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對面窗外咕咚咚翻出一個狼狽的白色身影,臉面口鼻都用厚厚的布遮著,身穿道袍,身形似乎很是窈窕。
藍草心早就注意到這個人偷偷潛過來,在毒氣進入大廳時恰好來到窗下。她用巫力隔絕毒氣,就是不想誤傷這個不知道是友是敵的人。然而此人好不識趣,明明這邊已經有人動手了,一見姚四出使出吞噬生魂的邪法,竟然就要衝動地衝進去!她難道看不出那些弟子都是中了劇毒嗎?還是她自爲自己精鋼體魄、百毒不侵?
這麼一耽誤,屋內的姚四出片刻間已經盡數吸取了弟子們的魂魄,狂笑一聲飛身從另一扇窗躍出,直到出屋很遠才陡然深吸一口新鮮空氣,腳下馭風不停飛奔,嘴角一抹邪笑,顧自煉化體內剛剛吸取的生魂急速提高公立,目光時不時陰測測狠毒地掃一眼身後緊追不放的兩人。
富商的別墅原本偏僻,姚四出前進的方向卻是鬧市,眼看再越過一條公路和一道小樹林就要進入市區,藍草心眼一瞇,低喝一聲:“小白!”白夭矯早已按捺不住,唰地一下化出真身,行動立刻快了一倍。藍草心還嫌不夠,雙手互掐強大御地之術,清斥一聲往飛竄的白夭矯身上一放,白夭矯立時身形如電,轉眼就攔在了姚四出的前方。
接下來就是一場天昏地暗的惡鬥。姚四出吸取了生魂功力暴漲,藍草心和白夭矯加上白夭矯的一身毒術也只不過略佔兩成上風。偏偏身後還有一個不知是友是敵的女人藏在暗處冷眼看著,剛纔耽誤了藍草心出手阻止姚四出吸魂不說,現在藍草心還得時刻分出一分精力來防備著她,以至於原本的必勝之局竟然慢慢轉成了頹勢。
一夜惡鬥,眼看天光即將放亮,暗堂一夜在外圍隔阻人靠近,天亮後就會有諸多不便,藍草心冷冷掃了那人藏身處一眼,陡然大喝一聲:“動手!”全身巫力陡然凝成一個罩子牢牢將那人罩住,自己卻與白夭矯齊齊縱躍離開!
那人若是朋友,不能讓她被稍後的攻擊波及。那人若是敵人,不能讓她知道她的最後一擊使用了軍火,暴露了暗堂的存在!
姚四出所站立的地方突然爆炸!血肉橫飛中,藍草心罩住對方的護罩也被那人轟然打碎。那人打碎護罩之後飛快地逃走,藍草心揮手示意小白和暗堂的人都不要追,等著那人走遠,身子一軟,吐出一口血來!
她終於可以確定那女人是誰了。可是,暗堂不是她的對手,小白此時也已經是傷痕累累。更何況,追上了也沒用,藍草心不能殺她。
雖說她以全身僅剩的巫力罩住她導致罩子被碎她也受了不輕的內傷,但幸好她這麼做了,沒有讓她知道她的暗堂。除了這個有關於青蟲的暗堂,別的被她知道了,再大的麻煩都不算什麼。
幾名彪形大漢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藍草心身邊,藍草心揮揮手:“我沒事,有事小白也可以處理好。你們待會兒快速收拾好現場就趕緊撤了,不要留下任何線索。”幾人靜悄悄地消失。
白夭矯急急化回人形,抱起藍草心就要趕回藥山,藍草心讓他放下她:“等等,高人駕到,哪能不打招呼就走,人家會見怪的。”
白夭矯神情一凜,立刻護了藍草心在身後。兩人修爲雖然同級,但論對天地自然的感應,無人能及藍草心。
藍草心朝著某個方向虛弱地行了一禮:“在下實在不知茅山派前輩高人在此清理門戶。若早知道,必不像今日這般莽撞。”
一個聽不出音調音色的聲音冷寂響起:“我再晚來一步,你大禍釀成。”
藍草心低眉斂首:“是。若非前輩及時出現截取姚四出逃逸的魂魄,他日惡人再生,卻是今日在下莽撞行事的惡果。”
那人哼了一聲:“罷了,算你功過相抵,你去吧。”
藍草心這才扯了扯瞪著那人出聲處一臉惱怒的白夭矯,用眼神示意他趕緊離開。
藥山藍園,白夭矯喂藍草心吃了藥躺下,心疼得眼睛都溼了,口氣卻是埋怨:“無端端冒出些什麼爛人,處處壞事!”
藍草心按著隱隱作痛的丹田,心裡有點兒疑惑這次情況也算是危急了,風幣竟然依然毫無反應,聽到白夭矯抱怨,軟軟瞥他一眼道:“前面一個大概是好心辦壞事,後一個卻是來給我們擦屁股的,咱們只有感激,哪還能怨人家。”
白夭矯疑惑道:“你知道兩個都是什麼人?”
藍草心笑笑,又嘆口氣:“前一個我知道,卻不想說。後一個我只知道一手茅山攝魂道法精純無比,必然是茅山派的前輩高人,具體是誰我還真不知道。”
白夭矯抱怨道:“反正都是些破人!前面那個早點來,不至於連累你受傷,後面那個早點出手清理門戶,也不至於你出手受傷。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我們動手的時候來。”
藍草心弱弱一笑:“說巧其實也不算巧。姚四出在苗疆做下大惡,那個國安部門什麼特別部的黨正肯定要向道教施壓,茅山派必然派出高手出來清理門戶。姚四出行蹤無定,茅山派找不著他,直到他以爲風頭過了,在聃城重建丹香閣,大肆作惡,茅山派自然得到消息派人趕來。可是道門的前輩沒有咱們的暗堂,只能靠道門法術追蹤。姚四出從跟你鬥過法之後再沒有出過手,一直躲著,大約那位前輩以爲他走了,又追尋到別處去了。直到今晚姚四出出手與我們鬥法,那位前輩才又匆匆趕來。我只擔心暗堂暴露,但看那位前輩很是冷肅,甚至不問我的姓名和師承山門,顯然並不打算多事,我真是覺得很幸運。”
說著又微微譏諷地一笑:“至於先前那位壞事的,大約也是從姚四出來到聃城作惡就追索這惡徒,自以爲以一己之力可以手刃惡徒,揚名天下吧!”
暗堂收拾殘局速度很快也很徹底。除了清理好了鬥法現場,按照藍草心吩咐把現場僞裝成了姚四出“走火入魔”點燃炸藥自焚的樣子,還對之前的富商別墅進行了仔細的清理。清理中發現了一本記錄了每次交易內容的冊子,估計是丹香閣爲了記錄財務收支做的流水賬底冊,其中一頁上的內容引起了暗堂的注意,立刻稟報了藍草心,請示這本冊子該如何處理。
藍草心聽完之後半晌才道:“取下那一頁帶回來,其餘的留給警察。”
紙張帶回,內容記錄的正是委託對付青藍集團的信息。那上面記錄著的委託人是一個在藍草心記憶中十分模糊的名字:“沈雲”。
姚四出對藥山的陣法攻擊和對白夭矯下毒手,竟然不是因爲發現了藍草心或者白夭矯,而是有人委託,湊巧讓他找到了白夭矯,又遇到了藍草心?
沈雲……藍草心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那兩個字上,在腦海裡苦苦地思索著這個名字。用一筆不小的金錢來買通丹香閣來禍害青藍集團,這個人應該挺有錢,而且跟青藍集團敵對。按說是屬於商業競爭的對手。但是爲什麼她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那麼一絲熟悉?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接觸過這個名字呢?
沈雲,沈雲,沈……藍草心眼睛忽然一亮,之後是濃濃的驚詫!沈家真的還有一個沈雲!
那還是她巫力剛剛覺醒的時候。那時候的司徒諳還沒有迴歸司徒家族,還叫沈俊飛,養在沈聚才和趙娟家裡。那時候爲了幫助沈俊飛弄清楚養父母爲什麼要害他的真相,藍草心託了姑父林敬義去查當年的戶籍檔案,才知道沈俊飛不是沈聚才和趙娟親生的,是養子。而同時也查到了沈聚才和趙娟在收養沈俊飛之前曾經有過一個親生女兒,名叫沈雲,卻在沈家收養沈俊飛的同時註明“失蹤”!
在藍草心和唐繼雲等人的插手以及青蟲的佈置之下,沈聚才夫妻暗害沈俊飛敲詐司徒家失敗,的聚財貿易公司不但被潤澤迅速打擊破產垮掉,聽說沈聚才和趙娟夫妻還被翻出許多違法亂紀的事實,夫妻二人後來雙雙入獄,至今應該還在服刑。原來在聃城一直橫行霸道的沈家一朝傾覆,堪稱罪有應得。
然而,如今忽然冒出一個沈雲!會不會就是那個沈家的親生女兒?如果是她在暗中下手跟青藍集團玩陰的,這件事就更蹊蹺了。難道說當年她根本就沒有失蹤,而是被沈聚才夫妻送走藏了起來?就算她爲沈家報仇把仇恨都記恨在了當時的其中一個關鍵人物藍草心身上,可她怎麼知道青藍集團是藍草心的?
還是說,她真的是青藍集團的某個商業對手,碰巧暗算到藍草心頭上?
藍草心冷笑一聲。如果是巧合,這件事裡面的巧合未免太多了。
藍草心這次受傷說重不重,說輕不輕,若是待在藍園好好休養個三五天也能沒事。可偏偏正如她鬥法那晚隱隱的猜想,她不想聲張,卻有人一定要找她的麻煩。姚四出鬥法而死的第二天,山門就傳來了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