說。“不過,這件事情還是需要整個薛家與我一起面對的。既然對方是衝著我來的,我們就將這網撒大一點,我倒是要看看,他們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玲瓏,你什麼打算?”子硯聽著她這樣的語氣,覺得隱隱的有些殺氣騰騰。
“什麼打算都沒有。不過就是想看看這幕後的主使者究竟是誰。既然我被這樣算計著,那麼也要禮尚往來纔好。”
“姐,你需要我們幫你什麼?”薛靈兒插嘴道。“居然敢暗算我的姐姐,讓我知道是誰,我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好了,靈兒,你呀怎麼還是改不了這脾氣。”薛玲瓏寵溺的笑著。然而緩緩地就落下了自己的嘴角。嘆了口氣。“過幾天就是父親的誕辰了。我想廣發英雄帖。請天下豪傑共聚清鎮薛家。”
“天下豪傑?玲瓏,現在江湖上盛傳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碧天劍秘密的人。你就不怕這樣做是引火上身嗎?萬一他們依仗著人多,將你擄走呢?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放心。他們既然是想知道,我就告訴他們好了。方正那是個極其險惡的去處。就算是有去無回,就是他們貪心造成的。即便是死了,與我薛玲瓏,和整個薛家也沒有什麼關係。若是不貪心,自然也就不會去湊這個熱鬧了。生死在他們心裡,與我何干呢?”薛玲瓏冷冷的笑道。倒還真的要感謝這幕後的主使者呢。若不是他這樣逼迫自己,怕是她薛玲瓏要費好大的腦筋才能想到如何除了這羣武林敗類又不會後患無窮的方法呢。
“你決定了?”子硯有些不確定的問。因爲這一條計謀算計著的是幾百甚至可能是上千條人的性命。薛玲瓏向來是不會對活生生的人無緣無故的起殺心。可是,自從南宮墨死了之後,薛玲瓏似乎變了。對生命的漠視已經到了讓人覺得冷血的地步。難道薛玲瓏最終也逃脫不了那個註定要去經歷的劫嗎?玲瓏鞭的歷
代主人難道最後都要以入魔來結束他們的一生?
“決定了。明天就需要著手去辦這件事。如果有人僥倖可以進得去那個已經坍塌的墓穴。我倒是也可以借了他的力進去,找回南宮墨的屍骨。想來,那個地方極是冷的,他住了那麼久,也厭倦了吧。”薛玲瓏嘆了口氣,低下頭掩蓋過幾乎要落下來的眼淚。
“玲瓏,他已經死了,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方下呢?你總是這樣心心念念著,南宮墨就是死了也是不能放心的。”
“我放不下他。你知道嗎?子硯,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會有多麼的脆弱。即便是遇到再大的事情,我都可以去承受。可是,當我真的失去了南宮墨的時候,那種世界都坍塌的絕望我真的無法去承受。他已經是我愛的人,是已經融入我生命中的毒藥了。我沒有辦法不去思念。”薛玲瓏停住了話語,讓自己的語氣盡量的平靜下來。“我還記得我在中毒的時候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夢中他告訴我,讓我好好的活著,好好的等著他。其實,奈何橋上,他又何嘗不是寂寞的呢?可是,他知道我怕黑,寧可自己寂寞著也不肯讓我陪著他。”
“玲瓏。既然他有這樣的託夢,想來還是不放心你的。那你就更應該讓他放心纔好。”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怕有一天我會老得忘記了他的模樣。所以,我必要做著他生前做的事,我才能感覺到他依舊在我的身邊。這樣,當我將這件事情做完的時候,去奈何橋上找他的時候,我才能不用爲了自己沒有好好的活著而惹他生氣。”
薛玲瓏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得很平靜,彷彿這故事的主人公不是自己。而她自己不過是一個看客,說著這個讓自己心動的故事給別人聽罷了。其實,口中說著心疼得麻木了,已經不會在疼了。只是心哪裡會真的麻木呢?不過是一句敷衍自己的謊話罷了。不過是在給自己一次一次傷害自己找一個讓別人看起舒服的理由。只有薛玲瓏自己知道,每每南宮墨這三個字出現的時候,都彷彿是三把最凌厲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向薛玲瓏已經傷痕累累的心臟。可是隻有那種抽搐的疼痛,才能時時刻刻的提醒薛玲瓏,她還活著。她還再爲能感受南宮墨這三個字從自己嘴裡呼喚出來的感受而活著。
雖然,這樣的活著是那樣的辛苦,那樣的遍體鱗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