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瞪圓了眼睛,一雙好看的柳葉眉微微顰起“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雲裕道“您雖穿著宮女的衣服,但佩戴的珥墜卻是妃嬪該有的規格。”
更重要的是他在來之前調查過金國,知道宮裡有一位花信年華的寵妃,雖是沒有子嗣,但先帝駕崩前特意交代,要金國善待她,不許讓她陪葬。
雲裕當時還奇怪到底什麼樣的女子能讓先帝這麼維護寵愛,今日一見係數明瞭。
這女子的容貌與晟朝太后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
雲裕溫聲問道“敢問太妃前來,是有何事?”
太妃收起了手裡的短刀,有些怯生生的說道“有人派我來殺你們。”
雲裕雖是笑著,但眼底卻快速閃過一道寒光。
你們?
就是說,其中也包括金濟恆了!
“太妃是被誰逼迫而來?”
太妃猛地擡起了眸,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雙含著溫色的眼眸。
他一句逼迫,主動將她和背後人撇清了關係,等同於變相洗清了她身上的罪。
太妃沒有一絲猶豫的說道“是德貴妃。”
晟朝皇帝做事向來乾脆利落,他讓金康鋃鐺下獄,與此同時又軟禁了金康生母,對外聲稱是因先帝駕崩,大慟之下癱了。
但云裕查到,晟朝皇帝暗中下令,讓人把德貴妃的手筋腳筋係數挑斷,鎖進了冷宮之中。
雖說德貴妃有可能會在金濟恆的帝王之路上添堵,但她一個大勢已去的女人終究是沒辦法動搖帝位的,雲裕一直想不明白晟朝皇帝爲什麼會對一個後宮女人有這麼大的恨意。
雲裕道“德貴妃的處境與以往大不相同,太妃爲何還要聽命與她?”
太妃沒打算瞞著什麼,直言相告雲裕“她之前給我下了毒,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解藥。”
所有疑惑全都明瞭。
太妃有些猶豫的說道“其實她也不用這麼心急,只需要再等一等金國必會再有國喪,她是因受了太多打擊,等不得了而已!”
雲裕捕捉到了再有國喪這敏感的字眼,追問道“太妃說的再等等便有國喪是什麼意思?”
太妃臉色一變,驚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麼?”
太妃接下來一句話讓雲裕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盡褪,整個人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極度恐慌中。
太妃說“你難道不知道金濟恆從小就被德貴妃餵了毒?這麼多年他早就毒入骨髓,德貴妃不止一次的說過,金濟恆沒幾年的活頭!”
那些大臣實在是難纏,但金濟恆也不是什麼任人欺負的軟柿子,不過稍用手段,便讓他們互相起了異心,百官之間所謂的信任瞬間瓦解,自動分裂稱不少小派。
他們在底下吵得面紅耳赤,金濟恆高高在上,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脣舌對戰,人在憤怒時總是會口不擇言,不少人互相指責揭短,金濟恆無意間知道了許多有趣又可笑的事情。
關鍵時刻他開口,鎮壓了場面,而百官此刻沉浸在被同僚當面揭短的憤怒中,都忘了今兒來上朝的最初目的。
廣納秀女充實後宮一事因這一場鬧劇暫時擱置。
天色漸黑,月掛枝頭,清冷的光束透過窗桕斑斕的落在雲裕身上,他微微擡眸,眼簾下隱晦又複雜,似夜中深海,一望無際的平靜無瀾。
這種平靜非但沒有讓人覺得安心,反而更讓人心中危懼,總覺得這平靜的背後孕育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風暴,還是那種根本無法想象,幾乎能夠毀天滅地的狂怒風暴。
輪椅的軲轆聲悠悠傳來,雲裕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依然恢復了舊日溫色,甚至比往日更加溫和一些。
_ ttκā n_ C O
這一次他的溫和不是虛假的面具,而是直達眼底,由心底深處散發的柔情。
身後的車軲轆聲頓了頓,隨後變得有些緩慢吃力,應當是金濟恆讓太監退下,自己推著木輪過來的聲音。
雲裕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動作,目光依舊落在窗桕上那緩緩離去的月色,溫和眸中隱有一絲打算。
車軲轆聲慢慢接近,與此同時一絲淡淡花香隨之而來。
一個冰冰涼涼,散發著幽香的東西突然在他臉上緩緩一劃,瘙癢的同時引起了心中的波瀾,那東西輕輕挑了挑他的下巴,一個吊兒郎當的噙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可是因爲朕不在,才令皇后如此魂不守舍的獨守空房?”
雲裕轉眸看他,只見他笑盈盈的坐在輪椅上,手裡持著一枝紅梅。
金濟恆手持紅梅順著他下巴悠悠下滑,在他喉結上稍稍停滯,隨後再次滑落,在他胸前輕掃。
那若有若無的瘙癢讓他眸中越發的深沉起來,喉嚨滾了又滾,倏然伸手攥住那蓄意挑火的手。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且又充滿危險“明天不想上朝了是不是?”
方纔還地痞流氓一般的人突然就慫了起來。
“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
金濟恆把那枝紅梅遞到他面前,說道“最美的一枝花送給金國最美的皇后!”
雲裕道“當了皇上別的沒學會,先學會了油嘴滑舌!”
話中雖是嫌棄,但他到底是接過花,將其插在窗前的白瓷瓶中,月華之下,那枝紅梅越發的美豔妖嬈,只是,讓人心動的同時也隱透一絲脆弱,似鏡花水月,薄弱的像是要碎在風中。
“朝上的事處理的怎麼樣了?”
金濟恆得意的道“跟待在晟朝相比,他們這些人簡直不堪一擊,不但調撥了他們的關係,我還安排好了咱們大婚的日子。”
雲裕問道“定在哪一天?”
“一個月後。”
那黑白分明的眸中是一眼到底的興奮和歡喜,他道“我特意讓人子擇的好日子,而且我也寫了信告訴了百里他們,待咱們大婚那天,他們會來觀禮的!”
雲裕點頭笑著,並沒有說話,到是金濟恆,手舞足蹈的說了許多,而且越說越興奮。
“我已經讓人去宗親裡尋找資質好的孩子了,等到咱們把孩子過繼來,再養個幾年,咱們就能把金國託付給他,我算了一下,孩子長大到繼承皇位,最快也得小十年。”
“等十年之後咱們就離開金國,去南方,南方小鎮四季如春,我們就去那做點小生意,在那安享晚年。”
安享晚年這四個字讓雲裕面色微變,但屋內光線微暗,金濟恆沒有發覺。
“旻澤,我想做一些事情,你能幫我嗎?”
金濟恆道“這是問句嗎?你可是我的皇后,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雲裕道“那你把金國玉璽給我吧!”
“玉璽不是一直在你那嗎?”
雲裕:?
金濟恆道“上次你坐在窗下攏賬,那會子風大,賬本被翻動的厲害,我就隨手將玉璽壓在了賬本上,方便你攏賬啊!”
“............”雲裕“那塊紅色的方印就是玉璽?”
他這麼一說雲裕確是想了起來,但是他明明記得那塊方印平平無奇,而且上端還有這明顯的斷裂摔痕,若是不是金濟恆親口說,他實在是很難想象那塊他用來壓賬本的就是一國之重的玉璽。
金濟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本來吧那玉璽挺好的,不但用了一整塊紅紋石,上端還雕刻了威風凜凜的雄獅,看著確實不錯。但有次,我手一滑不小心給摔了,玉璽斷成了兩截,就變得有些殘破了些。”
“雖然看著破了些,但那的確是玉璽,只要蓋在聖旨上,就有效!”
他著急解釋的樣子像是犯了錯,向大人解釋以求原諒的孩子。
雲裕無奈一笑,道“你這皇帝才做一天,就把玉璽給摔了!你.....怎麼不問問我要玉璽做什麼?”
金濟恆倒是反問了他“我問了你會說嗎?”
“不會!”
金濟恆兩手一攤“那不就得了!”
別的他不敢誇口,對於雲裕的性子,他還是非常瞭解的,雲裕隨意一個眼神一個挑眉,他都能將其背後的想法猜個八九不離十。
雲裕道“既然玉璽給了我,接下來無論我要做什麼你都不能過問。”
“好!”
金濟恆笑道“你就是把金國賣了我也不管!”
雲裕面上依舊溫和,眼底深處卻隱藏著冰冷和複雜,他隱晦不明的喃喃道“要是能賣,我是一定會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