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櫃的在見到夏然手中捧著的玉蟾蜍時,眼睛微微一亮,就如他所說,胡家是做玉石生意的,接觸的玉石自然不少,而且好的玉雕師也有好一些,只是眼前之物,卻還是讓他忍不住眼前一亮。
不是因爲這玉的質地,而是這玉蟾蜍,乍見時竟不覺得這是塊玉石,反而就是個活靈活現的三腳蟾蜍。
“秒…實在是秒。”
忍不住連連誇讚出聲,掌櫃的從夏然手中小心翼翼的捧過那隻蟾蜍。
“這位姑娘…噢,還沒請教這位姑娘該如何稱呼。”
“我姓夏。”
“夏姑娘,我可否問上一句,這蟾蜍…是從何處得來?”
“玉石是我在賭石市場上淘的,這蟾蜍…是我自己雕的。”
這下那掌櫃的和小二哥更驚訝了,尤其是那小二哥,微微瞪圓了眼前。
“噢…我想起來了,你前幾日來我們店裡買過刻刀。”
夏然頗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掌櫃的看了小二一眼,想起自己店裡賣的那些雕刻刀,一般的玉雕師父都有自己專門且用的順手的刻刀或碾玉砣,而眼前這位姑娘…嘖,僅僅是用普通的玉石和最普通的刻刀便雕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蟾蜍,這姑娘的手藝,確實厲害,恐怕就連他們店裡的一些玉雕師父都趕不上。
當即便做了決定。
“我聽說夏姑娘想將這蟾蜍放在我們店裡寄賣?”
夏然撓了撓鼻頭,實話實說道。
“若是掌櫃的願意出三兩銀子,這玉蟾蜍便賣與你們,至於你們能賣出何等價錢,全與我無關。”
“不不不,姑娘,這是你的手藝,怎能與你半點關係也沒有,日後名聲出去了,你賣出的玉石纔會更值錢。”
夏然愣了一下,看向那滿面笑容的掌櫃,這…是何意?
那掌櫃的也不賣葫蘆了,直言道。
“若姑娘你願意,這蟾蜍便放在這邊寄賣,至於這三兩銀子我們店裡先墊付,咱們按照規矩來,我抽您四成,若能賣出更高的價格,到時候也不能虧了姑娘您不是。”
“這…”
還有這麼好的事?
夏然是活過一世的人,上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跟權術打交道,但她也明白人心險惡的道理,她更喜歡銀貨兩清。
“只是…姑娘日後你要是還有好的雕品可否還拿到小店來寄賣,或者你有興趣的話,可以來小店做玉雕師父,至於工錢都好說。”
原來打的是這樣的算盤。
但夏然並不想再受制與人,玉雕是要講究靈性的,有時候被禁錮住反而不能好好發揮,更何況,夏然這個人自在慣了,寧願單打獨鬥也不願受制於人。
“好,日後我的所有雕品若是掌櫃的滿意我便都在貴店寄賣,如何?”
“好,好好好。”
雖然有些可惜夏然這麼好的手藝沒能替東家收爲己用,但能收些好的玉雕也是不錯的。
夏然有些捨不得的將玉蟾蜍放下,每一件玉雕她都是用心去雕刻的,每一件都凝聚了她的心血和骨血。
將支給她的銀子揣入懷中,夏然便匆匆往回趕。
別那二舅和二舅母再堵上門來,叫爹孃
不順心。
……
夏然這前腳剛走,胡家二爺和手下愛將之一唐沫便巡視到了這家玉器店。
掌櫃的正捧著夏然的那隻玉蟾蜍愛不釋手的看著呢,見著當家的來了連忙將蟾蜍放在了桌面上,滿臉堆著笑迎了上去。
“二爺,唐公子怎麼有空過來,快請快請,小二去把這個月的賬本拿過來。”
他估摸著想必是來查賬的。
胡二爺的眼神不太好,是早年做玉雕熬壞了眼睛,這幾年收了兩個徒弟,倒沒起初那麼瘋狂了,大多數的時間不是在鋪子裡晃晃,要麼就跟老友下幾盤棋,那兩個徒弟自小跟著胡二爺,現在越發成熟穩定了,更沒什麼要他操心的了。
“恩。”
胡二爺坐了下去,接過小二遞過來的上等碧螺春,悠悠的抿了一口,只是那賬本還沒到手,他便先被桌子上放著的那隻玉蟾蜍給吸引去了視線。
當即愣了一愣,細長的手指微微一指。
“將那蟾蜍拿來我瞧瞧。”
那掌櫃的更是堆著滿臉的笑容,恭敬的將蟾蜍捧了過來。
“這是出自哪位師傅之手?”
只見那蟾蜍線條明確,著重刻畫了蟾蜍的頭部,至於腳部只是略微幾筆帶過,腳下還有銅錢做底,倒不會顯得頭輕腳重。
那胡二爺光是看著眼神中就露出了幾分欣喜。
“二爺,這可不是我們店裡的師父雕的,而是一位姓夏的姑娘放在這裡寄賣的,先支了三兩銀子去,不過我估摸著這玉蟾蜍至少能賣出十兩。”
胡二爺略微點了點頭,而後又有些可惜的嘆了一聲。
“可惜了這麼好的刀工,這玉石…實在是差了點。”
在他看來,這麼劣質的玉石跟一塊普通的石頭也沒什麼區別了。
那掌櫃的也略微可惜的嘆了一聲,又道。
“可惜那姑娘不願意留下來,不然…”
說句大話,不然她想要什麼樣的玉石,這位愛惜人才的胡二爺都能給她弄來,只可惜啊…人各有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胡二爺卻是起了興趣,摩挲著手心裡的那塊玉石。
“下次人在來,你想辦法拖一拖,我倒是想見見這位小友。”
這玉雕的手法有些眼熟…
……
一路狂趕,回程的時候沒碰到牛車或驢車,夏然便是小跑著回去的。
後背沁出了一身熱汗,黏膩膩的,被太陽一曬,整個人有些暈乎乎,腳底下虛浮打票。
眼看著村頭近了,遠遠的看到一老一少,一瘦弱一壯實的兩個男子揹著竹簍,那金老頭喋喋不休的在嘮叨些什麼,霍川偏是臉上毫無表情,左耳進右耳出的。
夏然粗喘了幾口氣,連忙跑了上去。
從後面一拍那金老頭的肩膀,嚇的那金老頭險些跳了起來。
“哎呀我去,你這丫頭,都說人嚇人嚇死人,這大白天的,你可嚇死我了。”
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一臉責備模樣。
夏然卻沒跟他廢話的心思,一手搭在霍川的胳膊上,臉色有幾分蒼白。
“別說了,夏姑娘臉色不好。
看上去她纔像被嚇到
的那個人。
霍川連忙架著夏然,只見她面色異樣的紅潤只是那脣.瓣乾裂更顯幾分蒼白,伸手一抹,額頭滾燙的嚇人,那眼皮下的青色顯示出她這幾天的睡眠並不好。
“金…老頭,有沒有能提神和快速退燒的藥?”
“沒有沒有,你都這樣子了,當自己是鐵人還當我是神仙?”
夏然有些哭笑不得,微微搖了搖頭,想到了村子裡的那些謠言,她雖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反正不管她怎麼做都會有喜歡她或是討厭她的人,且也秉持著清者自清,但也架不住總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她覺得無所謂,可是她的家人總歸是要跟著被人議論。
一些肢體上接觸容易引起旁人誤會的動作還是避免一些吧。
“噢,那我先回去了。”
“等會先到我的藥盧去喝碗藥再回去,你看看你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嚇唬誰呢。”
大白天的就出來嚇人。
夏然擺了擺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不用了,多謝,我先回去了。”
說著便又跌跌撞撞的站直了身子,勉強搖了搖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便走了。
霍川眼神幾乎是膠著在她的背影上的,連一旁的金老頭都看不下去了。
“去吧,反正我一個糟老頭也摸得著回去的路。”
喉結翻滾了一圈,猶豫只不過三秒,便將竹簍摘了下來遞給那金老頭。
也不聽那老傢伙在背後陰陽怪調的聲音,大步走了上去。
夏然腳步虛浮,走的並不是很快,霍川兩三步便追上了。
聽到動靜,夏然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那雙眼睛因爲高燒而顯得有幾分水潤。
“我送你。”
“不用了,沒幾步遠了。”
其實她更想說,被別人看見又要說他們是奸、夫淫、婦了。
指不定要怎麼編排他們呢。
霍川卻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跟在夏然身後,既不靠近也不遠離。
就這麼走到了夏然家的小院子外。
果然,一大早就聚了好些看熱鬧的,也不知底這些人一天到晚有事沒事。
“一大早就出去了?哼,我看她是怕了,跑了吧。”
田二舅母的話音未落,便看到從人羣中走出來的夏然,身後還跟了一個高大男子,怎不是那霍三!
被霍川眼神看著,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他,居然敢瞪她!
“喲,還不起錢果然找小情.人來想辦法了吧?”
聲音中帶了幾分嗤笑和不屑。
霍川眉頭微皺,很顯然他還不知道他跟夏然之間被傳的那些事。
“真的假的…”
“看來是沒冤枉她啊。”
“不過怎麼著也比那個傻子強多了吧。”
“得了得了,又有好戲看了。”
周圍竊竊私語,但卻半點都不掩飾,在場的人都聽的真真切切。
二舅母一聽便覺得後背挺直,哼,還真沒冤枉了這小騷蹄子!
搖晃著腿一臉傲慢的樣子。
“怎麼著,小丫頭,是搬出去呢還是拿你那定情玉石來抵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