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玦本來是想等大會結束以後截住姑姑,因爲他這個姑姑一向神出鬼沒,一不留神沒盯住,就再也尋不著了,所以才急忙忙來了大殿。他沒想到會引起衆人這般注意,趕緊扯了扯漓鴛的袖子拉她上前去,向著荊紅顏恭恭敬敬的施了個禮,朗聲說道:“莊主,這位是我的朋友小趙。”邊說著邊搗了搗漓鴛。
漓鴛會意,立刻上前行禮,但是她還沒來得及發言,荊紅顏便皺著眉頭不勝遺憾的說道:“小玦呀,今天你來晚了。你知道咱們山莊自從開莊以來,每十年搞一次大規模招收新弟子活動,能夠被錄取的都是一些經過層層選拔的精英分子。現今選拔已經結束,這位小趙姑娘縱然是你的朋友,本莊主也很爲難吶。”
顏玦連忙辯白道:“莊主,您誤會了,這位姑娘不是來參加拜師大會的。”
荊紅顏奇道:“那她是來做什麼的?”這世上竟然還有此刻不爲拜師來到此地的年輕人,她很感意外。
顏玦鎮定的答道:“她是來遊山玩水的。”
“遊山玩水?”荊紅顏低聲呢喃了一句,有些不知所謂,內心深深的感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呀。
顏玦趁著這機會又搗了搗漓鴛,她趕忙再行一禮,恭恭敬敬的說道:“晚輩趙漓鴛,見過莊主。很不好意思,晚輩遊山玩水之際不幸迷路,誤入山莊,還請莊主看在我與顏玦的交情上指一條明路。”
“趙漓鴛?”荊紅顏出了會兒神,忽然笑的狡黠,道:“擡起頭來。”
漓鴛擡起頭來看向那位莊主,與其正面對上之後不禁呼吸一滯。十年未見,此人美豔不減當初,現下雖然端莊肅穆了些,但其左眉尾處的那一點嫣紅妖嬈的硃砂記,一如初見時若隱若現於水霧氤氳之中那般勾魂。不同的是,那時是一身高潔如雪的素白衣袍,現在則裹一襲殘陽似血的嫣紅長裙。還有就是,聲音變爲正常女聲了。
詭異呀,詭異,異常詭異。此刻在此處再見此人,她禁不住心肝猛烈亂顫,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連,連素衣!你聲音怎麼變好聽了!”等不及回答便急忙回頭跟顏玦咬耳朵:“你確信,她就是你姑姑她老人家?”
她實在是無法相信這麼個美豔不可方物的人兒,竟然就是顏玦與非聲非笑那三個小崽子口中的老人家。誤導,純粹是誤導!
她原以爲荊紅顏是一個白髮蒼蒼,皺紋滿臉,看起來嚴肅實則內心不乏可愛的老婆子。也許保養很好,但是仍舊抵制不住歲月風霜的無情侵蝕,巾幗氣概雖然不減當年,但垂垂老矣卻是在所難免。
顏玦堅定的答道:“是呀!”
“怎麼可能?”分明就是連素衣!以爲穿上一身莊主服,騰挪過十個春秋作爲屏障,她就認不出來了嗎?
荊紅顏不悅的皺起眉頭,盯著漓鴛似笑非笑的說道:“鴛鴛呀,大喜的日子提那個人做什麼?”
漓鴛嘴角狠狠抽了抽,想要說些什麼,但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只好又將嘴角抽了抽。
顏玦一把拉過漓鴛
,詫異道:“小趙,你認識姑姑?”
漓鴛好不容易纔勉強止住不停抽搐的面部肌肉,哆哆嗦嗦的道:“何止認識呀?”何止認識,簡直就是,就是,她覺得一言難盡。
荊紅顏見了漓鴛,衝她嫵媚一笑,說道:“鴛鴛呀,你可趕巧了,碰上本莊招收新弟子。今日本莊主興致高昂的很,一併將你也給收了吧。”
衆位新弟子的目光刷拉一下齊齊看向漓鴛,她登時花容失色,汗流滿面,結結巴巴的說道:“莊主呀,我,我,方纔已經說明,是來遊山玩水,不,不是來拜師的。”說著使勁搗了搗顏玦。
顏玦連忙附和道:“是呀莊主,小趙,她,她真不是來拜師的。而且,您剛纔說過能夠被錄取的都是一些經過層層選拔的精英分子。小趙她不僅沒有經過那些程序,就連走過場都沒走,怎麼可能被錄取呢?”
漓鴛此刻也冷靜些了,她跟著說道:“莊主,您看,我是個連遊山玩水都會迷路的,智商低幼成這般,如何能夠入選呢?就算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肯拉我入夥,那我也必然會因自慚形穢而惶惶不可終日呀。”
荊紅顏笑的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道:“鴛鴛,你何必過謙。想起我初見你時,你不過是個五歲大的女娃,那時就已經同情心氾濫,很懂得扶危救困,行俠仗義,故而深得我心。再想起你我彼此都初見時,你還未滿十歲,竟然已經生的玉雪聰穎、伶牙俐齒、深沉穩重勝過及笄少女,使得我對你的喜愛之情更加地甚了一分。說實話,那時我就有意收你爲徒了,若不是你家蓋師父捷足先登一步,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說到此處,她清了清嗓子看向堂下衆人,正色道:“雖然被錄取的都是一些經過層層選拔的精英分子,比如說堂下諸位。不過這是對外招收的要求,除此之外,還有內招名額。不過,這個須得由本莊內部人員推薦方可。舉賢不避親,此乃大義之舉也。我乃一莊之主,理應做個表率!鴛鴛,你我相熟在前,而我很是看好你的驚才絕豔,故而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將你招入麾下!”她對著衆弟子,莊嚴的問道:“你們說,本莊主說的有沒有道理?”
弟子們一起振臂高呼:“有道理!有道理!定要收趙漓鴛爲徒!定要收趙漓鴛爲徒!”
在這陣振聾發聵的山呼聲之中,漓鴛搖搖欲墜,欲待再拒絕又怕犯了衆怒,到時候一人一口吐沫就將她溺斃了。但是不拒絕又不行,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並且非常想念那個正等著她回去的人,一刻都不想耽擱。他們人多勢衆,爭是爭不過的,不如趁其混亂,腳底抹油。她一邊裝作頹廢,一邊兩眼咕嚕四下張望,尋了個空子就閃。瞬間只見一道粉色影子迅捷的在人羣之中閃過來閃過去,一眨眼就已經出了門,身前身後身左身右凡是擋路的皆倒地一大片。
那些離的遠的弟子見到這個情景,連聲大叫道:“禍事啦,禍事啦,出人命啦,殺人啦,殺人啦!快抓殺人犯!”一邊喊著一邊就追了出來。
漓鴛剛跑到門外,迎面便匆匆忙忙過來一羣身穿
白衣,腰上繫著藍絲帶的弟子將她團團圍住,刷拉一聲各自皆亮出兵器來。漓鴛也只好拔出皁影劍,她本不待與人刀劍相向的,一來是因爲不想破壞和諧,二來是因爲劍法不精怕丟了蓋師父的臉面。但是現在沒辦法了,人人皆亮劍向她,她若有劍不用,照樣還是會丟蓋師父的臉面。
皁影劍在手,她即刻使出玉落九天。先前還不覺得,自從與嬴政在鑄劍谷比試過後,越發覺得自家這劍法委實是花拳繡腿。不過,就算是花拳繡腿也比沒有強,只要她可勁兒的瞎刺瞎砍,正常人哪有不怕發瘋的?
圍住她的那羣弟子見了她的劍法異常興奮,領頭一人兩眼放光的大喝道:“擺陣!玉落不下九天陣!”衆人手舞足蹈的亂晃著手中長劍,隨著他的指揮迅速擺出一個陣型來。
漓鴛愣了一下,覺得這個陣的名字委實不吉利,竟然像是專門針對她的劍法而來。不對,應該是荊紅顏專門針對蓋師父而來的。可是,她與蓋師父有仇嗎?當她不是荊紅顏,還是連素衣那會兒,據說還是蓋師父的未婚妻吶。不過,這麼多年兩人好像也沒成婚,莫非落花有意而流水無情,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妄自蹉跎歲月將近而立,最終因愛生恨,欲殺之而後快,所以暗中召集弟子研究其拿手劍法,日夜苦練破解之法。
如果是這樣,她卻是不可掉以輕心吶。她暗暗吸了口氣,鼓足勁提劍上前。他們這玉落不下九天陣法委實精妙,雖然不難看出擺陣之人對於陣法還有些不太熟,但是對付她這種菜鳥已經是綽綽有餘。不過,各人所用的兵器卻不怎樣,但凡正面撞上她的皁影者皆斷爲兩截子,故而無人敢與她硬碰硬,使得她不至於一上來就一敗塗地。她在陣中左衝右突,雖然無法脫困卻依舊毫髮無損,一如先前那般英姿颯爽,不禁抱劍自憐,好劍呀,果真舉世難覓的利器也。不過,縱使如此她也堅持不了多久,以她一人之力必然耗不過紅顏山莊衆多弟子齊心協力。
到了後來,她體力漸漸不支之時不禁就有些抱怨,蓋師父也真是的,幹嘛放著這麼個大美人不娶,活生生的將她這個菜鳥徒弟給連累壞了。
她越想越氣,禁不住怒喝道:“停手!”然而無人聽她的,她只好扭過頭去衝著在一旁看熱鬧的荊紅顏朗聲道:“莊主,我有話說!”
荊紅顏示意衆弟子停手,露出一臉和藹的笑容,親切的問道:“鴛鴛,你有何話要說?是不是同意拜入我門下了?”她點了點頭,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嗯,逍遙遊練的不錯,下毒的手法也快,只不過那劍法卻實在是不敢恭維。”她又擡頭看向漓鴛,和藹可親的說道:“鴛鴛呀,讓爲師幫你指點一下劍法如何呀?”
漓鴛心中一身惡寒,八字還沒一撇,這聲爲師叫的倒是親熱。不過她面上卻未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情緒,反倒是滿臉堆笑,諂媚的說道:“莊主,關於拜師一事,我們能不能再好好商量一下?”
荊紅顏立刻收斂滿臉笑容,冷冰冰的說道:“沒得商量,此事勢在必行,刻不容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