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趕到戲臺時,戲臺底下滿滿當當坐的都是人,一個空位也沒有,他們只好抓了把瓜子,站在不遠處的走廊上,嗑著瓜子等著看戲。
“咚鏘咚鏘咚鏘!”
場下瞬間安靜,衆人紛紛凝眸看向戲臺。
戲開場了!
一個小丫鬟先出了場,她拿著一把油紙傘,邁著小碎步跑了出來。
“姐姐快點!那相公要等急啦!”
隨著丫鬟的催促,一個穿著花旦戲服的女子登上戲臺。
花旦繞小場一圈後,站在戲臺的正中間亮相,芊芊蘭花指捏著一塊繡著蝶戲花的粉白色方帕,帕子微微遮面。
衆人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臺上那名花旦。
金濟恆似乎也被那花旦迷住了,直勾勾的盯著“她”。
粉白色的錦帕微微落下,所有的人幾乎同時倒吸了一口氣,雙眼圓瞪,滿臉都是驚豔。
“她”不是小金玉。
但是卻比小金玉要美上不知多少倍。
面對衆人的反應,臺上的花旦還是很滿意的,只見“她”水袖微微一甩,邁著小碎步舞起了水袖,水袖在她裙襬下輕快飛揚,好似青泓白練。
水袖隨著絲竹聲高高甩起,落在“她”那繡著玉蘭花的雲肩上,花旦盈盈一笑,將戲詞唱將開來。
金濟恆看的呆了,一雙眼睛緊緊的追隨著臺上人,恍惚只見他又想起了初見雲裕時的場景,自己與他認識這麼多年,似乎不管什麼時候見到他,他總是那麼耀眼,讓人觸之不及...............
“啪啪啪啪啪啪!”
潮水般的掌聲讓金濟恆猛然回過神來。
“人呢?”
福泰滿臉紅光的鼓著掌,興奮道“當然是去後臺了。”
他就出了個神而已,這頭一場就這麼唱完了?!
金濟恆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突然看見福泰臉上的紅暈。
“你好端端的怎麼臉紅了?”
福泰眨了眨眼睛,說道“熱的。”
二月的天,會熱?
這個月份不嫌冷就不錯!
金濟恆微微一笑,難得捧出一片溫柔“福泰呀!你同我說實話,是不是看雲老闆唱戲看的有些熱呀?”
金濟恆越是溫柔,福泰心裡越是害怕。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害怕,絕對不能被金濟恆看出來,一旦看出來,今兒怕是要把命交代在這了。
於是福泰梗著脖子說道“沒有!剛剛臺上武生翻跟頭,我看的心裡激動,一激動就紅了臉!”
“哦.........翻跟斗呀............”
金濟恆做出一副我相信你的表情,福泰終於鬆了一口氣,只是還沒等這口氣徹底鬆下來,金濟恆一扭頭就問向了身邊的老大爺。
“大爺,剛剛那武生翻跟斗翻得好嗎?”
老大爺一臉茫然“武生?臺上何曾有過武生?”
金濟恆殺氣騰騰的轉過身來,而福泰早已腳底抹油從人羣中溜了出去。
金濟恆從戲園裡追了出來,一路追到了後院,正要四下逡巡時,福泰突然從天而降,啪的一下跪在了金濟恆面前。
“你倒是出來的利落,本公子可以大發慈悲給你留了全屍。”
沒等金濟恆拔刀,福泰慌忙說道“公子快去救救雲老闆吧!”
金濟恆心中猛然一緊“他怎麼了?”
“有幾個人貪圖雲老闆的美貌,去後臺糾纏,想要佔雲老闆的便宜,幸而雲老闆臨時有事不在後臺,那幾個人便去糾纏班主,說是要讓班主牽線,約雲老闆去遊湖賞景,那班主年邁又實誠,怕是要拗不過他們!”
“什麼?!”
想他金濟恆這麼多年不知使了多少絆子,雲裕連看都不曾正眼看過他一眼,這幾個人倒是想得美,胡攪蠻纏就想抱得美人歸!
“起來,帶路!”
“多謝公子不殺之恩!”
福泰慌忙起身,正準備爲金濟恆帶路,卻被金濟恆一把揪住了耳朵。
“公子疼疼疼!”
金濟恆瞇著眼睛,殺氣騰騰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人貪圖雲老闆的美色前去糾纏的?”
“我..............我是無意路過,就看到了哎呀呀疼!我說實話,我說實話,是不小心躲到後臺知道的!哎呀呀呀!”
福泰的耳朵在金濟恆大力的掐擰下已經變得通紅,而金濟恆並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依著本公子看,那圖謀不軌,貪圖美色的其中就有你罷!”
“班主,我們掌櫃送來的可是小參王,這麼好的品相很是難得!不如你把你東家請出來,讓他來看看!”
“你那有什麼好看的!”
一個錦盒捧到了班主面前,錦盒中裝的是一塊含有血絲的玉石,那玉石雪白通透,上面浮了一縷紅豔血絲。
“班主您看好了,這個是血絲玉,上品!你拿著去給雲老闆看看,我家裡還有一塊半人高的極品,若他喜歡可以跟我一同回家,看玉。”
“你們拿來的小禮都不實在,班主你看,這是一百兩金子,是我送雲老闆的茶水錢,只不過在這喝茶過於無趣,不如跟我一同去遊湖,邊賞景,邊喝茶。”
“砰!”
門被人一腳踢開,衆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殺氣騰騰的少年走了進來。
“你們這是要約誰回家,又要約誰去遊湖呀?”
少年一開口,衆人立馬認出此人的身份。
“金公子....................”
屋子裡的人都知道金濟恆向來囂張,而且喜怒無常,行事霸道。更重要的是,屋子裡所有的人都金濟恆整治過。
雖然不知道今兒金濟恆來是做什麼的,但是一見到他,衆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走爲上!
“諸位走之前,本公子還有話要交代你們!”
金濟恆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一副地痞流氓的囂張作態。
“這青雲苑的東家,雲老闆,是本公子看上的人,不許你們暗中使絆,找他的麻煩!”
衆人忙道“是是是是!”
金濟恆道“當然,本公子也不是那心胸狹窄的野蠻人,想本公子自幼飽讀詩書,也是個講道理的斯文人。若是有誰耐不住相思之苦,也可以來一訴衷腸,本公子爲人最是大度,不會在意的。”
衆人“...............”我們不信!
金濟恆這話說的是風輕雲淡,但他眸中陰冷幽暗,眉間泛著殺戮之氣,一句不會在意更是從冰冷攝骨。
若是誰真敢來一訴衷腸,怕是也只能一訴衷腸了。
“班主東西就送給你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這多不好意思呀!”
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班主還是忙不迭的伸出了手。
“把你們的東西也拿走!”
金濟恆道“班主你不要害怕,這些東西你不想收可以直接拒絕,我看今兒誰敢爲難你!”
班主“?????”
誰說我不想收了!我表現的有這麼真誠嗎?
金濟恆一個勁的鼓勵班主“班主你別怕,有我在,你可以直接拒絕他們!”
班主“......................”我可以選擇不拒絕嗎?
在金濟恆的“仗義相助”下,班主揹著手,將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副高冷聖姿:
“我青雲苑向來無功不受祿,這些個東西你們自己帶回去吧!”
衆人帶著自己的禮物灰溜溜的離開,人影剛散,一個小子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
金濟恆認識他,他叫阿薊,是雲裕的車伕,也是近身小廝。
“班主,東家呢?”
“在後院.........合賬呢!有什麼事嗎?”
“出大事了!”
阿薊拿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著急說道“福伯被官司纏身,下了大獄,獄卒說了,福伯這次沾上的可是人命官司,若是不及時處理,怕是要連累東家的!”
班主急道“那你快去跟東家說去!人命官司可不得了!”
“二少爺生了病,我是出來幫他買藥來的,若是回去晚了,二少爺有個閃失怎麼辦!”
阿薊從懷裡拿出一封信,對班主道“這是大獄裡送來的,是福伯親筆信箋,你幫我交給東家,我得買藥回去了,東家臨走時託我好生照顧二少爺,若是二少爺有個什麼,我怕是沒臉再見東家了。”
阿薊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獨留班主一人在屋內著急。
“可後臺現在就我一人,我也走不開呀!”
正當班主著急時,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刷的一下拿走了他手中的信箋。
“班主可以放心的在這主持大局,這封信,我會替你轉交給雲老闆的!”
說話的正是金濟恆,他也不等班主開口,轉身便向後院走去。
“等等等等!”
班主欲追,被福泰一把攔住。
福泰道“班主放心,我家公子說到做到,一定會將信交給雲老闆的!”
“不是,我............”
班主上前一步,福泰又把人給推了回去。
“班主你不要著急,我家公子不會出爾反爾的,一定會把福伯入獄的時候告訴雲老闆的!”
“哎呀呀!不是呀!”
班主急道“我的意思是說,我東家剛剛不小心打翻了墨汁,正在後院沐浴洗澡,讓你家公子去的時候要先敲門,然後自報身份,別擅闖進去了!”
洗澡!!!!!!
他家公子今兒運氣這麼好!
福泰道“班主放心,我家公子自有分寸。”
班主“.............你爲什麼要憋笑?而且笑容中還透著一絲猥瑣?”
福泰收起了笑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班主你放心,我家公子的確魯莽好色,又不知禮數,但是敲門這種事情還是會做的,至於進了門後,其他出格的事情,他肯定..........應該.............可能............也許不會,做吧........”
說到最後他自己都沒了底氣。
金濟恆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最清楚,若是看到了雲裕在洗澡,怕是....嗯..........後果有些不堪設想。
班主聽得一臉驚恐“你放我出去,我要跟著一同去!”
福泰站在門口,把門堵得死死的。
“班主別急,淡定!淡定!很快他們就回來了,真的,來跟我一起深呼吸,呼.............吸...............”
“嗚嗚嗚.........東家!是我害了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