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住這個名字,她相信她纔會成爲煦哥哥的唯一,她相信這個莫諾鴦不及她。
夜,月光貫窗而入,灑在屋裡亮光盈盈。
穆風煦看著月很久,他現在可以模糊想起。
漫天花雨中,紅衣女子驚天一舞;也是在這種夜,女子赤腳緩緩一舞;接著是茫茫雪地中,有女子坐在湖邊抱著狐,不經意的一瞥。
都是模模糊糊,他看不清她的臉,看不清自己的神情。
有點有點懷念和幸福。
他想起他經常聽到的一句話。
“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明明沒有人,可是他聽到了,聲音很輕,很美,很熟悉,心很痛。
他果然是,丟失了什麼嗎?可是爲什麼一想到,就會本能的抗拒,本能的身體抗拒。
他茫然了。
大山連綿,樹木蔥蘢,泉水落在石頭上叮叮咚咚響著好聽的聲音,小路上一輛馬車緩緩而過。
從皇宮出來已經有一個月了,一路顛簸往著煦的方向而去,我既期待,又擔心。
“鴦兒小姐,我去裝些水,您先休息吧。”
車外傳來低沉恭敬的聲音。
我應了一聲,疲倦靠在車內,已經入春了,天有些涼,淨路貼心爲我披上披風。
“鴦兒,別擔心了。”蜜綠笑容漾開,讓我心頭驟暖。
我微微垂下眼瞼,“我想見他,又怕他不記得我,我會……受不了……”
“不會的。”蜜綠拉起我的手,溫暖包裹,她的笑意堅定,“皇上……一定會記得,一定。小姐,你要相信他。”
我閉了閉眼,“我是不是很沒用?”
“鴦兒……”蜜綠的腦袋靠著我的腦袋,“我的傻鴦兒。”
遠處忽然傳來黃鸝的叫聲,緊接著,我感到有骨寒氣刮來,我不禁緊了緊披風,正想掀開車簾子,車外楚辰的人暴喝道,“別出來!”
我一怔,“鏗”的一聲拉長。
刀劍碰撞的聲音紛紛傳來,我當即明白有人襲擊。會是誰?難道是司馬落,還是穆風琰,可是他們怎麼可能顧得上我?
車子忽然劇烈搖晃起來,我撞到車壁上,腦袋頓時有些眩暈。
“小姐你沒事吧!”薇婷急忙扶住我。
“來者何人!”楚辰的人發問。
沒有回答的聲音,有的只是更加猛烈的攻擊,我心一沉,莫非是死士……
期間我感到敵人一直想要靠近我的車子,卻被攔住,果然目的是衝我的。
聲音越來越大,我焦急拉開窗簾子,驀地睜大眼睛。
楚辰的人分明已經抵擋不住了,倒下了一大半,我越慌亂,死士見了我衝到這邊來,我急忙放下窗簾子,知道車裡呆不得了又急忙跑了出去。
“小姐!快跑!”淨路將我擋在身後,她是有武功的,卻對這些死士起不到什麼作用。
“不!”我咬了咬牙。
“小姐聽話,我的武功只能纏他們一時,小姐逃走後我也可以帶走蜜綠薇婷。”
我腦袋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思考,死士的刀擊來,我呆在原地,楚辰派來的人衝到我面前擋住,聲音痛苦,“鴦兒小姐,快走!”
他的血噴在我臉上,我退了幾步,看著這些人爲了我一個個倒下,我忍住眼淚跑開,“淨路,護住她們。”
我跌跌撞撞衝進樹林裡,橫衝直撞,只有一個念頭。
快跑,快跑,我不能死,不能。
我不能讓這麼多無辜的人枉死,我跑著,不知道多久了,只是渾身發軟,腳步麻木的向前跑,只是越來越慢。
我腦袋一片混沌,聽不見任何聲音,看著的也是一片模糊。
我嚥了口唾沫,嘴脣乾裂,喉嚨火辣辣的有些疼。
我腦袋一歪,倒了下去,閉上眼睛前,我模糊看見陽光穿過層層綠葉映在我身上,有些,溫暖。
緊接著,陷入一片黑暗。
再睜開眼時,是一片漆黑,我立刻爬了起來,看了看四周,有些森森。遠處傳來,“唆唆”“咕咕”的聲音顯得詭異,夜晚的天很寒冷,我打了個寒顫,硬著頭皮前進。
我摸索著走著,幾次差點跌倒,我心裡自然有些害怕,卻也只能繼續走下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聽到遠處有靠近的腳步聲。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輕手輕腳的逆著月光的路走開。
我渾身乏力,找了一個灌木叢躲好,大氣不敢出一個。
一會兒,有火光逐漸過來,幾個身影出現,我睜大眼睛,看清是白天出現的幾個死士。
心怦怦亂跳,我耐不住焦急,他們還活著,淨路她們有沒有逃過?
他們舉著火把沿著四周走了一遍,到我這裡時,我將披風蓋住自己,用些樹葉擋著,他們沒有發現,移開火把。
“沒有在這裡,繼續走吧。”
“該死的丫頭,能跑多遠呢,更何況這個樹林那麼大!”
“別說了,要是再找不到,就等著主子處罰吧!”
主子?我豎起耳朵聽,他們卻沒有再說下去,舉著火把往遠處過去。
爲什麼會稱爲主子?難道不是司馬落穆風琰?那又會是誰想要抓我?
我爬了起來,與他們不同的方向快步離開。
趁著現在天黑一定要走出樹林,否則白天就更難走了。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無論怎麼走都會回到原處,看著時間一點一點過,不久就是白天了,我越焦急。
怎麼會這樣?我試著往另一條路走,忽然遠處有好幾人飛速的腳步聲傳來,我一驚,急忙後退,很快,他們看到了我。
我使了輕功,迅速躍上最近的一棵樹,踏空躍另一棵樹,這樣循環。
他們在後面窮追不捨,卻沒有對我發起攻擊,看來是想抓我,而不是想殺我。
天色越亮,風颳過耳畔,不知怎樣是盡頭。
畢竟我已經沒什麼力氣了,輕功又讓我更耗力氣,我只好下地,飛速跑著。
他們仗著人多,從幾個方向掠來,是想要將我包圍住,我從一處空閃過,忽然看到有一處坡,我一個不慎滑了下去,腳痛得讓我眉頭擰緊,不由叫了一聲。
周圍忽然有馬蹄聲響起,我急忙爬了起來,拐著腳卻不及馬的速度。
很快,幾人策馬將我團團圍住。
“你們是誰?爲什麼抓我?”
他們沉默半晌,一處讓了開,一匹白馬悠悠過來,來人白衣飄飄。
看清他的臉時,我瞬間呆住。
不敢置信,怎麼可能?這個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六年前已死的人,如今卻是出現在我面前。
那個也是風華絕代,擁有和莫樓並排的第一殺手組織白樓。
白樓樓主——白瑾!
白瑾對我露出溫柔的笑容,眼睛閃著狡黠,他慢慢地說。
“好久不見,鴦兒,你越來越漂亮了。”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卻一時還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衣訣輕揚,樹葉簌簌作響,第一縷陽光緩緩滑下,如一條柔軟的絲綢。
我們兩兩對視,白瑾毫不在意我的吃驚,只是說,“和我走。”
我當即反應過來,倒退了幾步,警惕掃視了一下四周,“放我出去。”
他輕聲笑了笑,挑眉道,“當年我沒娶到你,現在你認爲我會放過你嗎?”
“你!”我惱怒瞪著他。
盯了我一會兒,他忽然朗聲大笑,將馬調頭,只留下一句,“帶她離開。”
聽言,當即有人下馬來架住我想要拖走,我拼命掙扎,“放開我!”
“別做無用功了,別說你逃不掉,就是逃了,你也走不出這樹林。”白瑾騎著馬頭也不回,聲音悠悠。
我放棄了掙扎,想著只好等出了這片樹林再伺機逃走。
我被扔上馬牽著走,四周站著渾身冰冷的死士,白瑾在最前面,這樣我想問的許多話也問不成。
走了一會,白瑾吩咐人給我水和幹餅,我吃了許多,如果要逃走沒有體力怎麼可以。
不知道多久,我已經有些昏昏欲睡,越大的一團光緩緩出現,我眉頭一跳,知道走出樹林了。
樹林外,已經有人駕著馬車等候,在白瑾帶笑的目光中,我咬了咬牙上去,沒有想到他心思如此縝密,現在馬車四周都是死士,逃跑機率又小了許多。
上了馬車後,一個小丫頭也跟著上來了,模樣活潑靈巧,她捧著衣裳道,“主子讓您換身乾淨衣裳,也擦擦臉。
這時我纔想到自己的狼狽,不好意思笑了笑,換好衣裳後,我小心掀開窗簾子,就有一個男子死死盯著我,我氣惱放下窗簾子,心裡不禁惆悵起來。
“莫姑娘,吃點果子吧!都是剛摘的。”那小丫頭笑盈盈捧著著乾淨果子到我面前。
我看著她的樣子不禁有些失神,那笑盈盈樣子真像蜜綠啊!不知道她們逃走沒有。
我揀了一顆,隨口問道,“你叫什麼?”
“我叫香桃。”
“香桃你知道現在是要去哪裡嗎?”
“去基地。”
“那是什麼地方?”
香桃笑道,“當初白樓毀後弄的一個基地,很隱密哦!”
我卻有些不安,如果到基地後,恐怕就更加不容易逃走了。
“什麼時候到?”
“大概要兩天吧!”
我掀開窗簾子,那個男子又死死盯著我,我認得是昨天攻擊馬車的那一個,問道,“你們,有殺了那三個女子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沉聲道,“逃了。”
我盯了他一會,想著應該不會騙我,放下窗簾子鬆了口氣,淨路她們沒事就好。
馬車轆轆,不一會兒我靠著就睡著了,等醒時車剛好停下,香桃笑瞇瞇道,“今夜在客棧休息,莫姑娘快下車吧。”
我下了馬車,看紅霞染了半邊天,已經這麼晚了,我跟在白瑾後面走進這家客棧。
這家客棧看來也是白瑾的,此時沒有一個客人,應當全被驅逐了。
“樓主,堂主來了。”掌櫃的掃了我一眼附在白瑾身邊說道。
“走。”他說著就要上樓,臨走時看我,“你也上來。”
我詫異了一下,他笑道,“我想你會有興趣。”
我猶疑著上樓了,推門後,我又是一陣震驚。
還是記憶中那凌厲的神色,我當即失聲道。
“湖青姑姑!”
湖青姑姑坐在桌旁,看到我也有些驚訝,當即反應過來,皺眉道,“太早了。”
“再不抓來就抓不到了。”白瑾扯著我坐在桌旁,嘴角帶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提高聲音。
白瑾還活著已經很震驚了,爲什麼湖青姑姑居然會和白瑾,還成爲什麼“堂主”?
湖青姑姑沉默了一會,才道,“當時白樓起火,以白瑾當然可以逃出來,但是鳶兒還是……白瑾逃出來後建了基地,秘密的復活除了自己人還沒其他人知曉,白瑾有著足夠的力量,當初在離穆國皇宮我和你說過我有力量可以制服洛國,說的也就是依靠白瑾。但是司馬落滅了離穆國,更加強大,所以我們只好先罷休本來計劃好的。就是這樣。”
我默默聽著,湖青姑姑見我沉默嘆了口氣道,“委屈你了鴦兒,我知道你現在要去找穆風煦,可是……”
“姑姑,你答應他什麼了?”
面對我突如其來的發問,湖青姑姑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我擡頭看她,“姑姑你答應白瑾什麼了?”
湖青姑姑一瞬狠狠愣住,眼中的驚訝讓我心跌到谷底,我冷冷笑了,“當初我爹打算賣了我,現在姑姑也打算賣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