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四十五分,白色的瑪莎拉蒂停在了景氏國際的地下停車場中。
景御騰帶著簡蘇從總裁專用電梯直接到達總裁辦所在的樓層。
電梯的指示燈亮起,愛麗鬆了口氣,終於來了。
一般的總裁秘書最害怕的是老闆提前早到,可愛麗最怕的總裁遲到。
景御騰出現,她真的是鬆了口氣。
當她看到站在景御騰身邊的簡蘇時,愛麗終於頓悟了,原來是看未婚妻去了,這就可以解釋遲到的原因了。
“總裁好!”愛麗對景御騰微微頷首,“簡小姐好。”
簡蘇微笑。
愛麗跟在身後報告今天的行程,景御騰劍眉一挑,“下午和晚上的行程全部推掉。”
“包括與非淋集團總裁的見面?”
“包括。”
到總裁辦,愛麗的行程報告完畢,景御騰帶著簡蘇進去。
簡蘇說,“元旦可是法定假期,你們景氏國際這是壓榨勞動力!”
景御騰白了她一眼,“除了秘書室,你還見到其他的員工了嗎?”
壓榨勞動力?在景氏國際,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
秘書室的秘書小姐們之所以還在秘書室加班,都是自願原則,但是加班費可是平時的五倍,沒有人捨得這五倍的加班費,所以就都來了。
景御騰工作的時候很認真,簡蘇也不打擾。他看文件,她看雜誌,兩人互相沉默,卻出奇的和諧。
雖然這是簡蘇第一次來景氏國際,但她對景氏國際的一切不感興趣,整個上午就窩在沙發上看雜誌。
雜誌,還是從秘書室中借來的。
時尚雜誌和八卦雜誌,景御騰根本不看這些,而財經雜誌,簡蘇沒興趣。
中午,兩人去了凱迪絲西餐廳吃了午餐。
簡蘇問景御騰,“你不是說帶我看送給爺爺的禮物麼,那麼禮物在哪裡?”
其實,早在景氏國際總裁辦時她就想要詢問了,但是景御騰工作實在太認真了,就一直忍著沒好意思問,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
景御騰從後座上拿過兩個盒子,一個暗紅色,一個灰褐色。
暗紅色的上面用金色鐫刻了一株梅花,懸崖上凌寒獨俏。灰褐色的也是用金色鐫刻了一株山茶,淡漠平和。
簡蘇瞪了他一眼,“你早就準備好了?”
那還騙她說在辦公室裡?
景御騰輕輕一笑,“這不是想讓你陪我工作麼?”
簡蘇白了他一眼,然後抿脣,只是眸中的笑意,卻無法掩飾。
沒有女人不喜歡這樣,沒有女人不喜歡自己的男朋友和丈夫喜歡粘著自己,簡蘇也不例外。
兩個盒子都不大,但是十分精緻。
簡蘇先打開了暗紅色的盒子,裡邊裝一個畫軸。看樣子應該是一副古畫。
“畫的是什麼?”簡蘇沒有打開畫軸,接著把盒子蓋上了。
“翠竹。”景御騰淡淡道,“奶奶喜歡竹子。”
簡蘇輕輕撫摸了一下,動作越發小心翼翼了。
她羨慕景老爺子和景奶奶之間的感情,即使景奶奶已經不在了,可景老爺子對她的思念,非但沒有隨著時間而減少,反而越加深厚。
這大概就是相濡以沫中的深情吧!
灰褐色的盒子簡蘇並沒有打開,她已經猜出來了,也就沒有必要打開了。
景御騰發動車子,“不打開嗎?”
簡蘇搖頭,“不用了,我已經知道了。”
她小心的把兩個盒子放在後座上,目光停留了幾分,然後轉過臉,看著景御騰。
“景御騰,你說我們會像爺爺奶奶那樣嗎?”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確定,有著對未來的迷茫。
畢竟他們之間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景夫人,蘇茵,蘇染……
“會的。”景御騰一手控制方向盤,一手握著簡蘇的手,他的眸光沉靜,帶著堅定不移的味道,“爺爺奶奶在亂世年代中相濡以沫,我們會在和平的時光中溫柔繾綣。”
這句話很動聽,簡蘇莫名的紅了眼眶。
景御騰不擅長說情話,可每次他說出的話,都讓簡蘇過分感動。
景家老宅。
這是簡蘇第二次到來。
第一次,經歷有些令人心酸,這一次,簡蘇緊緊地挽著景御騰的胳膊,說實話,她還是有些忐忑的。
蘇茵和蘇染應該都會來吧?
這是毋庸置疑的。
景老爺子以前就很喜歡蘇染,既然蘇染已經回了蘇家,自然會來拜訪景老爺子的。而景老爺子的生日,必定是會邀請她的。
“不要怕,上次的事情不會發生的。”景御騰輕輕安慰她,上次的經歷不好,她有陰影是很正常的。
景家大宅裡,冬天雖然沒有春夏秋那樣葳蕤生姿和繁茂,卻也沒有冬日那麼蕭條。
偶爾有幾棵翠竹和蒼松挺立,風姿挺拔,好似景家一樣,矗立在a市的上流,令人望而生畏。
簡蘇定了定心神,她深吸了一口氣,任由景御騰牽著走進景家別墅。
老爺子在早上就與老管家一起到了景家老宅,等著景御騰和簡蘇的到來。
生日誕辰的聚會一般是在晚上,他的朋友一般會在傍晚時分過來,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偌大的景家,除了偶爾有傭人經過,根本不見其他人影。
簡蘇不解,“爲什麼沒有見到其他的人?”難道還沒來嗎?
“爺爺的朋友一般都在傍晚過來,蘇家也是,景先生和景夫人還在飛機上,所以這裡除了爺爺和管家,就只有傭人了。”
“原來是這樣。”
簡蘇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人還未到,她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
景老爺子和老管家在暖房裡下棋,隔著玻璃窗,老管家看到景御騰和簡蘇攜手而來,不由得露出慈祥的笑容,對著兩人揮手。
景老爺子回頭,看到兩人,頓時展露笑顏。
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滄桑的痕跡,眼角的摺痕和皺紋,見證了他的浮沉一世。
簡蘇揮手,遠遠地與兩個老人打招呼,顧不得他們能不能看得清。
午後的冬陽暖融融的,暖房裡,鋪著上好的土耳其羊毛地毯,兩個老人就席地而坐。
繞過長廊,進入暖房。
“爺爺,管家爺爺。”簡蘇很自然地鬆開景御騰的手,然後對著兩位老人問好。
景老爺子心情大好,“蘇蘇,快來坐下。”
“好!”簡蘇輕笑,說著就要坐下。
“慢點!慢點!”看著簡蘇的動作,景老爺子忍不住提醒道,“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平時要多注意……”
對簡蘇說話的時候,語調還是很溫和的,然後景老爺子對景御騰不滿了,“你個木頭,不知道疼媳婦嗎?”
景先生表示自己很委屈。
他怎麼不疼媳婦兒了?就差把媳婦兒捧在手心裡了,他還能怎麼著?
然,今天壽星的話就是聖旨,景御騰迎合,“爺爺,我錯了,以後會加倍疼媳婦兒的。”
然後景老爺子滿意的笑了,他捋順了鬍子,紅光滿面,“這還差不多。”
簡蘇把景御騰帶來的兩個盒子放在茶盤上,“爺爺,這是御騰給你挑選的生日禮物。”
老管家一看,頓時滿意地點頭。
兩個盒子,看著都有一種歷史的滄桑和歲月變遷的感概。
景老爺子打開盒子,看著那兩個畫軸,渾濁的眼中浮現出幾許晶瑩。
簡蘇看了景御騰一眼,景御騰搖搖頭,神色柔和。
良久,景老爺子顫抖著輕撫卷軸,歷經滄桑的手,好似捧著一份稀世珍寶似的。
可不是,對他來說,那就是稀世珍寶。
兩個盒子裡都是畫,一幅是翠竹,一幅是幽蘭,那是景奶奶生前最喜歡的兩幅畫,她多次尋找都沒有找到,多次抱憾。
多年的心願,終於得以滿意。
只是,物是人非了。
幸好,景老爺子還在。
暖房裡,四個人,沉默繚繞,嫋嫋茶香。
良久,景老爺子才把畫軸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然後重新裝在盒子裡,交給老管家。
景御騰眼疾手快地把拉了老管家一把,把他拉起來,然後老管家邁著蹣跚的步履,出了暖房。
“蘇蘇啊,這小子沒有折騰你吧?”景老爺子眉開眼笑地望著簡蘇的小腹,即將出世的小曾孫,讓他的七十壽誕完美無憾了。
“沒有,爺爺。他還小,不會折騰。”簡蘇笑笑,盡是母性的慈愛光輝。
景御騰眉眼含笑地看著自己的未來妻子和爺爺,這一幕,似乎是永恆地鐫刻在他的心目中,不會隨著時間的蒼老而模糊。
黃昏時分,蘇家的人來了。
本來景老爺子的老朋友孫老要來的,只是孫老前段時間不小心摔傷了腿,無法親自來了,就讓自己的兒子送了一盤清朝的圍棋。
景老爺子喜笑顏開,他覬覦孫老的棋很久了,終於到手了。
“景爺爺!”蘇染遠遠地小跑過來,老遠就大聲呼喊。
景老爺子樂呵呵地笑笑,不親密也不疏離。
反而是蘇茵,跟在林霞身後,再也沒有以往刁蠻任性的模樣,十分乖巧。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只要做過一次,無論她多麼誠信悔改,終究會在別人的心中留下一抹痕跡。無論她怎麼試圖遮掩,那抹痕跡也不會消失。
“景爺爺,我不知道您老喜歡什麼,就隨便準備了,爺爺可不要嫌我啊!”蘇染拉著景老爺子的胳膊撒嬌。
現在的蘇染,就是以前的蘇茵。
簡蘇靜靜地站在景御騰身後一言不發。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沉默纔是最好的選擇。
蘇志雄和林霞帶著蘇茵過來,與景老爺子客套了兩句,便不再說話了。
畢竟蘇茵做了那樣的事情,至少在明面上他們沒有臉面求得景家原諒,所以也只能認栽了。
反而是蘇染,經過簡蘇出車禍那事兒,反而與景家的關係更好了。
老管家把景御騰和簡蘇帶來的那兩幅畫收起來,正好接到景先生的電話,景氏國際歐洲分公司出現了問題,一時走不開了,所以來不了了。
管家淡淡地應了一聲。
老管家從二樓下來,蘇志雄笑著說,“景先生和景夫人什麼時候到來?”
老管家說,“景先生來不了了。”
景老爺子面上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簡蘇在他的眸中看到了一絲落寞。
那是老人渴望兒孫看望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