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播音去了,大概六點鐘結束,也可能拖後。”樑如奕如實說道,對待簡蘇的救命恩人不敢有絲毫隱瞞。
“六點?”景御騰低聲道,似是詢問又似自言自語。
“是六點,也可能會延後。”樑如奕再次確定,雖然播音不用錄製是直播,可誰也不能保不準不會出現意外,在電視臺工作,尤其是錄製節目的時候,意外就像是家常便飯,多不勝數,因此他們這些支持人播音人因爲處理或者彌補這些意外情況而加班已經習慣了,若是哪一天突然沒有意外了,或許他們自己會感覺不舒服。
“我知道了。”景御騰淡淡道,從他的聲音中窺探不出任何情緒。
怕他掛電話,樑如奕覺得有些事還是載確認一下比較好,於是連忙說道,“謝謝景少救了蘇蘇,我剛剛幫蘇蘇把錢轉到您的賬戶了。”
“嗯。”景御騰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便掛了電話。
樑如奕撇嘴,“果真是高冷男人,真不是蓋的!氣場就一個字,強!”
隨後搖搖頭,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順便幫簡蘇把辦公桌收拾了一下,然後拿上鑰匙走人。她沒打算等簡蘇,簡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呢,倒不如明天早來一步幫她。
掛掉電話之後,景御騰臉色陰沉,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覺得十分失落,是沒有跟簡蘇說上話還是因爲簡蘇把錢還給自己。
對於簡蘇如此想跟自己劃清界限,景御騰心中十分憤怒,那點錢他根本沒看在眼裡,可他就是不想跟他如此界限分明。
壓抑著內心的不悅,他獨自一人乘坐總裁專用電梯去了地下停車場,親自開車離開。
不想回家,那個單身公寓,他突然想要跟人說說話,給蘇黎晟打電話約他喝酒,接電話的是他的秘書,景御騰被告知蘇氏集團b市的子公司出了一點意外,蘇黎晟出差去了,景御騰瞬間沒了喝酒的慾望,想了想,於是駕車回了景家老宅,景老爺子在那裡住著。
夏日黃昏,夕陽無限,斜暉脈脈水悠悠。景家老宅是典型的中國古典式園林,亭臺樓閣,畫廊軒榭,處處瀰漫著中國古典藝術美,小橋流水,靜謐萬分。
人工湖在景家花園中央,夕陽的斜暉氤染詩意,雲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白居易的詩說,“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這裡是湖色倒映琉璃瓦,夕陽洇染了湖色,夏日的風情是婀娜多姿的古典美女,衣袂飄飄中風華萬千。
景御騰的瑪莎拉蒂駛入景家大宅時,景老爺子正在夕陽下喝茶。
老爺子年歲已大,卻頗有仙風道骨的味道,一人一茶,夕陽美景,歷經滄桑後徹悟,茶涼半截人生。
看到景御騰的車子,景老爺子笑得慈眉善目,只是眸中面露不解,今天不是週末,他的孫子怎麼來了?
景御騰一般都是週末回來,平時只要沒出大事,他根本不會回來,今天突然出現,景老爺子高興之餘也有些淡淡的迷惑,沒聽說出什麼事啊!
不過孫子肯回來陪他這個入土半截的老頭子,他還是十分高興的,要是孫子能帶回一個孫媳婦就更好了,景老爺子有些遺憾。
他這個孫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尤其是女人,見到女人就好像是見到什麼病毒似的,恨不得隔離起來。人老了,年紀越大,就越發希望兒孫承歡膝下,這種希望景老爺子更是期盼。
年輕時期征戰商場,殺伐果決,整天滿世界跑,親情根本沒享受多少,有了孫子之後雖然與孫子呆的時間長一些,可這個孫子性格太薄涼,三十多歲了還沒有女朋友,景老爺子心裡愁啊,他想重孫子的願望,不知道在他入土之前還能不能實現。
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景老爺子收回思緒,呷了一口茶水,他扯遠了。
“爺爺。”景御騰坐在景老爺子對面,收斂了那陰鷙冷漠的氣場,儼然乖巧孫子一個。
“怎麼回來了?”景老爺子爲景御騰到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是我家,不能來嗎?來看我爺爺,不可以嗎?有誰規定的?”景御騰淡淡道,理直氣壯。
景老爺子,“……”說得如此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
“御騰啊,爺爺都是半截身子入土,一隻腳邁進閻王殿的人了,你什麼時候把孫媳婦帶回家讓我看看?”景老爺子走的是悲情路線,表情那叫一個哀慼,好似身患絕癥卻願望沒得到滿足的人,那不甘心的情緒滿載艋舟,比李清照的愁還要濃。
聽到景老爺子的話,景御騰扶額,他就知道會這樣,一回來爺爺就催著他找女朋友,真是人生最不幸的一大哀事。
若是他對女人有感覺就好了,爺爺滿足了心願,他自己也不必如此爲難,可他就是對女人天生厭惡,甚至她們一靠近就渾身不舒服,就是這樣,他能怎麼辦,他總不能爲了爺爺開心,冒著生命危險找個女人吧?
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他景御騰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更不會因爲女人而委屈自己,他沒有那麼偉大,也沒有那麼聖人。
只是他忘記了,這世界上沒有那麼絕對的存在,簡蘇就是景御騰的意外,是他生命湖水中那那一抹漣漪,也是他的晦暗的天空中的那一抹明媚的陽光,只是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見孫子態度堅定,景老爺子笑了笑並不再說什麼,他不是老封建,非要逼著孫子娶媳婦,只要孫子不喜歡,他不會逼迫,不然這麼多年他不會放縱孫子,早就逼著他跟蘇茵結婚了。
世上就是有那麼多不是巧合的巧合。
景御騰祖孫兩人正在下棋,景宅的老管家來報,說,“老爺子,少爺,蘇家一家來了。”
蘇家,就是說蘇志雄一家。因爲a市姓蘇的只有蘇志雄一家,而且與景氏有來往的也只有蘇志雄一家。
景老爺子擡眸看了景御騰一眼,深沉的眼中晦暗不明,飽經歲月滄桑,看淡人生浮沉的景老爺子眼神微微閃了一下,最終把視線落在了景御騰身上。
然而,景御騰毫不在意,好像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的確,蘇家除了蘇黎晟和已故的蘇染,與他沒有一絲一毫關係。
頓了片刻,景老爺子說,“請他們進來吧!”畢竟人家前來拜訪,拒之門外的話是他們自己沒教養。
蘇志雄帶著林霞和蘇茵在老管家的帶領下來到客廳,沒想到在這裡意外看到景御騰,最開心的莫過於蘇茵了,簡直是喜出望外,用一個成語來形容的話就是意外之喜了。
昨天剛剛見過面,沒想到今天又見到了,蘇茵喜不勝收,未等蘇志雄跟景老爺子寒暄,她率先開口,“景爺爺好。”
“嗯!”景老爺子應聲之後,蘇茵直接鬆開蘇志雄的胳膊,跑過去挨著景御騰坐下,“景哥哥,沒想到在景爺爺這裡能看到你,要不是爹地帶我過來拜訪景爺爺,又錯過一次見你的機會。”
“請坐。”景老爺子招呼著蘇志雄和林霞夫妻坐下,招手讓老管家把棋盤收起來。
蘇志雄笑笑,“景老爺子,沒有遞上拜帖就來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無妨,老頭子我一個人住著,也是無聊極了。”景老爺子這話算是認同了,蘇志雄那拘謹散了一部分。
然而,蘇茵卻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拘謹爲何物,應該說是她看到景御騰的那一瞬間就不知道拘謹爲何物了。
此時蘇茵的眼中只剩下景御騰一個人。
“景哥哥,你怎麼不跟我說話?”蘇茵略帶哀怨語氣的話語傳入所有人的耳中,景御騰眸中閃過一抹厭惡,而景老爺子的眉頭也皺了皺,顯然對蘇茵的抱怨不甚滿意。
蘇志雄和林霞更是尷尬不已。
林霞尷尬一笑,“蘇茵這孩子讓我給寵壞了。”這話算是解釋,然而卻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歉意,卻帶有淡淡的寵溺和縱容。
“是啊,蘇茵讓我們給寵壞了,老爺子不要介意啊。”蘇志雄隨著說道,算是爲蘇茵開脫。
景老爺子是何人,五十年前商場上的猛虎,什麼情況什麼場合沒見過,他豪爽大笑,“蘇茵這孩子活潑可愛,招人喜愛啊。”
林霞臉上頓時笑意盈盈,他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讓景老爺子見見蘇茵,順便探探他的口風而已,既然老爺子對蘇茵印象很好,他們就放心了。
然而,林霞高興的心還未雀躍起來,接著被景老爺子的下句話給拋到了深淵。
景老爺子說,“看到蘇茵這可愛的小性子,我就想起了蘇染那小丫頭。”
景老爺子話音剛落,林霞和蘇茵母女臉色大變,蘇染都死了十幾年了,不知道這景老爺子還提起來幹嘛?只是,蘇茵不如林霞鎮定,微微慌亂,只不過景御騰心思都在簡蘇身上,並沒有發現蘇茵的異樣。
林霞片刻微怔,瞬間恢復了那高貴端莊的模樣,十幾年在上流社會,她早已練得心思老練了。
“是啊,蘇染那孩子確實挺慘的。”說完垂下眼瞼,看似失落,只是用失落掩飾了眸中的奔涌的恨意。
提起簡蘇,蘇志雄想起那是自己的女兒,只不過她去世之後,蘇茵接著被接進蘇家,代替了蘇染,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在,只是突然提起來,他才意識到其實他還是有一個女兒的。
衆人心思各異,景御騰不知道爲什麼提起蘇染,他便想到了簡蘇。
簡蘇,簡蘇,簡蘇……
蘇志雄和景老爺子寒暄,“老爺子,突然拜訪是在冒昧,只是想著作爲晚輩,您老回來這麼久了沒有上門拜訪是在過意不去,便冒昧前來……”
“無妨。”老爺子哈哈大笑,於是吩咐管家準備晚餐,硬是要留下蘇家三人用了晚餐再走。
盛情難卻,蘇志雄假意推辭了幾句,便留下了,這正是他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爲了探探景老爺子的口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