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一聲輕笑,葉美人險些倒了下去,蜜綠眼疾手快扶了才讓我的心稍稍安下。
她輕閉美眸,有淚輕溢,似喃,“病麼?”
素手拂過眼前開得茂盛的海棠花,她輕拈起一片花,貼著鼻尖微微一吸,身子瘦弱得讓人憐惜,彷彿搖搖欲墜。
“美人,請愛惜自個的身子,不管爲了什麼,但奴婢聽說副將在世時十分寵愛美人,若知道美人現如今的樣子,恐怕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我走上前,替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葉美人果然失了心神,低低的喃喃,“爹最疼愛我了,爹最怕我不愛惜自己了,女兒不孝,女兒不孝……”她抓著披風的角,跌跌撞撞走進了房內。
鼻子不禁一酸,我嘆了口氣,緊跟上去。
她如嬰兒般惶惶不安,哄了幾句才勉強躺了下去,眼角仍有淚痕,半晌才輕輕道,“鴦兒,你唱歌給我聽好嗎?小時候我娘都會唱歌哄我睡……好不好……”
“好。”替她掖了掖被子,我微微一笑,定了定神纔開始輕哼。
“遠香的餘味飄近聞不見誓言燃燒等願望都化作灰燼再祈禱海枯石爛得太少地老天荒得好早時間總是越等越漫長?”
午夜十分,外面的雜鬧逐漸平息,夜靜得可怕,只聽到我的聲音緩緩迴盪,纏綿不休。
葉美人也總算沉睡過去,慘白的臉帶了絲恬靜,或許,她做了個好夢吧。
玫鳳鐲還是沒了下落,待晴妃病好,便又開始朝聖鐘山而去,不過三日,巍峨的聖鐘山就到了,一直名聲極佳,掛有佛仙庇護的聖鍾廟香火極好,當今聖上駕臨,今日聖鍾廟平日的人煙已驅淨,只剩隨駕而行的人。
衆妃進大佛堂禮拜。
葉美人有蜜綠隨著,我取了藥準備到廟裡看看可不可以找到廚房爲葉美人煎藥。
所幸廚房找到了,師父人也親切和善,我端了藥往回走,此時廟裡有些安靜,我緩緩走著,不愧是離穆國最盛名的廟,建築宏偉神聖。
深冬,這裡的景色非但沒有單調頹敗,反而一派奼紫嫣紅,紅梅齊放,各色海棠凌舞,令人看了心裡也不住一暖。
“娑——”
粉色海棠一片花瓣突然掉落藥內,我猛擡起了頭,一個男子倚在樹上,對著我,似笑非笑。
Www? ttka n? C○
我淡淡行了個禮,轉身準備離開。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一抹藍色身影已經立在我面前,我不禁有了些鬱氣,悶悶道,“敢問尊駕是!”
我看著他,男子也看著我,他怔怔看著我,似恍了心神,從他眸裡看到可如出一轍的驚羨,我的心忽然跳得飛快,忙低下了頭。
他看了看我手中端的藥,“你是沁妃的宮女嗎?”
我微垂眼瞼,並不語。
見我並不理他,他不禁有些惱火,把臉湊了過來,語氣有些不善而又帶著玩弄般道,“問你話呢!你怎麼不說!難道你不怕我嗎?”
“奴婢知道您身份尊貴,但問您,您不說,不知者,不罪,所以,在我面前您不過是一男子,而我是女子,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如此蠻橫不講理!試問我如何想理您?”
“口齒倒伶俐!”
聽言,我沉默,顧自看腳下一片花瓣,有陣風冷冽刮來,殘花不住翻了個身,隨風遠去。
風涼涼貫進衣袖讓人生生打了個冷戰,面前的藍影忽然一動,我正想擡頭,不料一道勁力朝我使來,手中的青瓷傾瀉而下,一聲清脆,而我筆直往身後碧湖倒去。
心想,完了完了。不禁緊閉雙眼,剛想體會那刺骨冰寒,卻撞入一個柔軟溫暖。
一聲戲謔的笑穿入耳畔。
我睜開眼,只覺恍若隔世。
原是驚鴻一瞥,芳若華人。
面若美玉,星眉劍目,薄脣微勾,綴著戲謔,剛纔未細看,現如今湊得近才道生生是個美男子,這張臉不禁與記憶中那紫衫飄舞,倨傲神色重疊,讓我不住一怔。
“現在知道怕了?剛纔不是還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女中豪傑!”他笑著放下了我。
我剛吁了口氣,又聽他道。
“我是景王。”
先帝第四子,與當今聖上相交甚好,爲人不羈,先帝在世時便是得寵愛,穆風琰——景王。
一聽這句,我立即行了個禮,壓下心頭又驚又怒的氣,恭聲道,“奴婢見過景王爺,景王萬福。”
“起吧!”
“藥給打翻了,望王爺允奴婢離開再煎一碗。”說完,我也不等他允了,拾好地上碎片後,垂著頭,小跑著離開,身後微微傳來一陣細細淺笑。
回到現暫休的廂堂,我剛推開門,便聽到裡面一陣歡笑,剛纔驚惶得心情也隨之一掃而光,不住一笑,“美人可好久沒這麼笑過了。”
“美人剛剛請大師卜了一掛,是好籤,副將與副將夫人九泉之下安寧著呢!美人可有孝心。”蜜綠正替葉美人梳髮,嘴角噙著淺笑,眼裡卻令人捉摸不透。
“怎麼去這麼久?”葉美人接過我手中得青瓷。
“找膳房找了些許時候……”我半垂眼瞼,輕聲道。
“廟裡確實很大。”飲了藥,她望著我,神情似有帶著奇怪,轉兒又釋然一笑,“託沁妃的福才能到這聖鍾廟。”
聽此,我蜜綠皆是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只好訕訕一笑。
葉美人又繼續喃喃,“大師替佔了一掛,不說沁妃肚裡的龍種,倒說我們離穆國會有一劫,更會有一福,皇上倒也沒爲難,不過若有所思。”
聽葉美人開了口,蜜綠也開了口,“這是什麼意思呢!大師爲什麼不說沁妃的龍種!不過今日沁妃臉色是不太好。”
“別瞎猜了。”葉美人笑了笑,伸手撫了撫至腰得青絲,道,“大師可是聖鍾廟最厲害又慈善的大師,喚慧淨大師,聽他講了經,我倒決定以後也吃齋唸佛,求心平氣和。”
“只要美人能開心,做什麼決定都是好的。”
我想了想,或許唸經求佛真可以讓葉美人止了心傷,也忘了處境,又何嘗不好,能開心就好了。
“鴦兒,嘴巴吃了蜜的甜!”
只蜜綠臉色有些許無奈和鬱悶,還有不甘,我知道她一直都想往高處走,不料落在葉美人身邊,
只是這丫頭心不夠細,說話又口無遮攔,反而在貴蓉菀安全些。
在聖鍾廟呆了幾日,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往回走,所幸還是在年前趕回了皇宮。
碧玉飛瓦,粉砌宮牆,紅漆重門兩側各有帶著長刀禁衛君威風把守,只一眼,便覺得氣勢非凡,我看著近在咫尺的皇宮,有些無奈不禁在心裡嘆了口氣,不知道未來將會如何走下去。
踏進貴蓉菀,院內積雪掃得乾乾淨淨,雖見著淒涼,倒也整潔見了舒暢,推開殿門,溫蘭緊著單膝跪下,喜悅道,“奴婢見過葉美人,葉美人萬福!”
“你這丫頭,哪那麼多禮數,起吧!”見著溫蘭,葉美人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兩月之久,貴蓉菀內倒是一點沒變,整潔著,溫蘭看了看我,微微一笑,也沒說什麼。
除夕夜,宮裡難得熱鬧非凡,衆妃本該前往寧壽宮過年,葉美人以身體不適留在貴蓉菀。
溫蘭一把巧手一連做了好幾道美餚,佈滿八仙桌,整個菀內大大小小一齊圍坐,難得歡聲笑語一片,葉美人一襲粉藍色宮裝襯得幾分喜氣,臉上倒一直掛著笑容。
“這些都是溫蘭姐做的嗎?”蜜綠眼巴巴瞧著精緻得菜。
“鴦兒也有做些。”溫蘭笑著放下手中的碟子。
葉美人提筷小試了一口,笑,“鴦兒做得比溫蘭好吃哩!”
“今天我們,不醉不歸!”蜜綠歡快的聲音令人心中一暖。
“美人還病著怎麼能喝酒!”溫蘭忙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