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說,或者還不到說的時候。時機還不成熟,萬一說了,景御騰和蘇黎晟認爲別有居心怎麼辦?
認爲她別有居心無所謂,要是他們把這種居心安在簡蘇身上,那罪過可就大了。
蘇黎晟看著款款而來的蘇染,神情複雜。
照理說,見到自己的至親妹妹,他應該十分激動的,可他沒有那種感覺,只覺得一個在車禍和爆炸中死去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總感覺這樣的畫面不太真實。
或許是因爲太長時間沒有想見了吧,蘇黎晟把這種陌生的感覺歸結在了時間身上。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和低迷,上前一步,與景御騰並排站立,兩人都是極爲出色之人,只是景御騰冷厲強勢,而蘇黎晟溫潤淡漠。若說景御騰尊貴無比的帝王花,那麼蘇黎晟就是一支淡雅挺拔的修竹,風姿清華。
兩人一剛毅,一溫潤,十分惹眼。
蘇染頓時心花怒放,臉上的笑容越發耀眼。
“小小景哥哥,他是誰?”秋眸落在了蘇黎晟身上,帶著無比的好奇。
“他是你的哥哥,蘇黎晟。”景御騰淡淡開口解釋,“你怎麼過來了?”
“哦!是這樣的……”蘇染明眸皓齒,眉目彎彎,“我出來送我弟弟上學,順便幫我媽媽把一桶水送到她的小攤上去了。”
蘇染說得漫不經心,可誰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和蘇茵串通好的。
“小小景哥哥,你們怎麼回來青城?”蘇染笑容天真,一如十六年前那個十歲的小女孩一樣,純潔得好似潔白剔透的雪花,不沾染塵世的塵埃。
“我們是來找你的,染染,這些年過的好嗎?”蘇黎晟只覺得自己的嗓子十分苦澀,好似有人強制的把一把黃連塞在他的口中一樣,喉嚨發乾,他甚至有種說話艱難的感覺。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嗎?”蘇染眨著忽閃明亮的眼睛,一副好奇十足的模樣。
“如假包換。”蘇黎晟開口,清潤的嗓音中帶著幾許微微的不自然。
這抹不自然,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站在他們身後的樑如奕冷笑,還說自己是a市最強勢最精明的商人,被一個耍的團團轉還不自知,一味地感激上天,簡直是兩個蠢貨。
這個蘇染雖然看上去天真活潑,那清明的眸看似清澈,可其中蘊藏著黑暗的迷霧,彷彿幽暗的深淵一樣,根本望不到底。
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樑如奕冷笑的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個蘇染。
她發現,這個蘇染,除卻那副天真可愛的表情之情,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簇,都帶著簡蘇的影子,不知是不是巧合,至少她是這麼認爲的。
比如,蘇染笑起來的開始,習慣與用手掩脣,然後眉眼彎彎,簡蘇笑起來也是這樣。
只是,蘇染有種刻意模仿的味道,不如簡蘇自然流暢,簡蘇做起這套動作來,彷彿行雲流水一般自然,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一種清淡的雅緻,這是蘇染所沒有的。
三人站在那便寒暄,時不時地傳來蘇染幾聲詫異和不可置信的驚呼,而蘇黎晟笑得溫柔寵溺。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只聽到蘇黎晟說,“快中午了,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吃頓午餐,染染,把你這十六年的經歷告訴哥哥,好不好?”
蘇染看了看錶,狀似考慮了一下,終是點頭答應了,“好吧!”
本著就近原則,三人直接去了他們入住的酒店的餐廳。
樑如奕即使迫切地想要回a市,但她突然改變了主意,她總覺得這個蘇染很有問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但又說不上來,所以她也跟著三人進去了。
只是,景御騰和蘇黎晟或許是見到蘇染太過開心了,竟然把她忘記了,直到樑如奕淡定地坐在蘇黎晟旁邊時,蘇黎晟這才尷尬的一愣神,眸子中劃過一抹愧疚。
樑如奕嘲諷勾脣,愧疚嗎?她不需要了。
她突然慶幸簡蘇不告而別了,要是她見到蘇染,蘇黎晟和景御騰忽視蘇染就像忽視了自己一樣,那她該有多傷心。
樑如奕突然十分後悔,她後悔了當時費盡心機撮合了簡蘇和景御騰,再次讓簡蘇承受這樣的事實,她的感到很抱歉,即使她知道簡蘇不會怪她,可她過不了自己心中那一關。
“哥哥,這位小姐是誰?”蘇染的那一聲哥哥喊得十分順口,好像從小就是這樣呼喊似的。
不等景御騰和蘇黎晟介紹,樑如奕自己開口說道,“我是簡蘇的朋友,嗯,也就是景少未婚妻的好朋友,用我們的話說就是好閨蜜。”
樑如奕的話說得有幾分刻薄,她清楚的看到景御騰的眉頭皺了幾分,不由得嘲諷一笑。
“是小景哥哥未婚妻的朋友啊。”蘇染笑了,“你好,我是蘇染。”
蘇染表現得十分得體,樑如奕也沒有太過讓她難堪,畢竟蘇染目前爲止還是蘇黎晟的妹妹呢,她也不好做的太過了。
然而,等到蘇染的話說出口,樑如奕覺得是自己太過善良了。
蘇染說,“小景哥哥的未婚妻沒來嗎?
樑如奕頓時覺得,蘇染就是一朵超級無敵白蓮花,然而這兩個男人卻被白蓮花給矇蔽了眼睛。
“你說蘇蘇啊……”樑如奕淡淡道,“又不是見什麼重要的人,蘇蘇太忙了,所以就沒有來。”
如果說刻薄的話,樑如奕不會輸給任何人,她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傷害簡蘇,即使簡蘇此刻不在這裡,即使簡蘇聽不到,她也不允許。
“好吧!”蘇染低下頭,一副委屈的模樣。
樑如奕只覺著這副模樣更加噁心。
蘇黎晟對樑如奕刻薄的話語很不滿意,但的確是他們對不起簡蘇,所以他便沒有說什麼,只是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染染,你還記得當時是怎麼從火海里逃出來的嗎?你活下來之後,這麼多年,爲什麼不回a市找我?”
“對不起哥哥……”提起當時的事情,蘇染霎時紅了眼眶,“我醒來以後就發現自己躺在山崖底下,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媽媽路過,然後把我救了,但是以前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只能記得一些模糊的影子,至於我爲什麼會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媽媽告訴我的,她說當時我身上有一條鑽石項鍊,上面寫有我的出生日期,但是因爲家裡窮,所以媽媽把那條項鍊賣了……”
蘇染說得悲慟涕泗橫流,景御騰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他沒想到蘇染是這樣活下來的,而且生活得如此艱辛。
“染染,你受苦了。”蘇黎晟握著蘇染的手,堅定的說道,“以後有哥哥在,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會過去的,未來的日子都會陽光明媚的。”
“嗯!”蘇染重重地點點頭,瑩瑩粉淚讓蘇黎晟心思心腸柔軟,這是他的妹妹,他失散十六年的妹妹,終於再次回到他的身邊了。
聽了蘇染的話,景御騰心中也頗不是滋味,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明顯地壓抑著某種情緒,“染染,跟我們回a市吧,以後我們來照顧你。”
“是啊!染染,跟哥哥回a市吧!”蘇黎晟接著景御騰的話說道,同時一臉期盼地望著蘇染。
“可是,我……我媽媽怎麼辦?”蘇染咬著下脣,十分爲難,她也很想去a市,去那個國際化的繁華都市,可她的母親怎麼辦?
“這個不是問題,我會把一切問題都解決好的,若是阿姨願意跟著一起的去的話,我們可以幫她安排住處,如果她不願意的話,我們也可以讓人來這裡照顧她。”
“我……我考慮一下……”蘇染終是妥協了。
“好。”蘇黎晟露出笑容,“染染,能不能帶我去見見阿姨,我有話想要問她。”
“哥哥,你想問什麼?”蘇染聽到蘇黎晟有話要問自己的媽媽,心中頓時一陣慌亂,她害怕蘇黎晟不相信自己所說的,再去詢問自己的媽媽,萬一到時候穿幫了,那就功虧一簣了。
“當時阿姨救了你,難道沒有見到媽媽嗎?”蘇黎晟的話音落下,蘇染微不可見的鬆了口氣。
或許是因爲蘇黎晟和景御騰兩人心中太過震撼,並沒有發現蘇染異樣。
據蘇染自己說,她當時昏迷後被現在的媽媽帶回家,因爲家裡窮,醫院必須要求先預支醫療費用才能夠爲她手術,所以差點在醫院裡因爲耽誤救治而死亡,幸好她的媽媽及時賣血,換來的錢才勉強支付醫療費,她才撿回一條命。
十六年來,她和媽媽總是每天起早貪黑到街市上擺攤賣小吃,十分辛苦。而家裡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孩子讓原本貧困的家庭更加艱難,蘇染懂事,她從不要求主動上學,還是媽媽看不下去了,與爸爸商量,這才勉強讓她上學。
幸好蘇染也爭氣,每天幫助媽媽幹活工作,到了初中時就開始打工來減輕家裡的負擔,媽媽欣慰之餘又覺得十分對不起她。
這樣的生活一過就是八年,直到後來蘇染考上大學後,她才正式脫離家庭獨立起來,每年她都是最高獎學金獲得者,而且她依然利用空餘時間外出打工,很大一部分錢都會寄回來,直到她大學畢業。
大學畢業後被一家公司錄取,工資優厚,貧困的家庭這才漸漸好轉。
聽了蘇染的話,蘇黎晟感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沒想到,他自己衣食無憂過著上流社會風花雪月一般的生活,而自己的妹妹本是蘇家真正的公主,卻生活在社會的底層,每日都要爲生計奔波。
好還,時光未老,他們都在。蘇黎晟發誓,他一定不會讓他的妹妹勞累,他要讓他的妹妹生活地像個公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