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蘇茵正在打電話。
“楚楚,怎麼辦?簡蘇要是出事了,怎麼辦?”蘇茵語氣焦躁,表情驚慌失措,而且帶著隱隱的哭腔。
蘇黎晟手放在門把上,並沒有急著推門,而是在外面聽蘇茵說話。
難道簡蘇落水與蘇茵有關?或者說是簡蘇是被蘇茵推下水的?
蘇黎晟突然覺得彷彿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他雖然覺得這個妹妹有時候太假,但真的沒想到她會害人。
他突然覺得沒有臉面在面對景御騰。景御騰是他最好的兄弟,蘇茵是他的妹妹,他夾在中間,就好像夾心餅乾似的,十分爲難。
若是說出真相,感覺對不起妹妹,更對不起爸爸,若是不說,對不起景御騰和簡蘇。
就在他出神之際,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麼,便聽到蘇茵說,“只要我不承認,便沒有人懷疑,景哥哥也不能來找我的麻煩。”
“沒錯,反正那裡又沒有監控,要怪就只能怪簡蘇命不好了。”聽到趙楚楚的話,蘇茵把心放進了肚子裡,反正那裡沒有監控,只要自己一口要定沒見過簡蘇,景御騰救不能怪自己,就算他懷疑自己,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也不能對自己怎麼樣。
想到這裡,蘇茵笑了,笑得十分得意。
“簡蘇,要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不關本小姐的事。”
蘇黎晟斜靠在牆上,苦笑,蘇茵,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蘇茵,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只幫你這一次,僅此一次。
原本對蘇茵沒什麼好感,蘇黎晟更是決定自此以後和她拉開距離,只是同父異母的妹妹而已,他對她也沒有太深的感情,要不是看在父親的份上,他連這一次也不想幫忙。
平復心情後,蘇黎晟輕輕敲門,“蘇茵。”
蘇茵聽出是蘇黎晟,急忙小跑著去開門,她要接近景御騰,必須要跟哥哥搞好關係,憑著蘇黎晟和景御騰的關係,她才能更好的接近景御騰,成爲景家少夫人。
“哥哥。”蘇茵帶上甜甜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清純淡雅,蘇黎晟想,要是今天他沒有聽到蘇茵打電話,他一定認爲這個妹妹是個純潔的小天使。
“回家。”蘇黎晟沒有過多的廢話,清清淡淡地吐出兩個字,隨即轉身離開。
蘇茵跑回休息室拿上自己的寶寶立即追出來,她想纏上蘇黎晟的胳膊,蘇黎晟卻是不動聲色的躲開,蘇茵根本沒有多想。
“哥哥,簡蘇怎麼樣了?景哥哥還在陪著她嗎?”蘇茵有些天真地問道,笑得那麼自然。
蘇黎晟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只是淡淡道,“沒事了,只是溺水而已。”
但是,醫生那句“冷水恐懼癥,建議看心理醫生”卻如一團烏雲縈繞在他的心頭,冷水恐懼癥,那是巧合嗎?他的親妹妹蘇染也有冷水恐懼癥。
蘇黎晟的記憶回到了十八年前,那一年他十二歲,景御騰十三歲,蘇染八歲,媽媽還在,蘇茵未到蘇家,她的媽媽林霞也沒嫁給蘇志雄。
景御騰跟著景伯父來蘇家做客,蘇染可愛像個小天使,景伯父開玩笑說讓蘇染給他當兒媳婦,景御騰並沒有反對,蘇染也十分喜歡高大帥氣的景哥哥。蘇志雄讓蘇黎晟帶著景御騰和蘇染到蘇家的後花園玩耍,三個孩子玩的十分開心,蘇染更是一口一個景哥哥喊著,喊得景御騰十分開心。
蘇家別墅的後花園有個游泳池,游泳池旁有棵巨大的梔子花樹,蘇染淘氣,趁著蘇黎晟和景御騰不注意,一個人爬到樹上。景御騰和蘇黎晟見不到蘇染,便到處尋找。躲在書上的蘇染偷偷而笑,然而,她卻也不小心掉入游泳池中,蘇黎晟和景御騰爲了找她離開花園,八歲的蘇染並不會游泳,她拼命的掙扎,最後還是溺水。
幸好當時蘇媽媽去後花園找幾個孩子吃飯,意外發現自己的寶貝女兒溺水,這才把蘇染救上來。八歲的蘇染從此患上了冷水恐懼癥,對水有著莫名的恐懼,看到游泳池總會被嚇哭,蘇志雄無法,只得把蘇家的游泳池填平了。
蘇染,簡蘇,同樣的都有冷水恐懼癥,這說明了什麼?
隨即一想,蘇黎晟只覺得自己太可笑,簡蘇怎麼可能是他的妹妹呢?他的妹妹蘇染在十歲那年因車禍去世了,他親眼看到蘇染和媽媽乘坐的車子爆炸,蘇染怎麼可能還有生還的可能?
簡蘇,只能說是一個巧合,或者是老天看他太想念自己的妹妹,而讓他把簡蘇當成蘇染而補償的。
“哥哥,你在想什麼?”蘇茵好奇的問,帶著純純的天真,在蘇黎晟看來,這天真卻猶如那蒺藜,戳的心窩子一抽一抽的。
蘇黎晟收回思緒,淡淡一笑,那笑容太淡,根本沒有達到眼底,“沒什麼,只是想到了染染而已。”隨即便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蘇黎晟對蘇茵本就不太熱絡,蘇茵只當他不太願意與自己說話,也沒有多想,只想著自己要在蘇黎晟心中保持最好的形象,不想惹得蘇黎晟不高興,隨即閉上嘴巴。
兩人一路沉默,沒有一個人率先打破沉默,直到回到蘇家。
下車之際,蘇茵欲言又止,猶豫了半天,終是忍不住開口,“哥哥,簡蘇沒事吧?”其實她是想問,景哥哥是不是還在醫院陪著簡蘇,她怕蘇黎晟看出什麼來,只得問簡蘇如何。
“她沒事。”蘇黎晟不欲多說,“不用擔心,她沒事。”說完便一個人下車。
蘇茵沒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不甘心地跺跺腳,快步下車跟上蘇黎晟。
蘇茵回到自己的房間,粉紅色的公主房,一切都是那麼稱心如意,蘇茵笑了,笑得十分得意,本來這一切該屬於蘇染的,怪只怪蘇染沒命享受。蘇茵躺在柔軟寬大的公主牀上,左右翻滾,越想越得意,這一切都是她的,她纔是真正的公主。
醫院裡,簡蘇像個睡美人似的躺在牀上,安靜美好,蝶翼一般的翦羽時不時顫動幾下,顯然是睡得不太安穩,小貓似的呢喃聲偶爾從脣間溢出,輕輕的,軟軟的,令人心神盪漾。
景御騰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簡蘇,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爲什麼會有冷水恐懼癥?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想起了染染,一個天使一樣美好的女孩。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沉寂的夜,只有冰冷的儀器滴答滴答地響。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響起,景御騰壓低聲音,“進來!”
是他的助理文江。
“景少,這是蘇少讓我送來的。”文江把兩套衣服給景御騰,恭敬道,“景少,還有什麼吩咐嗎?”
景御騰擺手,“沒事。你先回去,明天記得送早餐來。”
“是。”文江得到命令,微微頷首後離開。
vip病房就是一套小型的起居室,帶有單獨的浴室和盥洗室,景御騰到浴室中換下衣服之後,便打算在沙發上將就一晚。
簡蘇這樣也離不開人,而他也沒打算離開,況且要不是他非要帶著簡蘇去參加晚宴,簡蘇也不會掉入游泳池,更不會像此刻這般了無生氣地像個睡美人似的躺在牀上。
這一切說起來還是他的錯。
景御騰不是個敢做不敢當的人,反而他十分有擔當,有責任心。
黎明是把利劍,它劈開夜幕的黑暗,在天邊撕裂出一副壯麗的圖景。陽光是大自然最偉大的畫家,它執筆揮毫潑墨,於是萬丈霞光在晦暗的天邊渲染,五光十色的雲霞是它的大作。
星星碎碎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散入室內,跳動著落在每個角落裡,灑下星星點點的溫暖。
伴著晨曦的第一縷陽光,景御騰睜開眼睛,深邃晦暗,猶如夜空神秘,帶著絲絲魅惑,攝人心魄。
景御騰就是一隻妖精,一隻魅惑人心的妖精。精緻的容顏,完美的身材,睥睨天下的氣勢,令人豔羨的家世,無論那一項,都令女人飛蛾撲火般貼上來。
伴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醒來,這是他多年形成的獨一無二的生物鐘。
他先看了看沉睡的簡蘇,發現她還沒有醒來的跡象,輕嘆了口氣,旋即轉身去了盥洗室。
然而,在他進入盥洗室的下一秒鐘,簡蘇睜開眼。她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氣,臉色蒼白。
她好像在水中沉浮,冰涼的冷水淹沒了她,水無情地嗆入她的口鼻,冷徹刺骨,冰涼的寒氣深入骨髓,她似乎看到了死神在向她招手,那是地獄的入口,是地獄的召喚令。
猛然間回神,簡蘇這才發現沒有水,也沒有死亡使者,她環視了一週,發現自己在醫院,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穿的病號服,簡蘇心中疑問漸生,她在宴會場中落水,周圍沒有人,那是誰送自己來醫院的?
清晨的醫院裡安靜萬分,夏日的清晨生氣萬分,鳴鳥早早地立在枝頭引吭高歌,爲一天的美好生活開始唱一出開場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醫院裡的人陸陸續續地多了起來,車子的喧囂轟鳴聲,人們輕聲細語地說話聲,迴盪著醫院裡。
簡蘇穿上鞋下牀,拉開門出去,正好遇到走廊上值早班的護士。
“護士小姐。”簡蘇喊住護士,一路小跑追上去,“護士小姐,請問是誰送我來醫院的?”
護士小姐曖昧一笑,“當然是景少了。”
“景少?”簡蘇不解,哪個景少?
“對!”護士小姐點頭,“就是景少,景氏集團的獨子,景少。”
簡蘇有些懵,有些轉不過彎來,她哪裡認識什麼景氏集團的獨子景氏大少啊,護士小姐在開玩笑吧?
不理會簡蘇的呆愣,護士小姐自顧自說道,“你不知道昨天景少抱著你來醫院,都是院長親自接待,景少那臉色簡直就是黑雲壓城啊!豈是一個‘帥’字了得!”
簡蘇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