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敢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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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濟恆道“我暗中關押了賢妃，把所有知情人都給處理了，幸而子羨最近事多，不大管宮裡的事，不然這麼多的宮人無故換水，他一定會起疑調查的！”

福泰道“要不給那女人灌點東西，把孽種打下去？”

“不行！”

金濟恆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道“孩子一打，這髒水我就洗不清了！不管我怎麼威脅，那女人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我的，此事不查清楚，我怒氣難消！我已經送信與晟朝，以賢妃思鄉心切，讓太后下令，把賢妃的生母和幼弟送來金國。”

福泰輕輕點頭，他知道金濟恆根本就不會在意後宮有沒有女人懷孕，自己頭上的帽子綠不綠，金濟恆在意的是那個女人竟然敢誣陷他是孩子的生父，這與金濟恆來說纔是真正不可觸碰的底線和禁地。

請來了生母就好，畢竟血濃於水，讓親孃去問總比讓一個外人去問的好，女兒總是會聽孃的話的。

然而，金濟恆陰惻惻的說道“若是她執意敢把帽子扣在我頭上，我就先殺了她的生母再殺了她的幼弟，讓她知道污衊我的下場！”

福泰這才明白，金濟恆不惜千里迢迢，讓人請來那對母子的真正用意。

原來不是用來勸人的。

晟朝與金國距離不短，馬車上又是婦人和孩子，所以走的有些慢，估摸著這少也得一個多月。

這幾天金濟恆幾乎每天都去看賢妃，問她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金濟恆溫言保證過，只要她說實話，自己絕不追究，還會放她去嫁人，也沉著臉威脅過她，讓她不要再說謊污衊自己。

但不管金濟恆怎麼問，賢妃一口咬定，孩子就是金濟恆的，大婚那天金濟恆就是寵幸了她。

金濟恆對此很是惱怒，恨不得直接殺了這個女人。

這幾天他找賢妃的次數可能有些多，引起了雲裕的注意，金濟恆找了由頭哄他，雖是演技很爛，而且謊話生硬，但云裕心事重重，竟然就這麼輕易信了他。

兩人互相隱瞞著對方，給予對方無可擊破的溫柔假象，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大半個月。

很快他與雲裕大婚的日子便到了。

如今他是金國之主，大婚的規制自然與在晟朝時大爲不同，此次大婚準備的很隆重，大紅綢緞幾乎從宮門一直纏到了天之盡頭，皇家大婚，金國上下舉國同慶。

雲裕這幾天依舊宮裡宮外兩頭跑，但是再忙，他也抽空試穿了喜服，與金濟恆商榷成婚大典上的安排和佈置。

這段時間金濟恆過的實在是太壓抑了，他想借著大婚來好好放鬆一下，無論有什麼，都等大婚之後再說。

金濟恆滿心歡喜的期待著大婚那天的到來，然而就在大婚的前一天，意外發生了。

“公子！人不見了！”

金濟恆正試穿新改好的喜服，聽到這話臉當場就寒了下來，他散退了屋內的太監宮女，陰惻道“不是捆了手腳讓人看著的嗎？怎麼還會跑了？”

福泰道“宮婢們爲了明天的大婚忙的不可開交，一時疏與監管，至於她被綁著爲什麼能逃出去，應當是有人幫了她。”

金濟恆一袖橫掃了桌上所有的東西，怒氣衝衝的砸東西，罵那些宮人是廢物，待他發泄之後，立刻吩咐福泰“派人去找！萬不可讓她離開，也不能把人弄死了！帶她回來，我要她親自把潑在我身上的污水給收回去！”

“是！”

福泰走後金濟恆便守在窗下，看著窗外冷悽悽的夜色，憤怒和驚慌不斷在心中交織，此刻的他不斷的祈禱，祈禱雲裕別無意撞見了賢妃，也別在這時候知道賢妃懷孕這件事。

他很害怕，害怕雲裕信了賢妃，害怕雲裕再用厭惡嫌棄的目光看著他。

他揣驚受怕的在屋內等了許久，直到福泰回來，癱坐在輪椅上的他猛的彈坐起來。

“人找到了嗎？”

福泰從外面回來，身上帶著一股揮散不去的寒意，他慢慢走向金濟恆，月光透過窗桕籠在他身上，金濟恆清楚的看到他眸中閃爍的慌亂和愧疚。

金濟恆心裡咯噔一聲，一絲不詳涌上心頭。

咚！

福泰不分由說的跪在了他面前，他跪下的力道很重，像是要把腿給砸斷一樣，震的周圍空氣顫了顫。

金濟恆的臉色也因此倏然蒼白，雙手緊攥輪椅，一雙眼睛緊盯著福泰，瞳孔微縮，睫羽輕顫，似乎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既期待又驚恐。

福泰不敢看他，低頭道“救她出去，送她離開的是雲老闆。”

流雲吞噬月華，殿中驟然一暗，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福泰不敢擡頭，跪在那一動不動，像是一個虔誠乞求神明的石像。

金濟恆入定一般坐在輪椅上，滿殿的黑暗似乎都籠在了他一個人身上，使得他與黑暗融爲一體，若不是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怕是沒人會發現福泰面前還有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再次出現，那聲音中透著小心，緊張，輕的險些要碎在空中。

“他......說了什麼......”

福泰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實話實說“雲老闆一字未說，連看也沒看我一眼，越過我就把人帶走了。”

大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隱隱傳來梆子聲，現在已是後半夜了，再過不久就到大婚的時辰。

金濟恆的聲音幽幽傳來，似問他，似輕聲嘟囔“他什麼時候回來..........”

福泰愣了一瞬，忙道“應該會在天亮之前回來吧！明天是你們大喜的日子，雲老闆會回來的。”

金濟恆不再說話，默默的坐在那兒，福泰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腿麻了好幾次，窗外的梆子聲也響起了兩三次，漫長的沉寂之後，金濟恆的聲音纔再次傳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根平時沒有區別“大婚的時辰就要到了，我要沐浴更衣，你去爲我準備吧！”

福泰猛然擡眸，他明明離金濟恆很近，但卻看不清他，只能看到一團人形黑影坐在自己面前。

“公子..........”

福泰只覺自己心跳的很厲害，而且呼吸也有些不順暢，他整個人散發著不安和極致的恐慌。

這久違的驚恐感覺讓他想起來初到晟朝做質時，金濟恆爲了護他不被人欺負，被其他質子打的奄奄一息的時候，那個時候金濟恆躺在血泊裡，也是用著最平常的語氣要他別哭，自己只是有些困，想要睡一覺。

“公子？”

那團黑影似乎笑了笑，對他道“去吧！今兒可是大日子，不能出差錯。”

福泰不敢走，但是他明白金濟恆是不會讓他留下來的，無奈之下只能暫時退下，他讓一個小太監去準備湯浴，自己在門口寸步不離的守著。

慶幸的是金濟恆一直在輪椅上坐著，並未有可疑的舉動，小太監回來了，告訴他一切準備妥當，他推開了門帶著金濟恆去沐浴更衣。

整個過程金濟恆都表現的很正常，很平靜，似乎真的只是爲大婚前做準備，福泰稍稍放心一些，但還是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

金濟恆沐浴結束後，穿上了大紅喜服，他突然顰眉道“這衣服是怎麼回事？”

喜服上原本繡著一條威風凜凜的金龍，龍目是一對圓潤飽滿的珍珠，而現在珍珠竟然丟了一顆，金龍成了一隻獨眼龍。

金濟恆脫下來衣服，催促福泰“天就要亮了，你趕緊拿著衣服去找繡娘，不敢要趕不及舉行大禮了！”

福泰連聲應下，抱著衣服就往外跑，當繡娘手忙腳亂的縫補著龍目時，福泰似乎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扭頭就往外跑，他跑的很快，幾乎是逃命似的奔跑，當他跑回湯池之時，只覺得這湯池冷的攝骨，靜的可怕。

他衝進湯池，看見穿著中衣的金濟恆躺在湯池邊熟睡，那顆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的心稍稍緩和一些。

由於那不要命的奔跑，他的雙腿不聽使喚，顫的很厲害，但是他仍是強忍著一步步向金濟恆走去。

“公子，睡在這會生病的，而且今兒是你大婚，應該裡裡外外都穿紅衣纔是，這白色的中衣不吉”

話戛然而止，福泰臉色驟變，打顫的雙腿再也堅持不住咚的一下跪了下來，他慘白著臉，喉嚨中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一絲熹光透過窗桕而來，落在了金濟恆的身上，他穿著淨白的中衣，熟睡似的躺在湯池邊緣，周身一塵不染，乾淨的如一道白練。

他的手半沉在湯池之中，可怕的紅絲從他手腕處爭涌而出，暈染了整片湯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