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她們知道,我對你是三千寵愛在一身!”
我沉默,有時候我會開始心慌,討厭除了煦對我好的男子,討厭我討厭的人對我好,那種感覺真是不舒服。
風輕輕吹過,捲起一片片柔軟的花瓣撲面而來順帶著一股清甜的香氣,今天的天空湛藍如水晶般剔透,沒有一絲浮雲,蜜一般的陽光柔和灑下,穿過層層枝葉落在地上斑駁。
“你不怕我我做出對你不利的事?”
“或許吧。”他的話有些不明所以,目光直直望進蒼穹,“你就像罌粟一樣,就算危險,卻捨不得丟掉,就是這麼想得到你,哪怕你討厭我,恨我,我都不想放手。”
我心顫了顫,勾了勾脣角,“這可不像司馬落了,傳說中的司馬落可是桀傲不羈。”
“因你而變。”
一句話如石子般投進我本平靜的心湖,泛起漣漪,我退了幾步,把殿門關上,“我要歇息了。”
半晌,門外傳來一陣低低的輕笑聲,然後是有離開的腳步聲。
我鬆了一口氣,推開窗戶又深吸一口氣,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身後傳來薇婷的聲音,“娘娘,雯貴人送來了幾盆花,說是很香的,擺在屋裡芬芳。”
聽言,我頭也不回隨意道,“你隨便放著好了。”
“娘娘,似乎您的心情不太好?”
我捲了卷垂下的髮梢,淡淡嗯了一聲,託著下巴看風景,二樓的景緻真是極好,從這裡看過去,大部分皇宮都盡收眼底。
“皇上這麼寵您,娘娘有什麼心情不好的呢?”薇婷擺弄著什麼,絮絮說著,“從未見皇上這麼寵著誰?因爲您討厭淑嬪,皇上就降了嬪位,也不顧淑嬪背後的家族……”
我略微有些不耐,隨口道,“我想吃李子!”
身後的人愣了愣,半晌纔回答,“奴婢去瞧瞧。”罷了,就聽到一陣離開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我這才轉過頭來,走至書架邊上隨意翻了翻,都是些醫書和詩詞,我無聊放了下去,既來到這裡,說不定看看皇宮的歷史反倒對我有幫助,過幾日再找司馬落要好了。
我無聊垂著頭,打量起腳底下的石板,這地板做得可真好看,這樣跳起舞來也多了份別緻出俗,又有金色幔紗和鏤空木槿石柱做陪襯,還真是精美。
我脫下鞋子,融上深藍色的地板,溫涼舒適立即襲上,真是奢侈,光這地板都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怪不得被人說成禍水。
輕風從窗上貫入,吹皺一屋子的金黃色幔紗,我哀愁嘆息一聲,迅速穿好鞋子,就算這裡再怎麼奢華,卻那麼生冷,陌生,孤寂,沒有熟悉的味道,也感不到任何溫暖。
這時,門忽地又開了,見薇婷捧著鮮紅的李子進來,笑逐顏開,“娘娘,你要的李子開了!”
我詫異走了過去,桌上果盤裡赫然是一顆顆紅透的李子,還殘留水珠,我本是隨口一說,真沒想到還真的有李子,我揀起一顆放進嘴裡,被酸的瞇起了眼。
“這個季節哪來的李子!”
薇婷衝我擠眉弄眼,笑道,“娘娘你想吃李子,皇上想盡法子也得給弄來,不過奴婢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
我拿著李子朝她晃了晃,“要吃嗎!”
她連忙擺手,“奴婢可怕這些酸的。”
淨路和蜜綠陸續進來,各端著香茶點心放置,我又朝她們晃了晃,“吃不吃李子!”
“誒,小姐,這時哪來的李子!”
你們怎麼叫娘娘小姐!”薇婷頓時詫異挑高了眉頭。
“薇婷,該問的你問,可以不用問的,你就不必問了。”經過這一場變故,淨路越發成熟穩重,語氣時時透著一股氣勢。
薇婷一愣,呆呆望向我,我吐掉李子核,含笑望了她一眼,“她們兩個叫習慣,你不必在意。”
“嗯嗯……是……奴婢先告退了。”
見她退了出去,我再揀起了顆李子在手中轉著,朝淨路笑道,“淨路,不用這麼兇著人家。”
“哼!我看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蜜綠朝門口瞪了一眼。
陽光閃爍,啼鳥清鳴。
推開殿門,我有一剎的愣住,雪白柔軟的梨花紛紛揚揚,觸動我的心絃,沒有想到剛移植過來的梨樹這麼快就花開了。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我吮著梨花的香氣,飛快跑下樓去,任梨花散散落落灑在披散的青絲上,還帶著露珠,我撫過花瓣,目光看向離穆國的方向,葉姐姐,梨花開了呢,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
“小姐,清晨露重。”淨路小跑過來爲我披上深藍色的披風,見我一臉笑容也止不住地笑,“好久沒見小姐這麼笑了。”
“槿妃娘娘,聖上有旨,若是娘娘還未動筷,就宣您去宸儀殿一同用膳。”蘇銘海笑瞇了眼踏入未槿宮。
我怔了一怔,別過目光緩聲道,“勞煩公公回稟皇上,我食不知味怕擾了皇上興致就不去了。”
蘇銘海愣了愣,猶豫望了我一眼,嘆了口氣才恭身退下。
我伸手拈起一片花瓣,淡淡道,“淨路,其實我一點都不想面對他,可是我不行!我要解救楚軒,幫煦復國,所以我要強迫自己笑著面對他,面對一個自己恨自己討厭得人。”
“小姐……您苦了,奴婢卻無法爲您分擔。”淨路咬住下脣,哽咽道。
我安慰看了她一眼,勉強一笑,“你們平安就好……”
淨路剛張了張嘴,就聽到門外長喝一聲,“皇上駕到!”隨音一大羣人走了進來,爲首的便是司馬落,脣邊溫柔,緩緩走來。
“鴦兒,聽說你還沒用早膳,身子不舒服嗎?”
我淡淡別開目光,“不太想吃。”
“那怎麼行,走吧,我陪你用點。”他含笑看著我,一雙不羈的桃花眼已經那麼認真溫柔,他一把擁過我,朝樓上走去。
我沒有反抗,他身上也有股淡淡龍涎香,可我聞著卻那麼陌生,那麼煩躁,他一直擁著我坐到桌邊,旋即就有一排排宮女上前來置放珍羞佳餚。單單一頓早膳,菜餚已經佈滿整張桌子。
“吃點。”他執起牙箸不斷爲我夾菜,仍蕩著溫柔笑意,仿若天邊的晚霞。
我的象牙箸握久了頓時有些滑,看著他,看著這些菜,嘴裡卻一點味也沒有,半晌後我放下牙箸半垂下眼簾,“我實在吃不下。”
未料到他一點也不生氣,猶豫片刻後,淺淺笑道,“若你聽話吃了,讓你見楚軒怎麼樣?”
我驀然擡起頭來,此話當真?”
“一言九鼎。”
聽言,我忙執起象牙箸開始吃菜,直到吃完一碗珍珠野鴨粥才停下。
“下午我讓人帶他過來。”他忽然伸手擦過我的嘴角,我身子一顫,忙垂下頭不敢看他只低低應了一聲。
清風徐徐,幔紗飄舞,香菸繚繞。
“鴦兒!”
熟悉的聲音讓我心神一顫,鼻尖微酸,擡起頭來就見到那抹身影走了進來,粗布麻衣仍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霸氣,墨發貼著俊逸的小臉,眉目之間多了幾分戾氣和擔憂。
我站了起來,身子有些搖晃,一把衝了過去,跪著靠在他身上,頭埋進他頸間,這一刻好像所有的疲倦都爆發出來,只想宣泄。
“鴦,兒?”
“讓我靠一會,一會就好。”至從孩子流掉後,我就沒再哭過,因爲我得堅強,這樣僞裝實在太累,現在我也不想哭,我不想像個深閨女子那樣柔弱,現在我只需要一個支撐,讓我的心裡所有委屈都宣泄掉。
半天后,我緩緩站了起來,扶著楚軒坐在軟榻上,他滿目擔憂望著我,輕輕道,“你怎麼樣?司馬落有沒有爲難你?你有沒有受委屈!”
我搖頭,欣喜回看著他,“我很好,司馬落沒有爲難我,我沒有受委屈。”
“你怎麼不走!”想起這個,我怒瞪著他。
“我要陪你!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面對!”楚軒也瞪著我,眸中有一通火在燃燒。
“傻瓜。”我嘆了一聲,“你現在在牢裡你能幫我什麼?你必須逃出去,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出去的!”
“我不!”他堅定望著我,語氣錚錚,“你已經失去煦哥哥了,我怎麼可以再離開你!”
我一愣,這纔想起來楚軒並不知道煦沒死的事,我望了望四周,雖然淨路在門口守著,可我還是不放心,執起楚軒的手寫著,煦沒死。見他有些驚愕轉爲驚喜,我食指堵住脣做了個不要出聲的動作。
“你一定要出去,變強回來救我沒有。”我低聲道,“不許再拒絕,你現在在牢裡對我沒什麼用,不如逃出去了回來救我,回覆離穆國。
楚軒猶豫了一下,雙目終於變得堅定,重重點了點頭。
我這才漾開一絲笑意,旋即轉身取過一邊的鳥籠,看著楚軒笑盈盈,“你看,我把你的巴豆拿來了。”
楚軒瞪了瞪巴豆,又瞪了瞪我,我忙改口,“八寶豆,八寶豆……”
“臭鴦兒,你很欠扁耶!”
是夜,滿地冷清。想起下午和楚軒的歡聲笑語,有些欣慰,有些心傷,未槿宮又恢復了冷寂,讓我一下子回不過神來。
我折著盆栽裡的枝葉,雙眼無神,思緒飄渺,直到一道邪魅讓我心驚的聲音猛然響起,“怎麼這麼心不在焉!”
我一驚,擡起眸子就見到司馬落淺笑看著我。
“聽說你下午特別開心,沒見到你這麼真心笑過。”
聽言,我沒答話,徑自折著枝葉,任盆栽裡的枝葉灑了一桌子,他也不生氣,好脾氣笑了笑。
一時寂靜,他偶爾說上幾句,我卻一句也沒回答,直到那盆栽的枝葉被折光,風吹皺一屋子幔紗,雖然帶著輕微聲響,我卻感覺那麼靜,靜得我不舒服,愣愣看著一桌子的殘葉,頓時有些無措尷尬。
不經意對上他的眼,那雙桃花眼正似笑非笑,驚得我忙垂頭。
“就算你不理我,可這樣靜靜看著你,我卻那麼滿足,在你面前,我好像都不是司馬落了。”
我聽得心悸,腦海混亂,猛地一把站了起來,背對著他,彼此沉默,半晌,他忽然過來,我又忙後退幾步,他一個衝身,我躲不及被倒在軟牀上,身子被他框住,動彈不得。
他的墨發滑過我的頸間,深邃的眸子沒有平時的*不羈,鼻尖不斷吸入他身上淡淡龍涎香,我有些清醒過來,又驚又倔望進他眸裡。
維持這個動作半天,我不敢動彈,他的眸像起了一層薄霧,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正猶疑間,他突地欺身下來,我慌忙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憤怒瞪著他,這回我終於看清他的眸子。
仿若薄霧散去,留一地淒涼。
半晌,他離開我,站了起來,淡淡道,“你接受我前,我不會碰你。”說著,他吹熄燭火,走至榻上躺下,滿室漆黑,聽他獨自呢喃。
“只要有個孩子,你就不會再離開我,可最後一刻,我還是沒有辦法,我那麼害怕,怕你更恨我。”
一夜無眠。
次日清晨。
淨路替我更衣,薇婷理著被褥,喜滋滋道,“皇上自從回了召國便一直歇在宸儀殿,也不招妃嬪,可算來了娘娘這。”
淨路擔憂望了望我,我指了指榻上,示意司馬落睡那的,她才笑開,爲我拂了拂三千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