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舍二之俏晴雯
李莫愁很快弄清楚了最爲關心之事:黛玉尚未進府。
李莫愁很快將獲得消息,綜合前世所聞,彙總推算,林家獨子年前夭折,賈敏隨即臥病不起。隨後,賈敏自知不起,很怕黛玉遭受繼母磋磨,遂寫信向老母求救,請託她恩養黛玉至出閣。
京都隨後派人南下,船到揚州正趕上賈敏辭世,林姑爺遂將女兒託付給府裡西席賈雨村,護送入京。
姑太太歿在九月初。
那麼,黛玉將會在年底進京。
李莫愁稍稍安慰。
晴雯如今是賈母針線丫頭,同時分擔部分寶玉針線。
李莫愁默默計較:針線活計難不倒自己。年底黛玉進京,自己勤快些,也替鸚哥分擔分擔針線,一來感謝黛玉前生情誼,二來也好乘著黛玉孤苦之時,施以援手,打好關係。屆時,再隨機應變,設法將那癩頭和尚玉佩弄到手裡。
雖說君子不奪人之愛,李莫愁本不是君子,且那玉佩來自癩頭和尚,黛玉原本不喜,棄之不用。自己不過廢物利用,算不得謀奪。
不過有了前世今生情分,李莫愁已經心中立誓,這一世必要守護黛玉,替她排除隱私陷害,掃清姻緣障礙,以爲酬謝。
別人生活都有方向,唯有自己虛無縹緲。李莫愁不免望著遠空嘆氣:希望這一輩子能夠達成心願,回去終南山歸根朝祖!
除了黛玉事情,晴雯還將周邊之人的情況摸了一下。
眼下,榮府鳳凰蛋賈寶玉,亦即晴雯第二任主子,年方七歲,晴雯則比寶玉大兩歲,跟襲人同庚,都是九歲。只不過,晴雯八月生日,比那襲人小月份。
自己跟襲人各有所長。襲人自幼賣進府裡,比晴雯進府早了兩年,跟鴛鴦、琥珀、金釧、平兒幾個大丫頭關係甚好。她貌似忠厚,在府裡也很得人緣。
晴雯則嬌俏調皮,不及襲人穩重。因爲出身賴家,又受賈母喜愛,衆人無不高看一眼,使她養成些驕傲之氣,言辭犀利。
所幸目前晴雯尚沒有長開,黛玉也未進府,王夫人怒火尚未燒到晴雯頭上。
晴雯這種性格,倒是正和了李莫愁秉性,故而,晴雯換成李莫愁的芯子,並未引起任何猜疑。
晴雯又跟媚人同寢,媚人因爲姐姐可人新喪,除了打疊精神去寶玉跟前伺候,餘下便有些無精打采,喜愛靜思默想。
這給李莫愁打坐運氣提供了方便,看起來跟媚人同進同出,同靜默,實則,李莫愁已經開始修煉古墓內功。
鴛鴦琥珀鸚哥幾個很同情她兩個,遇到嬤嬤嘀咕,鴛鴦琥珀鸚哥幾個也會替她們分辨分辨。
回頭卻說珍珠倉皇而逃,直覺受了冤屈侮辱,回去捂住被子偷偷飲泣,吶吶自語:我不是有意害人,我是不得已。
這個珍珠自幼賣進府來,賈母瞧她生的乖巧,便收在自己房裡,讓人教導她。逐漸長成便在老太太屋裡當差,鳳姐進府要在府裡站住腳跟,平兒便跟鴛鴦交好,襲人自幼兒跟著鴛鴦,也跟平兒混個臉熟。
自此她便是處處混得開了。
這珍珠出身清苦才被賣而爲奴。她進府生活無異糠籮跳進了米籮裡,這些年下來,她已經過慣了榮華富貴日子,愛上了這種錦衣玉食生活。她不想回去再過過苦日子,遂想長長久久攀在這根富貴枝上。
方言觀瞧,這府裡能攀高枝唯有兩根,一根便是侯府少爵爺賈璉。只是賈璉家有悍妻,襲人自問不是鳳姐對手。剩下寶玉這根金枝,卻有礙著可人媚人姐妹兩個。
襲人雖然已經百般表現逗趣,討得寶玉喜愛,只是這府裡每位主子跟前服侍之人自有定例,少爺小姐跟前都是兩名大丫頭。
可人媚人跟寶玉自幼情分,姿色也勝過襲人,寶玉愛漂亮心情,絕不會捨棄一起玩大可人媚人,而就姿色略次的襲人。
且可人媚人姐妹都是家生子兒,這樣奴才用起來,更叫人放心。
所以,襲人想爭這大丫頭名額,無論資歷,還是品貌出身,都越不過可人媚人姐妹去。
襲人倒也不是天生心黑,不過是眼下正在緊要關口,一則是賈母有意將她送給表姑娘湘云爲婢,姑爺雖好卻是未知數,不及榮府寶玉,現成的錦繡日子。
二則,開春小主子們跟前丫頭一旦確定,她若無緣選到寶玉房中,她的姨娘之路便會就此斷絕。
可人這一生病,正是珍珠時機。
襲人原準備就著可人回家養病之際,下死力攻下寶玉,好歹爭到寶玉房裡做個針線丫頭,卻不料,她針線比不過晴雯,且晴雯有可人幫襯,她思前想後,猶豫不決,一拖再拖,及至可人病情大好,襲人這才驚覺時間緊迫。
天賜良機不可期,唯有自劈出一條生路。
也是兩好合一好,恰逢王夫人眼線被賈母配了小廝放出府去了,她急於尋找新的眼線。周瑞家化了不少功夫,想要收買鴛鴦琥珀爲己所用。
別說鴛鴦深知王夫人嘴甜心苦,更不瞧不上她尖酸刻薄。就賈母這份至高無上信任,鴛鴦琥珀也瞧不上週瑞家裡那些低劣手腕。
別說周瑞家裡遞過來什麼銅簪子,銀簪子,就是金晃晃黃金鐲,她二人也不多看一眼半眼。
這當口,珍珠自己撞了上來。
二者一拍即合。
可憐的可人,無緣無故成了這樁骯髒交易犧牲品!
這年三月,榮府少爺寶玉,二小姐迎春,三小姐探春,還有自小養在賈母跟前惜春,齊齊自立門戶,除了之前奶孃,教養嬤嬤,每人配齊了兩名大丫頭,再有二等丫頭兩名,小丫頭四名。
珍珠一如李莫愁猜測,越過同歲的鸚哥、晴雯、翠縷、翠墨、綉橘等人,成爲寶玉房中大丫頭。與媚人比肩,掌管寶玉房中細軟器皿。
旁人尤可,翠縷卻是驚愕不已,賴升家裡明明已經答應了自己娘,把自己分到寶玉房裡,如今竟然撥給了雲姑娘?
珍珠不是跟雲姑娘形影不離,成日頭挨著頭說真心話麼?
如今怎麼掉了個兒?
鴛鴦、琥珀、鸚哥三個知情者難抑心頭怒火,一個個眸光清涼的睨著羞怯滿面珍珠姑娘。
珍珠被不知究竟司棋翠墨幾個圍著恭賀,一衆小丫頭揪著珍珠叫姐姐,吵嚷著要請吃糕餅。珍珠笑吟吟一一答應。卻是她期待鴛鴦琥珀鸚哥三個卻是寂然無聲,冷眸以對。
鴛鴦的情愫很快感染了小丫頭們,一個個躡手躡腳溜之乎了。
花珍珠尷尬一笑,只當是這裡是賈母正方,不宜高聲。
不料,她去給新主子寶玉磕頭之時,擡頭碰見媚人犀利眼神,以及李莫愁譏諷冷笑。她心頭默然一跳,腦海中浮起那身裹白布,臉蓋黃紙的可人!
瞬間,滿心歡喜化爲烏有。
面對媚人晴雯鄙視仇恨的目光,花珍珠抿緊嘴脣,生生壓住心頭恐懼,硬生生扯起一絲傻笑。
此刻花珍珠尚未稚嫩,嘴角抽扯三五下,方纔把話說出口:“媚人姐姐,妹妹年幼無知,若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姐姐海涵。今後一出當差,還請姐姐多加......”
仇人這般輕描淡寫,媚人心中劇痛。
睨著花珍珠,媚人直覺這人臉皮太厚,應當在她臉上課上卑鄙小人四個字。
忽然,她嘴角展開一絲燦爛笑容,接過珍珠手裡賠罪茶盞,緩緩祭在地上。
一雙清水眸子,死死盯著花珍珠,啞聲道:“我想,我姐姐應該收到你的敬意了,細軟器皿這塊,原是我姐姐可人負責,以你的聰明當不需我指點。當然,你若有疑惑只管來問,我會讓我姐姐託夢告訴你!”
這話聽在珍珠耳中,不期然想象可人臉蓋黃紙站在面前。這個想法令人驚悚。花珍珠面容有些扭曲。她揪住自己衣襟,嘴角一陣陣抽搐:“媚人姐姐,這話,這話......”
媚人忽覺眼睛淚泉發脹,她折身進了內間。
李莫愁眼見媚人情形不對,急忙跟了進去,卻見媚人面色煞白,雙眸通紅,脖子就那麼,一梗一梗的,無聲抽噎!
李莫愁剛一進屋,媚人忽然悶哼一聲“啊......”
仰頭倒了!
李莫愁知道,媚人這癥狀是太恨,太憋屈,不能發泄,一致氣血攻心了。
李莫愁急忙運氣替她按摩胸部順氣,待她不再梗氣之後,餵了她幾口茶水,把順氣丸餵了一顆下去,伸手按摩她腦後昏睡穴,助她睡過去了。
李莫愁這才翻翻撿撿,尋出一本泛黃冊子,隨手在封面用眉筆勾畫幾下。一撩簾子,慢慢走到珍珠面前,‘啪’的一聲甩在珍珠懷裡。勾脣一聲嗤笑:“器皿清單,恭喜!”
雖然媚人並未□□,李莫愁極力掩飾,珍珠還是通過幾聲斷續細碎的聲音,判斷出媚人應當氣蒙了。
珍珠心中暗暗一鬆,周瑞家裡果然料事如神 ,媚人晴雯果然不敢跟自己硬碰硬。
自己擔心多餘了。
珍珠嘴角微翹:“媚人姐姐可還好呢?”
李莫愁卻所答非所問:“這是可人姐姐登記器皿細軟清單,你不看看?”
珍珠笑吟吟低頭:“正要看呢.....”
也是她心頭有病,那泛黃賬冊瞬間變成可人那泛黃病容。就那麼定定的盯著人,欲言又止,如泣如訴!
下一刻,珍珠一聲嗷叫,將賬冊猶如燙手山芋一般,摔了出去。
瞬間,珍珠面色蒼白,豆大汗滴滾滾而下,抱著身子直髮抖:“不是我,別找我......”
最後在晴雯冷笑之下落荒而逃。
這日夜裡,花珍珠再次夜半驚叫,隨即便發起熱來。
翌日,珍珠臥病不起。
媚人作爲寶玉首席丫頭,將珍珠病情報告了給了寶玉奶孃李嬤嬤。李嬤嬤寵愛寶玉猶如眼珠子,旋即報告了賴管家,將花珍珠移送出府。
只是花珍珠運氣要比可人好,三月氣候溫暖,周瑞家裡更是給花家送了口信,花珍珠老孃親自到后街照料她起居湯藥,又有周瑞家裡內外通達,花珍珠不過半月便回府當差來了。
只不過,這半個月,媚人也沒閒著,以寶玉房中缺人伺候爲名,情動了賴嬤嬤在賈母跟前遞話,將原本二等丫頭晴雯提成一等,將有些靦腆茜雪提上來,與麝月併成二等。
李莫愁只是冷眼旁觀,她知道花襲人必定還會殺回來,因爲上一世,花襲人直到睡了賈寶玉,一手遮天怡紅院,名冊一直記在賈母房裡。
不過花珍珠雖是依然得到賈母王夫人青眼,卻是在一般丫頭中受到了冷遇。
媚人緊緊團聚晴雯麝月茜雪幾個,有意無意將花珍珠擠兌出去,不讓她有絲毫插手寶玉事情機會。
只是,媚人能夠預防一切,卻不能管住寶玉喜歡吃紅這毛病,花珍珠不止一次給寶玉吃了嘴上胭脂。珍珠姐姐便時時成了寶玉嘴裡說辭。
寶玉無數次拿來比較,說是珍珠姐姐最好玩了,比媚人,麝月,茜雪都要好玩兒。
晴雯最不好。
因爲李莫愁從來不擦胭脂,更不允許寶玉吮吸自己嘴脣兒。
媚人嘆息之後也只有聽之任之。
老太太都縱著寶玉吃胭脂,難道媚人膽敢跟老太太作對麼?
也只有暫時撂開手了。
這年五月,揚州城裡忽然寄來急信,姑太太病重,寄信請託母親史老夫人看顧自己身後孤女黛玉。
賈母哭聲讓整個榮府陷入不安之中。
王夫人冷笑之餘,暗罵幾句:狐媚子,該著!
李莫愁一直盼望黛玉前來,一併帶來自己機遇,此刻聞聽賈敏病危,竟然不知該喜該憂!
李莫愁擰眉:自己何時這般優柔寡斷了?
太累了
呼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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