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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星辰眉頭皺了皺,心裡有些不安,“楓兒,你都知道些什麼?”
浣月笑了笑,“只知道趙先生他們不會傷害我的。阿浚,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裡?!?
上官星辰聽她這樣說,這才放下心來,只淡淡說道,“先去陳國,然後回南姜國?!?
“不知道這次帶兵的統(tǒng)帥是誰?南姜國攻下了陳國,也算立下了不世功勳。”
“是佑極,他性子剛烈,打仗攻城是一把好手,但攻城之後收服人心,倒不如趙先生了。我已經(jīng)讓趙先生拿了我的手令,急速趕往陳國。上次攻打雍州城,那一仗甚爲慘烈,攻城之後他惱怒之下,下令屠城。但願我們這次能來得及,他這次別再幹這種傻事?!?
“屠城?!”浣月只覺得渾身冰涼,果然一將功成萬骨枯,兩軍對陣,居然要以城中無辜百姓的鮮血來洗亮戰(zhàn)甲,面對手無寸鐵的百姓還能下得出這樣的命令的人,心該有多麼的冷硬。戰(zhàn)爭中青壯年大都參軍,城中留下的百姓,大都是些老弱病殘,卻對這些人下這樣的命令。
“城破之後屠城,雖然可以挫對方銳氣,但殺伐過重,反而不利。以後守城的百姓們必定軍民一心,拼死抵抗。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拼死一搏了。”
“本身兩軍作戰(zhàn),罪不及百姓。沒必要對這些平民百姓橫生殺伐?!鄙瞎傩浅较崎_車簾,窗外突然有風(fēng)颳進來,吹得矮幾上的書嘩嘩作響。
“周國也避免不了和陳國同樣的命運,對嗎?”上官星辰放下車簾,正對上浣月如墨玉般的眼眸,只覺得她亮晶晶的眼中,已蒙上了一層霧氣。
上官星辰上前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小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也不想騙你,若是這次兩國和談不成,定要兵戎相見了?!?
浣月臉色瞬間慘白,上官星辰見狀,急忙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你是女子,莫要管男人之間的事情。這些都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我們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你是女子,不要摻合進來,多想無益?!?
浣月木然地點了點頭,兩人中午在路上簡單梳洗和吃完東西,心裡擔(dān)心陳國的狀況,吃完飯後也顧不上休息,便又急急上路。
馬車片刻不停,等到達陳國都城徽州城時,已是第三日凌晨。城牆上已全部換上了南姜國黑白相間的龍旗,下了馬車,外面的冷風(fēng)一陣陣襲來,只吹得浣月額前髮絲和寬大的衣袖亂飛。
上官星辰從車上拿了件硃紅色披風(fēng),幫她披上,豎起風(fēng)帽,挽了她的手,一起向城門走去。
晨光未啓,南姜國攻下陳國已有三日,城中到處可見燒焦的房屋,露出黑色的殘木。但這座城市已略摸有了些生氣,有些免受戰(zhàn)禍的店鋪已開店經(jīng)營。不論打仗還是和平日子,百姓們總要生活。
深藍色的天空裡一輪冷月當(dāng)空,凌厲的西風(fēng)動吹,偶爾從頭頂掠過的大雁也發(fā)出幾聲淒厲的叫聲,連綿起伏的山嶺上百草凋敝,霜重地滑。街上有些無家可歸的人聚在城牆角下,木炭火快燃盡了,只餘下幾絲紅色的火星。
有婦女抱著剛足月的嬰孩縮在牆角,看到有人過來,也只是擡起頭來看看,眼中了無一絲生氣??吹侥菢拥难凵?,浣月只覺得心疼,那是一雙被生活折磨得多麼絕望,纔會有那樣的眼神。懷中的嬰兒還在熟睡,不知道做了什麼樣的夢,居然露出甜甜的笑容。浣月和上官星辰看到那無邪的笑容,兩人心中均是一滯,相互對視一眼,都露出了無奈而疲憊的笑容。
浣月拿起包袱,想起裡面還有些點心,便想取出來準備分給抱著孩子的婦女們,還沒等她動手,便覺得眼前一花,包袱和手裡的食物已被人搶去。上官星辰急忙拉住她,將她護在自己身後。浣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剛纔那些人一擁而上,她的手不知道被誰的指甲一抓,劃出了幾道長而又深的紅痕,指痕伸入肉裡,疼得她抽了一口涼氣。
城牆角下已經(jīng)亂成一團,看到食物,那些絕望的人一哄而上,抱著孩子的婦女,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熱切的盼著那些點心,卻連動的力氣也沒有了。浣月苦笑了一下,“雖然現(xiàn)在的戰(zhàn)爭,是爲了以後長久的和平,但置身這場戰(zhàn)爭的人,卻免不了要受離散和飢寒之苦?!?
上官星辰拉起她的手看了看,“疼嗎?這抓痕還不能上藥,只是等它自然結(jié)痂了?!闭f完將浣月朝身邊攏了攏,“只希望這一切能早點結(jié)束,百姓們能過上安樂的生活,王后的心願瞭解,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王后的心願?”浣月正待發(fā)問,卻聽得街邊傳來年輕女子的哭喊聲,那熟悉的聲音讓浣月心中一驚。
兩人擡眼朝街口看去,只見兩三個五大三粗、身著士兵服飾的男子,正拖了一個身材瘦削的女孩,拉著往軍營裡面走去。因爲隔的遠,看的並不真切,浣月只覺得那身影有些熟悉,正想走近看清楚些,卻被上官星辰握住了手,“小楓,切莫多管閒事。”
浣月心裡一涼,他一向?qū)ψ约簾嵝模瑓s忘了他從來便是清冷的性子,並不喜多管閒事。她擡頭看了他一眼,心裡約摸也猜到這些軍人要做什麼。這可憐的女子,不是被擄去做了營妓,便是要被這幾個兵士糟蹋?!叭首宇I(lǐng)兵,便要這麼縱容下屬強搶民女嗎?”
“城破之後,便要在城中找些女子填充軍營,這是常有的事情。小楓,你知你心中不忍,但這是軍中慣例,不要去管了好嗎?”上官星辰柔聲勸道。
浣月心中難過,但也明白,自己初來乍道,憑自己一人之力,並不能改變什麼。這被擄去的女子何止這一個,自己難道都一個個救出嗎?自己又有什麼本事能救她們出來?她現(xiàn)在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她一時躊躇不前,心中正猶豫,卻見那女子俯下身去,狠狠地向拉著自己的士兵手腕上咬了一口。那士兵哀嚎一聲,揪起那女子的頭髮便是一巴掌。晨光中,浣月看清楚那女子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嘴角滲出絲絲血跡。那瘦弱的身影,讓浣月心中一震。
“蘭香?!变皆麦@呼一聲,掙開上官星辰的手,急忙向那女子奔去。
那女子也是身子一震,擡頭看到浣月輕盈的身影奔過來,眼中一喜。擡眼看到遠處那幾個驚呆的士兵,眸中眼神一黯,她急忙掙扎著爬起來,對著浣月?lián)]手道,“姐姐快走,快走啊,別過來?!?
浣月聽到喊聲,腳下僵了一僵,卻並未停步,她提著裙裾,三步並做兩步走到了蘭香面前。那幾個士兵看到浣月時,懼是驚了一驚,城破之後,還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一時都呆住了。這城中的百姓除了家園被毀壞的,凡是能找著地方躲藏的,現(xiàn)在都是閉門不出。
街上別說年輕貌美的女子了,便是人影也不多。手中的這個女子還是從廢棄的房屋裡面搜出來的。幾個正自發(fā)呆,蘭香的叫喊聲反
倒提醒了他們,那幾個士兵頓時緩過神來,其中一時竊喜道,“這妞來的正好,長的這麼美,倒是可惜了。咱們無福消受,不如綁了獻給中軍大人,說不定大人高興,還能賞咱們幾個,封個小官做做?!?
浣月看到蘭香身邊的士兵,腳步一滯,復(fù)又走到她身邊,她急忙從地上扶起蘭香。這些天來不見,蘭香瘦了很多,以前就瘦,現(xiàn)在更像一棵弱不禁風(fēng)的小草。她想起第一次看到她時,那瘦瘦小小,明明很害怕,卻又強裝很鎮(zhèn)定的樣子。
“傻孩子,看到你太好了,你哥哥呢?大娘他們好嗎?”浣月急忙問道。
“那天南姜國攻城,哥哥在王府中沒回家,城裡亂成一團,我和娘也跟著人羣往外逃,被人羣衝散了。後來城裡不許走動,我只好一直躲在一家農(nóng)戶裡,沒敢出來。今天早上出來找點吃的,就碰到他們。姐姐你真傻啊,幹嘛還要送上門來,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好人?!碧m香的臉色煞白,抱著浣月不由得低低哭了起來。
“好妹妹,不怕,咱們回家啊?!变皆路銎鹛m香,正想起身,卻見那幾個士兵攔在身前。
“這妞夠味兒,你倆既然難捨難分,不如一起跟了我們?nèi)ボ姞I,像你這等姿色,也不用去營奴,肯定能讓大人瞧上眼?!逼渲幸粋€士兵粗聲粗氣的說道。
浣月強忍下怒火,將這幾個視作空氣,扶著蘭香,繞開他們??催@幾個士兵的服色,應(yīng)該也只是些下級士兵,這些人的身手,她倒不放在心上。只是擔(dān)心的朝街讓四處看了看,別引來大批的士兵便好。
三人愣了愣,相互使了下眼色,其中一人伸手便向浣月肩膀抓來。浣月頭一側(cè),輕輕地避開。那人的手生生地撲了個空。三人沒想到,浣月看起來嬌柔的模樣,居然會些功夫,當(dāng)下不敢大意,強打起精神。浣月便放開了蘭香,讓她立在一旁,靜靜看著眼前的三人。
三人還待再動手,便覺得身後一麻,幾人一時定定地站在那裡不得動彈。
“誰在背後偷襲我們?知不知道,我們可是南姜國的士兵,活的不耐煩了?”
“背後偷襲老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三人雖然被點了穴,可嘴巴還是能動,只見眼前,微亮靜謐的晨光中,緩緩走來一個人。他走得很輕很慢,但步履沉穩(wěn)。一襲青色衣衫,頭上只挽了一個白玉簪子,將頭髮高高束起,那俊美的容顏,讓三人驚爲天人。
“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什麼英雄好漢。小楓,咱們走吧。”上官星辰對著浣月柔聲說道。三人盯著眼前的上官星辰,嘴巴張的大大的,驚得再也發(fā)不出聲來。
浣月扶著蘭香,想起上官星辰剛纔的態(tài)度,也不和他搭話,只顧自地扶了蘭香往正街上走去。上官星辰知道她心中不快,也不以爲意,只是走在前面,將她們護在身後,迅速離開了大街。
這街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有四散的士兵。上官星辰似乎也不願意表明身份,只帶著她倆往街頭深處走去。
“阿浚,我們要去哪裡?”浣月走著,冷靜下來,也不再和上官星辰置氣,她盯著眼有長長的青石街面,戰(zhàn)後的街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兒,讓浣月一想起來,心裡便極不舒服,巴不得立刻離開這個修羅場。
“去軍營?!鄙瞎傩浅交仡^,低聲說道。
“軍營?!”浣月只覺得蘭香肩膀一抖,身子瑟縮了一下。
浣月用眼神示意蘭香沒事,蘭香心中驚魂未定,看了看浣月,又瞅了瞅上官星辰,這才稍微安下心來。三人走了半天,便到了一處開闊地營地,清晨有寒風(fēng)吹過,只覺得滿臉冷意襲來,遠處依稀可見營房的火光。此刻,天還沒有亮透,但也已經(jīng)到了校場點兵的時刻。
那一面面飄飛的戰(zhàn)旗,一陣陣點兵出征的號角,一隊隊衝鋒陷陣的人馬,一把把寒光閃亮的刀槍,所有這一切構(gòu)成一幅莊嚴、肅殺的畫面,讓人不禁覺得熱血沸騰。
三皇子李佑極身著七尺白色的戰(zhàn)甲,手持長戟,登上了點將臺。那一刻的李佑極,身後是迎風(fēng)獵獵作響的戰(zhàn)旗,面前是十五萬身著戰(zhàn)甲的熱血兒郎,火光中印著他那張俊美的臉龐,讓人有些恍然。這樣的三皇子卻是浣月從未見過的莊嚴威武。
浣月扭頭看向上官星辰,他也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點將臺上的人。浣月想,這個容顏絕世的男子,若是穿上戰(zhàn)甲不知道什麼模樣。
三皇子威嚴的聲音沉穩(wěn)渾厚,字字入耳,“今日校場點兵,衆(zhòng)將士聽我號令,操演陣容,揚我南姜國軍威,以饋天恩?!?
數(shù)十萬的南姜國兵士齊齊舉劍高呼,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音,令人心潮澎湃。上官星辰的臉色也映在紅色的火光中,宛如神祗。
戰(zhàn)鼓擊響,一聲聲的扣人心絃。傳令臺上,東南西北四個角上,各駐一名傳令兵,揮動著手中獵獵令旗。一隊白甲鐵騎率先奔入校場,隊列有序,步伐整齊,隨著將校手中紅旗演練陣型。隨即是重甲營,步騎營,神機營,攻車營……每一營由一名將校統(tǒng)帶,看來這南姜國士兵日常操練極是認真。
一時間,四周俱是沙塵滿天,旗幟在空中獵獵作響,殺聲震天。浣月盯著眼前的一幕,說不出來的震撼。陳國士兵的戰(zhàn)鬥力,她在逃難時是親眼見過的,那樣的軍隊,簡直不堪一擊,若是能夠取勝,反倒成了奇事。浣月又在心裡,將周國的軍隊和南姜國比了比,心裡卻是一片茫然。
周國尚武,周國士兵卻是英勇善戰(zhàn)。但是她心裡也清楚,這打仗,除了靠英勇的士兵和衝鋒陷陣的將領(lǐng),最重要的,打仗得有好的武器裝備和相當(dāng)大的經(jīng)濟支持。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而周國一向貧弱,身處苦寒之地,若是真打起仗來,不知道百姓又要受什麼樣的苦。
浣月盯著校場,此刻雖不是真正的沙場廝殺,她仍看得心神俱震。這浩然軍威,肅殺無比,讓觀者莫不爲之震懾。點將臺上的李佑極,身上也平添了幾分凝重肅殺之氣。
突然,遠處有一個黑甲騎兵急弛而過,下面操列的隊伍卻絲毫不亂,完全不受這冒然闖入的黑甲騎兵的影響。
那人伏在李佑極耳邊低語了幾句,李佑極不動聲色的聽完,揮手示意那人退下。上官星辰和浣月也被這突然闖入的黑甲騎兵一驚,上官星辰淡淡道,“看來後方的突厥王子按捺不住了。”
這黑甲騎兵在軍中的地位極爲特殊,若非緊急戰(zhàn)報,不會動用黑甲騎兵。兩人相視一眼,默然無語。
上官星辰和浣月坐在李佑極的王賬中,三人剛纔經(jīng)過通傳,見到了李佑極。三皇子並未像浣月所預(yù)料的那樣,見到上官星辰無比驚喜。初遇時,他的眼風(fēng)只是淡淡掃過浣月,然後纔將目光掠向上官星辰。
他狠狠地在上官星辰肩上拍了一把,極不客氣的說道,“你這會倒是趕來了,之前派來的那個趙先生,都
快被他煩死了,我想做點事情,他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讓人束手束腳的,真他媽的不痛快,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都把他丟出帳外去了?!?
“他這會人呢?”上官星辰好像早都預(yù)到了他的不滿,只是出聲問道。
“我派他去幫我徵集糧草去了,省得天天在我眼前晃的人心煩。”李佑極沒好氣的說道。
在點將臺上,三皇子李佑極是個凝重肅殺,威風(fēng)凜凜的一軍統(tǒng)帥,回到帥賬,就變回了那個下棋時想悔棋,任性張揚的貴公子。
“你呀?!鄙瞎傩浅綋u了搖頭,眼裡卻噙著笑意,“還跟小時候一樣調(diào)皮。讓趙先生過來是在幫你?!?
“幫我?你還是不放心我?不要他幫我,我一樣能安置好陳國。現(xiàn)在突厥毛子也坐不住了。之前答應(yīng)的好好的,按兵不動。這會倒好了,看咱們打了勝仗,跑來撿便宜來了。突厥王子已經(jīng)率了十五萬大軍,今晚就將抵達陳國?!崩钣訕O收起嬉笑的表情,嚴肅的說道。
“他們企圖來做得利的漁翁,咱們也不能讓他們?nèi)缌艘狻7判陌?,陛下早都防著他們一手,已?jīng)將賀蘭山下屯的十萬大軍調(diào)拔了過去。他們來陳國撿便宜,咱們就去端了他們的老窩。這次突厥派出來的是他們小王子巴圖金,大營裡面守軍鬆懈,也正好下手?!?
李佑極嘴角也噙上一絲笑意,“好,明天,咱們就在這裡等著他們?!?
浣月心裡一驚,若是除去了突厥這個勁敵,那下來,離與周國征戰(zhàn)的日子也便不遠了。這些所謂的和親聯(lián)姻,也不過是一種臣服的手段,好起來稱兄道弟,皆是姻親,可一旦在利益面前翻臉,誰也不認誰。
浣月心裡有些悲哀,想起送自己出嫁時,太子哥哥還以爲幫自己許了門好親事,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麼樣了,一切是否安好。近一年沒見,也不知道現(xiàn)在周國的宮廷現(xiàn)在成了什麼樣。
浣月進賬前,只得按律將蘭香留在賬外,心裡一直不放心不下。她和上官星辰示意了下,便自己出帳尋她。
天色已經(jīng)大亮,蘭香在賬外的寒風(fēng)中凍得瑟瑟發(fā)抖。浣月見狀,急忙解下披風(fēng)幫她披上,又伸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輕聲問道,“好點了沒?”
蘭香急忙推辭道,“姐姐,這樣使不得。”
“你是我妹子,有什麼使不得的。當(dāng)初我來到這裡,多虧了你們?nèi)业恼疹?,要不然?!毕肫鹪陉悋?jīng)歷的一切,浣月只覺得難過。還好她生性樂觀,隨即又說道,“你娘和哥哥若在王府中,應(yīng)該一切安好,等這裡的事情說完了,咱們一起去尋他們吧?!?
“好。”蘭香點了點頭,又猶疑著說道,“姐姐,你並不是陳國人對嗎?也不是和親人失散了,無處可去?”
“我當(dāng)時被人劫持,確實也是無家可歸?!变皆略趲ね?,兩人席地而坐。她雙手抱住肩膀,斟酌著說道,“我本是周國公主,和親送往南姜國。在南姜國賜婚給這個三皇子卻又被拒,秋獵時又被劫持。我遇到你們時,確實也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哪裡纔是我的家。若是沒有戰(zhàn)爭,我大概也會一直呆在自己的家鄉(xiāng)。”
“姐姐,我現(xiàn)在很擔(dān)心娘和哥哥。你看這些南姜國的士兵,可以隨便在街上擄走良家女子。今天要不是姐姐你,我難逃一死。不知道娘現(xiàn)在怎麼樣了?!?
浣月擡眼看著蘭香瘦弱的臉龐,她本身就瘦小,這些天的戰(zhàn)亂更讓她平添了幾分蒼白,小下巴更顯得尖,“傻孩子,別說這種傻話,答應(yīng)姐姐一件事情,以後不論發(fā)生什麼事情,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人死其實很容易,一根繩子,三尺白綾,甚至一根簪子都能結(jié)束生命,死容易,想好好的活下去是很難。但人的生命很是寶貴,只有活著纔有希望,明白嗎?”
浣月也不知道這一番話,她是否聽得懂。這個時代女子讀書極少,也很是容易想不開。若是女子失貞,爲了保全清白,難免尋死。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墒撬麄儾恢溃舾赡赆岬慕裉?,在當(dāng)時看來失貞已經(jīng)活不下去的事情,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根本就不算個事兒。
蘭香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姐姐,還要再打仗嗎?這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呢?”
浣月苦笑地點了點頭,戰(zhàn)爭的目的是什麼?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是爲了給後方更多的人換來更長久的和平??墒巧硖帒?zhàn)爭的人們,尤其是這些小人物們,也只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粒塵埃,他們因爲戰(zhàn)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而他們所受的苦,又怎麼算?
若是南姜國和周國開戰(zhàn),她又該何處何從。一邊是她名義上的父母兄長,另一邊上官星辰卻也是她心愛的男子。若是兩國能夠言和,各守半壁江山,不管周國怎麼想,南姜國肯定是不願意的。在有實力稱霸天下時,又有哪個君王能抵得住這君臨天下的誘惑呢?
她拂過心底的思緒,這一切,終究是男子之間的戰(zhàn)爭,男人們的戰(zhàn)場,她想再多,又有何用?又能改變什麼呢。
“姐姐,在想什麼?”蘭香小心翼翼地看向正在愣愣發(fā)呆的浣月。
“蘭香,等戰(zhàn)事停了,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我就希望我娘和哥哥能平安無事,家裡再置幾畝田地,能有吃有穿,就很好了?!?
浣月微笑著看向眼前的小姑娘,世人碌碌,皆因無所求。若是人人都這樣肯安於自己的生活,天下也不會大亂了。
“姐姐你呢?你是公主,肯定不會像我們一樣缺吃少穿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呢?”
“想找個山青水秀的地方,過與世無爭的生活。咱們這個時代可惜了,不讓女子出去工作,不然,我倒是挺想繼續(xù)做個賬房,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家人都平平安安的。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姐姐,你堂堂公主,爲什麼要喜歡做賬房呢?你們家應(yīng)該不缺那些銀子啊”蘭香從未進過豪門,只知道公主應(yīng)該是不缺吃少穿的,但公主家裡到底該是多麼有錢,她自己倒也說不上來了。
“有自己的工作,這樣才活的有價值啊。”
“價值。”蘭香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她實在沒聽明白,什麼叫活的有價值。
“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去看我娘和哥哥?”
浣月擡頭看了看營賬,“等阿浚忙完了,給他說一聲,我們再去吧。”
蘭香點了點頭。
兩人正在營帳外面聊天,卻見上官星辰和三皇子從營帳裡走了過來,看到在寒風(fēng)中瑟縮的二人,不覺愣了一愣。他這才發(fā)覺,這些天來,浣月瘦了很多。她一直習(xí)武,身體也算健康,可這些天來,整個人急速的瘦了下去,更顯得眼睛大,下巴尖。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手輕輕的落在浣月的肩膀上,“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去偏帳裡面休息,呆在外面吹冷風(fēng)?!?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