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才見到自己在一座殿前,牌匾上龍飛鳳舞寫著“宸儀殿”。
“這是皇上的寢殿,皇上吩咐奴才讓姑娘先在這兒歇著,等皇上忙完了就過來。”
“多謝公公。”我笑著進去。
蘇銘海招了招手,立即有兩個宮女上來爲我端來茶水點心。他笑道,“姑娘勞累,姑娘歇了,奴才告退。”
“蜜綠,送送蘇公公。”
待蜜綠跟著出去後,我轉頭對淨路道,“皇上還活著的事得閉好口實,千萬別再提起,蜜綠也別和她說好了,免得她胡亂說出去。”
“奴婢明白。”
一直等到晚上,燭火通明也沒見司馬落回來,宮中又一片熱鬧,怕是在開宴席,我隨意翻了翻書架上的書,等得不耐後,不知不覺在桌邊睡下了,醒來後卻發現自己在牀上。
我起了身,蜜綠忙來爲我洗漱,更衣,司馬落這時走了進來,“睡得可好?”
“昨晚你回來過?”我描寫眉,隨口一問。
“嗯,見你睡得熟我就出去了。”他走了過來,看著銅鏡中的我半晌緩緩道,“呆會早膳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今日一襲月牙白曳地紡紗薄裙,裙衫裸露鎖骨及小部分香肩,配一條晶燦月墜,三千青絲部分散下,只別一支白玉簪子,澄澈的眸子閃著明媚的憂傷,水粉的脣畔似笑非笑。
他望著我,揚起一絲邪氣的笑意。
“一個比你的琉璃宮好的地方。”
一座比琉璃宮奢華的宮殿,中央正屋在二樓,以花石爲階,白玉雕欄上去,在中央正屋下的兩側有東西偏殿,並以遊廊把它們聯繫起來。前有池沼。在偏殿外側又向前伸出廊廡,到池沼亭閣結束,池中新荷玉立,散發蓮香,池兩邊各種滿木槿。
步入正殿內,如海一般深藍沒有一絲瑕疵的石板嵌在腳下,數個月牙白雕刻鏤空木槿花的石柱撐立,喏大殿內,金黃色幔紗隨風凌舞飄渺,金色羅帳後是一張梨花木桌,桌後是一架書櫃,平時可在這裡書寫閱讀,壁以椒和泥塗,溫面芬芳。
“這是你的未槿宮。”
“都是木槿啊!”我站在二樓寢殿前走廊上,伸出手接過飄落的木槿花瓣。
司馬落微微一笑,目光有些遙遠,“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在這木槿花下凌舞,一襲紅羅裙,翩翩然。所以我命人爲你建了這座宮殿,也只有你才配得上它。”
我默然,他毫不在意繼續說,“所以我決定封你爲槿妃,先給你封號,等你願意接受我,我一定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我望了望下面滿地木槿,道,“我想一半種梨花。”
“你喜歡就好。”他寵溺笑了笑,我別過目光,婚禮啊……我不禁想起穆風煦給我的嫁衣,他還欠我一個婚禮呢……
“我給你配了幾個宮女太監,這是薇婷,挺伶俐的丫頭,你剛來這裡,怕你不懂地形。”
一個乖巧清秀的女子一身粉色宮裝上前盈盈一禮,“奴婢薇婷,自會盡心伺候好娘娘。”
我笑著叫她起了身,說來伺候我的,不如說來監視我的。
自那日後,我就成了司馬落的槿妃,居未槿宮。
夜涼如水,銀月華光從窗上灑落進來,散在深海般的地板盈盈光芒,幔紗飄飄起舞。這殿內大到可以隨意舞起,還有幔紗,恐怕也是司馬落特意的。
跳舞啊……我一時興起,隨意旋轉幾圈,忽然有一道聲音傳來,“娘娘跳的真美,娘娘也是奴婢見過最美的女子,怪不得皇上那麼寵您,連這麼奢華的未槿宮都賜給您。”
我停下舞,轉頭看去,薇婷正在盈盈笑看著我,我勾了勾脣角,坐在美人榻上啜了一口清茶,“外面的人怎麼說我的?”
薇婷瞬間有些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訕訕一笑。
“不說我禍水妖姬都難置信了。”
“但是娘娘一點都不像妖姬,娘娘那麼美,卻又仿若冰山雪蓮,又仿若月華一般。”
我彎了彎嘴角,“可是有人說我是妲姬轉世,而且我表面可不似你說的那樣哦!”
薇婷怔了怔,我站了起來,赤腳走上,溫涼漫開,我伸手給薇婷,“我教你跳舞吧。”
“啊!”她驚愕張了張嘴,我笑盈盈拉起她的手舞起。
一曲舞罷,她退了下去,淨路和蜜綠走了過來,“這個薇婷怎麼樣?怎麼和她跳上了。”
我端起茶杯,“不是簡單人,一時興起就和她跳上了。”
那夜我睡得不好,陌生的地陌生的氣息讓我不安,早早便起來了,渾身乏累。
“娘娘,淑妃,如昭儀,雯貴人,雅嬪……求見。”薇婷快步走來輕聲道。
我拿了一支紫玉簪往頭上比劃了一下,隨口“嗯”了一聲。
“那奴婢讓她們在殿內候著?”
“嗯。”我懶懶應了一聲,放下紫玉簪拿起一支銀釵插在青絲上,聽言,薇婷退了出去。
“看樣子司馬落的妃嬪等不及了。”淨路笑了笑,“這讓奴婢想起當初惠嬪來找茬,娘娘凌厲氣勢的樣子。”
我淡淡一笑,繼續梳妝,一會後,薇婷便進來,焦急道,“娘娘,幾位妃嬪都等不耐了。”
“關我什麼事。”
薇婷只好再出去,不多時,便有幾聲嬌喝罵來,“什麼東西竟敢讓本宮等那麼久,她以爲她是誰啊!以爲有這麼個地住著就囂張了!也不看看她是什麼地位!”
我冷笑一聲,才慢悠悠起身過去,蜜綠掀開簾子,我便看到幾個鶯鶯燕燕坐著,見了我本欲開口的話卻生生嚥了下去,神態各色非凡。
“怎麼不繼續罵了?”我淺淺一笑,坐上主位,斜了斜身子,任冰藍色褶皺裙襬曳到地上。
“嘁。”爲首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女子正要開口,一邊的一個立馬搖頭提醒,她只得瞪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聽聞皇上多得一個美娘子,衆姐妹便來看看。”一位著深藍錦裙的女子笑盈盈開口,模樣大方端莊。
薇婷小聲道,“這是如昭儀,以大方端莊爲賢名。”
“有心了。”
“妹妹真是美若天仙,不愧讓皇上建這奢華未槿宮的女子,只妹妹出場,我們衆姐妹便黯然失色了。”這女子媚笑著扭了扭水蛇腰,嫩綠的裙衫輕薄,裸露香肩盡顯妖嬈。
“這是雯貴人,很是妖媚。”薇婷小聲道。
聽言,我勾了勾脣角,“過獎了。”
“這是臣妾送來的一點心意,望妹妹喜歡。”薇婷說的雅嬪示意了一下,便有一個宮女端上東西。她笑了笑,“這是皇上賜予我的冰薄涼煙裳,十分冰涼舒適,多了兩件便送來給妹妹了。”
我笑了笑,伸出手撫了撫所謂的冰薄涼煙裳,“是很冰涼,妹妹謝姐姐好意了,這東西晚上睡覺拿來墊在腳下定散熱舒適,蜜綠,拿下去。”
“你——”頓時雅嬪的臉難看起來,下面衆妃嬪臉也五顏六色。
“說起來我是有東西也要送妹妹……”如昭儀擺了擺手,宮女端上一盤盤糕點,“是臣妾親自做的,妹妹千萬別嫌棄。”
我心裡冷笑一聲,一大早就有親自做的糕點,難道她三更半夜就起來做了?面上我笑了笑,隨手捻起一塊糕點,捻了一小塊扔進楚軒給我的鸚鵡八寶豆嘴裡。
八寶豆一口嚥下,叫著,“難吃——難吃——”
“你——”如昭儀大方的臉瞬間扭曲。
現在最得勢的淑妃,也就是罵我的那一個冷笑望著我,開口道,“好像這些東西都入不了妹妹的眼啊!那本宮就送點稀奇的吧!”說著她隨手從身上掏出一塊碧玉。
我甩了甩碧玉,懶懶笑了笑,隨手甩給淨路,“淑妃的眼光不過如此,淨路你拿去墊桌腳吧!”
“槿妃!”淑妃一把站了起來,眉眼滿是戾氣,半晌她才咬牙道,“你這是看不起本宮的東西麼!”
“妹妹沒有呀!妹妹只是不喜歡碧玉,又不想費了姐姐心意,只好物盡其用!”我笑的溫文無害。
這些妃嬪頓時臉色僵硬,怒瞪著我,就這麼僵持著,忽聽門外傳來一聲尖銳,“皇上駕到!”
衆妃嬪忙笑逐顏開起來跪拜,我懶懶不動,隨手捻了一旁的葡萄入口,淑妃忙趁機道,“槿妃你好大的膽子!竟見了皇上也不行禮。
我笑瞇瞇回望過去,司馬落走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也不理她而笑著問我,“住得習慣嗎?”
“不怎麼樣,不過雅嬪送了我兩件冰薄涼煙裳給我墊腳今晚應該可以睡的好點。”
司馬落怔了怔,寵溺撫了撫我的青絲,“若能讓你睡得舒適,它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下面妃嬪臉色頓時各異,反正是不好看,連我也不禁有些愣住,他愛憐颳了刮我的鼻尖,“鴦兒你真是可愛。”
“皇上!”下面的淑妃不甘心叫到,“槿妃竟然將臣妾最喜歡的碧玉墜子說要拿去給奴婢墊桌腳,這可是臣妾的心意啊!她竟將臣妾的心意拿去墊桌腳!未免太猖狂,請皇上作主!”
我勾了勾脣角,這個淑妃雖頗有姿色,看起來家世也好,可惜不會察顏觀色,一味固執。
“哦?鴦兒喜歡就好。”
淑妃的臉頓時由綠變黑,不甘心叫道,“皇上怎可這麼容她!我看她根本就是一隻狐媚妖精!”
聽言,司馬落冷冷斜睨了她一眼,揮了揮手,蘇銘海立即上前來,“淑妃言行恣肆,侍寵而驕,著將爲嬪,即日遷居飛揚居。傳朕旨意下去。”
淑妃頓時愣住,嘶叫道,“皇上!我們家多年來對召國做了那麼多!今日皇上就要因爲一個狐媚子而降我爲嬪!皇上!你太不公!”
“你是說你家奉獻太大朕就非你封妃?還是封皇后!哼。”司馬落漠然看著她,“你好像把自己想太多了,傳朕旨意,封雅嬪爲妃。”
就這樣,因爲刻薄,淑妃成了淑嬪,因爲給我弄了個墊腳的,雅嬪就成了雅妃,而我頓時在宮中沸騰開來,把我從西施說到妲姬、陳圓圓,我不得不懷疑他到底是寵我還是害我。
“失去淑嬪家裡的撐立,不覺得是個大損失?”我站在走廊上,看下面的木槿有一半開始換成梨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