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濟恆翻著賬本看了一回,只覺得眼花繚亂,索性將那厚厚的賬本扔到一邊,半倚著案桌休息。
他嘆道“我真是佩服你,這麼多的賬本你是怎麼看過來的,要我早就瘋了!”
雲(yún)裕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拿出解蜂毒的藥來,爲他第二次上藥。
這次的藥倒是不疼,撒在腫脹的地方?jīng)霰模苁娣?
金濟恆舒服的瞇起了眼睛,躺在竹塌上由雲(yún)裕爲他上藥。
“前短時間我認識了一位李公子,他是賣棺材的,雖是溫文儒雅,但是臉色發(fā)白,不見半點血色,我只當他賣棺材看風水陰氣重,現(xiàn)在想來,倒覺得他也有可能看賬本給累著了,不然也不會臉色那麼,哎呦呦呦!”
話未說完他便慘叫起來,他擡眸看向雲(yún)裕,只見雲(yún)裕拿著藥瓶面無表情的說道“不小心碰到你的傷口了,抱歉!”
冷冰冰的,絲毫沒有想要道歉的意思。
金濟恆又被按回竹塌上,雲(yún)裕拿著藥瓶爲他再次上藥,這次雲(yún)裕爲他上藥的動作有些重,按得他不住的齜牙咧嘴。
雲(yún)裕的聲音幽幽傳來“那位李公子待你不錯?!?
金濟恆正想要要怎麼說,緊接著又聽雲(yún)裕開口道“聽說他把傳家之寶都給了你?”
傳家之寶?
金濟恆道“你說的可是那對東珠?”
雲(yún)裕的上藥的手又重了幾分,痛的他哎呦一聲直咧嘴。
“這洵揚賑災(zāi)一趟當真是豔福不淺,要不然你跟太后說一聲,把那李公子的棺材鋪子搬來皇都城算了。”
雲(yún)裕聲音依舊溫和,金濟恆只當他在玩笑,便道“他是地地道道的洵揚人,而且還是獨子,他來異鄉(xiāng)做生意多有不便。”
雲(yún)裕笑道“你還真是細心體貼!”
話畢手下的動作更是重了些,金濟恆痛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上好藥後金濟恆的臉更紅了,又紅又腫,像是剛剛出鍋的紅油豬頭。
金濟恆痛的齜牙咧嘴,他含糊不清的說道“雲(yún)老闆,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金濟恆看了看他道“你額上的青筋跳的好厲害?!?
“合賬累的?!?
金濟恆站起身來,對他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雲(yún)??戳丝创巴猓烈鞯馈敖裉炀驮谶@休息吧!反正你那金府也沒有守衛(wèi),在外面過一夜也不打緊。”
“不了!我還是回去吧!”
頭一次見金濟恆這麼堅持,雲(yún)裕問道“你爲什麼非得回去?”
金濟恆道“明天一早我要進宮給太后請安,從雲(yún)府出去對你不好?!?
雲(yún)裕眸中溫色一閃,點頭道“好,我送你回去?!?
金濟恆應(yīng)了一聲好,邊走便嘀咕道“李公子上次送我的酒還沒喝完,要是我不在,百里一定會偷摸喝個乾淨?!?
雲(yún)裕脣畔笑意一僵,揚聲喊了一聲“阿薊!”
阿薊慌忙跑來,雲(yún)裕轉(zhuǎn)身坐回桌子旁,拿起了賬本,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波瀾。
“送金公子回去!”
金濟恆一愣“你不是說你送我嗎?”
雲(yún)裕翻來了賬本,把算盤打得啪啪作響“事忙,沒空!”
金濟恆眼睛瞪的溜圓,由於臉腫的厲害,他努力瞪大的眼睛跟綠豆一樣不起眼。
“作爲商人你怎麼能言而無信?”
算盤聲微微一停,雲(yún)裕擡眸看著他,似笑非笑道“我只對有誠意的人言而有信?!?
“我哪裡沒有誠意了?”
“等你喝完李公子送你的佳釀就有誠意了,阿薊,送客!”
金濟恆是被阿薊強行“請”出去的,阿薊怕他再來糾纏,這一路上快馬揚鞭,顛的他險些吐了出來,一直到金府門口,他都沒有想出來自己到底怎麼沒有誠意了。
金濟恆腫著臉一瘸一拐的回到金府時,楮墨正跟福泰切磋武藝,福泰見了他那副樣子手裡一抖,長劍一個沒拿穩(wěn),險些抹了楮墨的脖子,幸而楮墨躲得及時,不然今兒就交代在這了。
楮墨見福泰表情怪異,便收劍向後看去。
看到金濟恆那高高腫起的臉暇和一瘸一拐的步伐後,先是一愣,然後噗的一聲無情的嘲笑出來,他笑掉了劍,笑彎了腰,絲毫不知收斂的嘲笑聲險些把樑上的瓦片都給震掉了。
金濟恆腫著一張臉,艱難的說道“你笑夠了沒!”
他一開口,楮墨笑的更厲害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福泰湊了過來,關(guān)切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金濟恆看著他,良久,艱難說道“做戲要做全套?!?
不是他挑刺,福泰想笑不敢笑,嘴巴緊緊抿著,呈現(xiàn)出了努力憋笑但隨時會破功的弧度,一雙眼睛賊亮,眼中除了好奇就是笑意,尋不到一絲關(guān)心。
金濟恆一瘸一拐的坐在了樹下的搖椅上,兩眼一閉,不管那兩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楮墨不斷的深呼吸,終於收了笑意,他強忍著不去看金濟恆的臉,問道“你這是霸王硬上弓不成被人揍了,還是自兒憋得上火了?!?
金濟恆猛地坐直了身子,他看向楮墨,高高腫起的嘴脣裡吐出了一個字“滾!”
楮墨本來都已經(jīng)止住了,驟然一看到金濟恆的大腫臉又忍不住的笑噴了出來。
“你.......你去了雲(yún)府,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
金濟恆往後一躺,搖椅發(fā)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他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楮墨。
“百里,你說這雲(yún)老闆爲啥說我沒有誠意?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楮墨心道:你沒做錯,是我那天在馬車裡調(diào)撥的太過了!
那天離開洵揚時李公子來送行時的確哭了,但是金濟恆沒有摸李公子的小手,也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是他添油加醋的刺激雲(yún)裕,誰曾想這個雲(yún)裕當時不發(fā),秋後算賬!
還真是個記後仇的小人!
“百里,你怎麼不說話?”
楮墨知道自己對不住他,有些不敢看他“嗯..........可能是雲(yún)老闆最近太忙,所以心裡不順,拿你撒氣來著?!?
“也有可能...............以前我光羨慕他有錢,今兒才發(fā)現(xiàn)越有錢的商人越忙。”
金濟恆比劃著說道“他桌上的賬本有這麼高,不過一個時辰,那一指深的墨汁竟然用完了,而且這邊剛合完賬,那邊又送來一大堆,簡直比皇上還忙?!?
他嘆道“他合完賬後,臉色都變的蒼白了,手也有些發(fā)抖?!?
楮墨一挑眉“既然你心疼他勞苦,爲什麼不送些珍品給他進補一下呢?”
“我也不是沒想過,但是.........”
金濟恆有些躊躇道“沒錢。”
“且不說你之前的積蓄,上次賣子夜你可是拿了不少!”
金濟恆“是不少,但是都被雲(yún)老闆給拿走,一分不剩。當然,他說如果我需要,可以隨時去雲(yún)府拿,但是每當福泰去雲(yún)府拿錢時,他都會親自過問,上限最多一百兩,多了便不給了。”
楮墨無情的嘲諷道“你個慫包夫管嚴!”
金濟恆想反懟他,但是又沒話去懟他,只好作罷。
楮墨道“其實沒錢也能送禮。”
“怎麼送?”
楮墨鏗鏘有力的說道“借!”
金濟恆瞬間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偷?”
楮墨道“反正都是一個意思,大差不差!”
金濟恆沉默半晌,忍不住道“你到底讀沒讀過書?這倆是一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