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如奕錄製節目結束,中午她約簡蘇吃飯。
她們兩個去了一傢俬房菜,這傢俬房菜在附近很十分受歡迎,菜色不錯而且種類很多,更重要的是價格合理,很適合上班族。
簡蘇因爲簡秦的事已近鬱悶了好幾天,心情鬱悶的後遺癥就是吃不下飯,而今天所有的事情解決之後,簡蘇心情大好,以橫掃千軍之勢大吃一頓,看得樑如奕嘴角直抽搐。
然而這次嘴欠的樑姑娘沒有諷刺她,而是體貼地送上一杯水,簡蘇差點感動地梨花帶雨。
午餐結束後,兩人休息了幾分鐘,便去了財務部。
昨天孫總監已經對財務部打好招呼,所以兩人直接過去就行了。
“如奕,我突然有些不安……”簡蘇握著樑如奕的手,眉目中依稀透出幾分不安和慌亂。
“不安個毛線,孫總監早就打好招呼了,我們只要進去就行了。”樑如奕白了簡蘇一眼,拉著她敲響了財務處的大門。
財務部組長帶著兩人直接來到財務總監的辦公室,“總監就在裡邊,進去吧!”
“謝謝。”簡蘇對財務組長微微頷首,得到財務總監首肯後,兩人推門進去。
財務總監是個中年男子,一副金絲鏡框架在鼻樑上,精英的味道一覽無遺,他跟孫總監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若說孫總監彷如慈父般讓人覺得很舒服,那麼這位財務部總監則充斥著商人的精明,不太容易親近,彷彿時時刻刻隨時隨地都在算計一樣。
簡蘇微不可見地黛眉微蹙,她開口道,“總監,我是簡蘇,相比昨天孫總監也說過了,因爲一些個人原因,我想要預支一部分工資……”
“很抱歉,簡小姐。”財務總監雙腿交疊靠在椅背上,他扶了一把鼻樑上的金絲無邊框眼鏡,“孫總監的確說過,而我也跟周總確認過,但是今天早上的上邊來了通知,你的工資預支取消了。”
“怎麼會這樣?”簡蘇霎時臉色慘白,“不可能的,孫總監說周總同意了的。”
財務總監起身,“周總開始時的確同意了,可今天早上臨時通知取消了,這也是事實。”
“總監,不會是有人故意搗亂吧?”樑如奕話語犀利,她直直地盯著財務總監隱藏在鏡片後如狐貍般狡詐的眼,語調有些強勢。
這種情況下,似乎只有一個可能可以解釋,那就是有人故意的,不周總明明答應了,怎麼可能會朝令夕改,除非他想自己的威望全部耗散。
財務總監輕笑,“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或許吧……”
樑如奕紛紛咬牙,老狐貍一隻!
“蘇蘇,我們走吧。”樑如奕心疼地拉著已經六神無主的簡蘇出了財務總監辦公室,簡蘇臉色慘白,甚至有些透明瞭,好像下一秒她就會隨時可能彷如泡沫一樣消散。
“如奕,我該怎麼辦?”淚水順著簡蘇的臉頰悄然滑落,她的眸忽明忽暗,樑如奕已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
是的,她們信誓旦旦,今天預支到工資就可以結束噩夢,可哪知道上帝再次跟她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簡蘇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
“如奕,下午幫我請假吧!”任由淚水肆意,簡蘇平淡無溫,昔日靈動的秋眸似是一湖死水,沒有漣漪沒有生命,死一般沉寂。
樑如奕擔心不已,“蘇蘇……”
“如奕,沒事的。”簡蘇說,“我不會有事的,更不會因爲這而想不開,我只是想要靜一靜,順便再想想辦法。”
猶豫幾分鐘,樑如奕終是同意了。
她相信簡蘇不是那種輕視生命的人,那是懦夫的表現,簡蘇是堅強的懸崖峭拔紅梅,在風雪中綻放。
“二十四小時開機,保持聯繫。”千言萬語,樑如奕最後只有這一句話。
簡蘇拿上自己包包離開,她在中央公園裡遊蕩。不能回家,若是回家的話,簡雲一定會詢問她爲什麼回來,她只能找個安靜的地方,任由悲傷流淌。
風雲突變,簡蘇只覺得自己已經在地獄裡浮沉。
《秋日的私語》在岑寂的公園林蔭小道上安靜流淌,秋日陽光似乎也瀰漫了淡淡的憂愁,簡蘇的手機響了。
她答應了樑如奕不能關機,或許是樑如奕打來的電話,簡蘇拿出手機。
來電顯示是“蕭昱”。
簡蘇赫然隨手按了拒絕鍵,她此時沒有心情來應付蕭昱,也不想應付她,她只想沉浸在這無邊的寂靜之中,安靜的享受在後的秋日陽光。
以後,她會在地獄中浮沉。
沒有陽光,沒有清泠,只有黑暗和絕望。
電話掛斷的下一秒,接著又不依不饒的響起來,簡蘇沒心情接,輕飄飄地斜覷了一眼,任由鈴聲輕響。
蕭昱,你這是在逼我嗎?還是說讓我求你?
簡蘇苦笑,眉目間盡是愁容。
周總把中午簡蘇到財務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蕭昱,蕭昱這纔給簡蘇打電話,簡蘇不接電話,這是預料之中。
所以,蕭昱也不惱怒,簡蘇掛斷,他在打過去。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簡蘇會任由手機震動就是不接聽,她不關機也不拒絕,就好似對什麼都不關心一樣。
蕭昱坐不住了,他起身拿起車鑰匙便驅車去了電視臺。
簡蘇請假了,蕭昱便驅車去了中央小區。
自從在藍莓咖啡廳聽到簡蘇的事情後,他便讓私家偵探調查了簡蘇的事情,所以他知道簡蘇和簡雲現在住在中央小區,也知道她的具體住址。
蕭昱乘坐電梯上了九樓,按響了門鈴,良久無人來開門,他很納悶。
家裡沒人?
簡雲不在,簡蘇也不在嗎?那簡蘇今天下午請假後去了哪裡?
蕭昱出來後便在中央公園裡遊蕩,他滿目疑問,簡蘇去了哪裡?
路過中央花園的林蔭小路,蕭昱眸光一閃,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入眼眸,他脣角勾起,蘇蘇,終於還是讓我找到你了。
蕭昱萬分欣喜,好像此時他已經知道了簡蘇會要答應他似的,他忍不住跨步而去。
簡蘇坐在林蔭小路上的休息長凳上,她以手掩面,淡淡愁緒縈繞,有些不太真實。
“蘇蘇。”蕭昱高大的身軀站在簡蘇面前,魁梧健壯的他彷彿擋住了簡蘇能夠沐浴的最後陽光。
簡蘇好似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像是沒有聽到蕭昱的輕喊。
她不想說話,更不想跟蕭昱說話。
“蘇蘇。”蕭昱又喊了一聲,他順勢坐在簡蘇身邊,手搭在簡蘇的肩膀上,想要擁她入懷。
然而,就在蕭昱用力的那一刻,簡蘇卻突然掙脫他的手,眉目間盡是秋霜冷意。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蕭昱!”簡蘇看著他,沉靜的眸好像能夠洞察一切,蕭昱微微有些被看穿的狼狽。
蕭昱知道,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承認,也不能讓簡蘇看出任何端倪,所以他只能偏移目光,不敢對上簡蘇的視線。
“蘇蘇,你想說什麼?”
簡蘇嘲諷一笑,“我想說什麼?不是應該你想說什麼嗎?”她不是傻子,即使她不知道周總明明答應了預支工資,卻朝令夕改,然而蕭昱在這個時刻出現,一切她都瞭然於胸。
昨天蕭昱信誓旦旦說讓她去求他,而今天周總突然改變主意,這一切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若說這事與蕭昱無關,打死她都不相信。
“蘇蘇,我能說什麼?”蕭昱狀似不明所以,無辜茫然。
可這樣的表情,在簡蘇看來,完全就是掩飾自己的罪行,完全就是噁心的行徑。
簡蘇冷笑,“蕭昱,我真是看錯你了!”
“蘇蘇,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讓你這樣說話夾棍帶刺的?”
“發生什麼事?”簡蘇凌厲的眸對上蕭昱的視線,“你不應該是最清楚的嗎?或者說是整件事情的導演或者策劃者?”
“蕭昱,你真令人噁心!”
簡蘇的話,讓蕭昱的自尊再次受到挑釁,他壓下心中翻滾的怒意,眸中的黑暗彷彿壓城的黑雲。
“既然你這樣認爲的話,那我無話可說。”蕭昱緊緊握著拳頭,是簡蘇對他不信任的憤怒,可在簡蘇看來,真的很好笑。
“蕭昱,你真的很可笑。還是想讓我求你嗎?”簡蘇一步一步逼近蕭昱,語調薄涼,“還是說你想要無償幫助我?或者說想讓我像婊子一樣滿足蕭二少那至高的尊嚴?”
蕭昱抿脣不語,只是黑眸中彷彿有狂風暴雨來襲,表情陰鷙可怕。
簡蘇已然覺得無所謂了,她甚至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蘇蘇,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可以幫你解決一切問題。包括還上簡秦欠下的一百萬高利貸,也可以幫你們把房子買回來,我甚至可以讓你媽到最好的療養院療養。”蕭昱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簡蘇卻哈哈大笑,瘋了一般似的狂笑不止,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蕭二少,我是不是該說謝主隆恩?”良久簡蘇止住笑聲,濃密翦羽帶著晶瑩的淚珠,秋陽的微光中泛出點染涼意。
“蘇蘇,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我的耳朵聽到的就是這個意思。”簡蘇冷笑,“蕭二少,你看我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們名門貴胄說出來的話,在我們這些小市民耳中聽出多種意思,那意味著將來交流多困難啊,所以您還是請回吧,簡蘇就是死,也不會接受您的好意。”
蕭昱抿脣,他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邊緣,被一個女人如此嘲諷,一個普通的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是向來心高氣傲受人追捧的蕭二少呢!
蕭昱握拳,聲音中不自覺帶上了一抹幽冷和陰鷙,“簡蘇,你一定會來求我的!”
說罷,他甩臉走人。
陰鷙的眸似是山林野狼,帶著掠奪的兇狠,他蕭昱想要的東西不可能得不到,所以,簡蘇你會來求我的,下一次,我不會這麼好說話!
蕭昱帶著一身怒氣回到車上,他憤怒的一拳打在方向反上,右手關節沁出點點血跡,一如蕭昱此刻的心,到了憤怒的邊緣。
他發動車子,賓利歐陸像是一頭獵豹,倏然竄入車流中,橫衝直撞。
蕭昱離開的瞬間,簡蘇彷彿全身的力氣被抽走,癱軟了身軀坐在了長凳上,任由淚水肆意橫流。
爲什麼?
她不停地問爲什麼。
爲什麼上帝讓她在漩渦中浮沉,在深淵裡摸索,在懸崖上行走?
她想仰天大笑,她笑世道不公,笑自己命運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