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我?”子硯冷冷的重複著南宮墨的話?!澳闶遣皇钳偭耍俊?
“什麼?”南宮墨一時之間並沒有明白子硯話中的含義。不過,他知道子硯的語氣很是不善,彷彿自己剛纔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南宮墨,若你當(dāng)真長了心,就應(yīng)該知道,玲瓏這些日子以來是多麼的思念你。想來你是一直跟著玲瓏的對不對?你怕她出事,出手幫她擺平了那江南十二俠,又給她解了毒,送她回了清鎮(zhèn)薛家。你做這一切的時候,難道就不知道,或者說不曾看見玲瓏對你的思念嗎?”子硯的手攥成了拳,狠狠地盯著對面的南宮墨。
南宮墨垂了頭,手緩緩的撫摸這薛玲瓏的面頰。他何嘗不知道呢?勉強(qiáng)支撐著從烈亦的陵墓出來後,他被凌北北救回了雪山下的守護(hù)一族,傷纔將將好,就趕著去找薛玲瓏。他看著薛玲瓏幾乎爲(wèi)自己喪了半條性命。他南宮墨的心不是石頭的,就算是石頭的,薛玲瓏這纏綿的情誼也該水滴石穿了??墒?,他只能用一個陌生的身份對著她,保護(hù)著她,甚至看著子硯在她身邊體貼的照顧。他什麼都做不了。
“說話啊,南宮墨?”
“我無話可說。子硯,只有你能好好的照顧她?!蹦蠈m墨一字一頓的說著。心慢慢的開始覺得疼痛,猶如鈍刀割肉一般。不是尖銳的疼,卻延綿不斷的痛進(jìn)骨子裡。
子硯在這句話說完時,手已經(jīng)緊緊的揪住了南宮墨的衣襟。這時,他才驀然發(fā)現(xiàn),這個一向都懶懶的,遇上事情總是嘴邊彎著一抹笑意的男人,此時眼中已經(jīng)有了淚水。不曾流下,卻幾乎要溢滿眼眶。
“南宮墨,玲瓏說過,你許了她陪她一生的。玲瓏是個認(rèn)真的女子,你萬不可失信?!?
“子硯,自我毀掉無名劍開始,那個碧天劍妨主的詛咒就已經(jīng)開始了。無論是烈亦,還是玲瓏的祖父,都沒有逃過,事實上世代持有碧天劍的人都逃不過。我也一樣?!?
“南宮墨,你從不是如此信命的人?!?
“可我不能拿玲瓏的幸福來冒這個險。如果我確定我可以陪著她一生一世,你以爲(wèi)我還會這樣放棄嗎?可是,就算沒有這個詛咒,我身上揹負(fù)的使命,也是隨時都會喪了自己性命的。如果我死了,而玲瓏依舊那樣的依賴著我,到時候她將會如何你想過嗎?”
“讓霍瓦爾族迴歸大漠,一定需要你的命做代價嗎?”子硯放下手,嘆了口氣。他是知道的,南宮墨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才放棄了玲瓏。可是,玲瓏永遠(yuǎn)都不會放棄愛他的,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這段時間的相處,子硯不是沒有試過讓薛玲瓏接受自己,可是,薛玲瓏的心太小了。小的已經(jīng)被南宮墨一個人的回憶塞得滿滿的,再容不下其他人。所以,讓玲瓏幸福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讓南宮墨如從前一般守著她。讓玲瓏幸福的人,也只有一個,就是南宮墨。
南宮墨沒有回答,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未來究竟會如何。但是,有一點是可
以肯定的,就是他會立刻動身去京中大內(nèi),刺殺太子。這有多麼的危險,只怕是人都可以知道的。
“子硯,我明日要動身去大內(nèi)。爲(wèi)了不連累你們,你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
“大內(nèi)?你去大內(nèi)幹什麼?”
“太子指使北北毀了玲瓏,我自然不能容他還能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況且,想要霍瓦爾族可以順利的迴歸大漠,這個絆腳石也是要儘早除去的?!?
“這?”
“若是有什麼爲(wèi)難,你們儘可以找齊王陌燁?!蹦蠈m墨最後看了看熟睡中的薛玲瓏,起身要離開。卻被子硯一把扯住。
“活著回來,我若醫(yī)好玲瓏,我不希望她形隻影單?!?
“你說什麼?你,你可以醫(yī)好玲瓏?”
“我不能,但是有人可以?!弊映庉p笑一聲??吹侥蠈m墨眼中瞭然的神情他就知道,南宮墨知道那個人是誰。
“妙回春的規(guī)矩是一命換一命。這不行,子硯,若是玲瓏醒來知道她的命是你的命換來的,那麼你知道她會如何?!?
子硯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轉(zhuǎn)向牀上的薛玲瓏。“南宮墨,她醒來的第一件事,是問那個人是不是你。而第二件事,就是求我殺了她。玲瓏是何等驕傲的女子。如果要她一輩子就這樣活著,那麼,倒真不如殺了她。只是,我下不去手。你,可以嗎?”
“什麼?”
“殺了玲瓏。讓她可以不必這樣如屍體一樣的活著?!?
“不?!蹦蠈m墨不由得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可以想象,這對於他來說,是極其殘忍的事情。
子硯繼續(xù)平靜的說著:“那麼,也只有去找妙回春治好玲瓏。放心,我不會讓玲瓏知道,她欠著我的命。其實,當(dāng)我的生命,可以用玲瓏的命來延續(xù)時,我和她活在一起,也算是一種別樣的幸福吧?!?
南宮墨並沒有回答。子硯眼中的坦然與平靜讓南宮墨深深的震撼。子硯這種殉葬似的狂熱與虔誠,當(dāng)真是他沒有想到的。原來,他是那樣深的愛著這個將他當(dāng)做哥哥的女子。甚至可以舍了自己的性命。玲瓏,被人這樣的愛著,你何其幸運又何其不幸呢?
於是,子硯帶著薛玲瓏去找妙回春,而南宮墨則同時出發(fā)去了大內(nèi)。兩個男人,都不惜自己的生命來保護(hù)著薛玲瓏,來幫她度過這個生死攸關(guān)的劫難。不管這劫難終究因誰而起,應(yīng)在了薛玲瓏的身上,那麼就註定了會有三個人一起來承擔(dān)。
竹林青蔥,偶爾有幾聲鳥鳴。妙回春住的地方可不是普通的竹林,這地方雖然看起來很不起眼,但是這竹子的排布都是結(jié)合了五行八卦的,而且,本來這竹林就地處偏僻,偏偏這林子裡的竹子都長得萬分高大,枝葉茂密得幾乎遮蔽了所有的陽光。這倒也還罷了,地上難走得無法形容,要麼是坑坑窪窪的地段,要麼就是沒有路的。就算是子硯這等一流的好手,也不得不停下來哀嘆一下這竹林設(shè)計之坑人。
“怎麼了?”薛玲瓏在子硯的手心裡寫著。她並不知道子硯這是要帶她去哪裡,不過就是盲目的跟著走,因爲(wèi)對於現(xiàn)在的薛玲瓏來說,無論去哪裡都是一樣的。沒有南宮墨的地方,不管是哪裡,都是一樣的。
子硯拉過薛玲瓏的手,慢慢的寫著:你自小讀的五行八卦的書可還記得嗎?
薛玲瓏木然搖了搖頭,那些五行八卦本就是爹爹逼著自己讀的,什麼天干地支,天盤底盤的,還有相生相剋,想起來就覺得頭大,一旦爹爹說可以不讀了,她一向都是最聽話的。
薛玲瓏偏了頭,表示自己的好奇。
子硯無奈的回答:那就算了。我們可能還要在這林子裡呆一段時間,你可有覺得不舒服嗎?
薛玲瓏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其實,自從中了毒,她就沒有舒服過。那個毒當(dāng)真是霸道之極,在薛玲瓏的身體裡肆意的破壞。此時的薛玲瓏連移動都沒有力氣。再這樣想去,可能最後她連這唯一的與人交流的方式都會失去。也許,有些事情,是時候做了。
子硯看著不說話的薛玲瓏,便已經(jīng)知道,她怕是已經(jīng)有了不適的感覺,不過是怕自己擔(dān)心而不說。於是,子硯將手搭在她的脈息上,卻被薛玲瓏反手抓住手。
薛玲瓏慢慢的寫著:子硯,對不起。
什麼?子硯怔了一怔,隨即快速出手握住薛玲瓏手裡匕首的刃。那匕首的尖只距離薛玲瓏的腹部不及半寸。
血沿著匕首一點一點的滴落。薛玲瓏摸索著握住子硯的手,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似乎有無限的話語,可是沒有辦法說出來。
子硯忍著痛,拿起薛玲瓏冰冷的手,慢慢的在她的衣服上寫著: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薛玲瓏點點頭,卻仍舊是一臉痛苦的神色,因爲(wèi)她說不出,無論心理是如何想的,她都不能表達(dá)出來。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能比不能表達(dá)自己的意思更讓人氣惱呢?薛玲瓏使勁的打了打自己的喉嚨,可是,沒有痛覺,而且,也不會有聲音。
子硯心痛著薛玲瓏的心痛,薛玲瓏已經(jīng)將自己的喉嚨掐出了淤血。他已經(jīng)明白了薛玲瓏的選擇。
子硯一把握住薛玲瓏的手,回手將一根銀針刺進(jìn)她的百會穴。彷彿是醍醐灌頂一般,薛玲瓏瞬間覺得一股涼氣從頭到腳直貫穿她的身體。之後所有的涼氣都逼到喉嚨處。
“啊。”不自覺的一聲呻吟,讓薛玲瓏意識到,自己似乎可以說話了。但是,聰明如薛玲瓏也是明白的,這不過是在支配她剩餘的生命。就如同人迴光返照一般,這一時的好,已經(jīng)預(yù)示著她生命的盡頭。但是,儘管如此,她仍舊選擇這樣死去。而不僅僅是一具屍體由活變死的過程。
“這隻能支持你一個時辰的時間,時間一到,你就會油盡燈枯?!弊映幧钌畹膰@了口氣,他在下針之前就已經(jīng)下了決心,一定要在薛玲瓏死之前找到妙回春,無論多大的代價,他只要薛玲瓏好好的活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