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
此情此景,十分相應。
各種各樣的菊花圍繞的別墅的木籬笆外,波斯菊似帽子,張揚肆意,他們旋繞著秋天,蕭瑟的秋天因爲他們而褪去悲涼,煥發生機。
景御騰提前對景老爺子說過要帶著自己未來的妻子過來,所以他早早地坐在小花園的躺椅上等著孫子和孫媳婦到來。
當然,少不了老管家。
老管家是景老爺子年輕時期的助理,老了退休之後就做了他的管家,這一做就是四十年,兩人雖然是主僕關係,更是生死朋友。
遲暮之年,有刎頸之交陪伴也不失爲一種財富。
“將軍!”一道豪爽的笑聲從秋菊叢饒的花園中傳出,接著又是一道蒼老的聲音,老頑童一樣耍賴,“不行!我不走這裡了!”
“落棋不改真君子!”第一道聲音氣急敗壞。
“老子不當君子!”
“不能改!”
……
兩個蒼老卻同樣中氣十足的聲音,彷彿孩子一樣,爭執不停,誰都不肯認輸,誰都不肯妥協。
簡蘇狐疑地看著景御騰,“不會是你爺爺吧?”
“也是你爺爺。”景御騰回望了她一眼,眸中似有千言萬語和繾綣溫情,簡蘇驀然間紅了臉色。
景御騰心情好到了極致。
兩人越發接近小花園,只聽到裡邊說,“御騰怎麼還不來啊?”
“是啊,這臭小子不會不來了吧?”
“難說難說!”
簡蘇掩脣輕笑,“景御騰,你在你爺爺心目中信譽真差!”
景御騰但笑不語,“等見到你,信譽就回來了。”
說著,他牽著簡蘇進入小花園。
“爺爺,我回來了。”
景老爺子哈哈大笑,“說曹操曹操到!”
兩個古稀老人收斂了那種老頑童似的模樣,換上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兩人的目光直接略過景御騰落在了簡蘇身上。
簡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識地挪動腳步,稍微用景御騰的身子遮掩那兩道赤裸審視的視線。
“爺爺,蘇蘇會不好意思的。”景御騰拉著簡蘇過去。
“哈哈……”景老爺子爽朗大笑,“看我高興過頭了!”
管家點點頭,十分滿意。
“蘇蘇,這位是我爺爺,這位管家爺爺。”景御騰攬著簡蘇的肩膀介紹。
簡蘇羞澀過後也淡定下來,她揚起甜甜的微笑,“景爺爺好,管家爺爺好!”
不卑不亢的語氣,不熱絡也不疏離,一切把握的恰到好處,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
“好好好!”景老爺子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儼然十分滿意。
景老爺子並不是一個注重門第的人,他對孫媳婦的要求,只要人品好,心腸好,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很顯然,簡蘇十分合景老爺子的眼緣。
“你就是簡蘇?”景老爺子撫著下巴上花白的鬍子問道。
“是的,景爺爺,我是簡蘇。”簡蘇回答十分得體,恰到好處。
秋天的夜晚似乎來得特別快,夕陽沒入山頭,好像沒幾分鐘,夜幕就來臨了,星星悄悄眨著眼睛窺探人間,秋風颯爽,秋菊清香。
管家說,“老爺子,快讓蘇蘇進屋吧,院子裡涼!”
“對對……”景老爺子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看我高興快樂,差點糊塗了!”
景老爺子讓走在簡蘇旁邊,與簡蘇一言一語地聊起來,而景御騰就跟在兩人身後,老管家去安排晚餐了。
“蘇蘇啊——你跟御騰交往多久了?”
“呃……”簡蘇一陣語滯,她能說她還沒跟景御騰交往麼?她能說她是被景御騰給坑過來的麼?
簡蘇支支吾吾無法開口,景老爺子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肯定是人家姑娘還沒答應自己的孫子,自己的孫子肯定是從陰謀詭計把人家姑娘給算計過來的。
景老爺子偷偷地用餘光掃了景御騰一眼,好像在說“到現在人家姑娘還沒答應你,真沒用!”
景御騰無辜地摸摸鼻子,不能怪他,是簡蘇太難搞了,不過她不答應,她也只能是他的人了,若是別人想要染指,那就等著瞧吧!
老管家到廚房吩咐晚餐要求,景老爺子則帶著簡蘇去了客廳。
這幢古樸的別墅,裡邊的裝修是民國時的風格,處處透著民國時期的古樸與雅緻,留聲機見證著歲月的變遷,擺放很有格調。
老爺子來到平時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後熱情地招呼簡蘇,“來,蘇蘇,坐這裡。”
景老爺子拉著簡蘇胡天海地的暢談。
簡蘇在電視臺時經常主持一些講壇或者科學節目,有關歷史的知識非常豐富。
她讚歎了一句房子的裝修很有品味,結果景老爺子心花怒放,兩人就民國時期的歷史暢談起來。
景老爺子說,“這幢別墅始建於1930年,我跟御騰的奶奶在剛剛建國初期購買,70年代時裝修了一次,一直以來都保持著民國時期的原汁風味。”
提起景奶奶,景老爺子歷經歲月滄桑的眸種浮現出幾許念想和深情,那是鶼鰈情深的思念。
“爺爺,若是可以的話,您可以講講您跟奶奶的事蹟,好讓我膜拜一番。”簡蘇看出了景老爺子對景奶奶的思念,趁機提議,或許讓老人講述出來,傾訴一下也好,免得憋在心裡,積鬱成疾。
景老爺子絮絮叨叨的開始講述他與景奶奶的事情,當年那些風花雪月的往事,他深深的嚮往。
景奶奶並不是什麼名門之後,他只是一個很工薪家庭的獨生女,兩人是一見鍾情,景老爺子便向景奶奶求婚了。
結婚後,景奶奶陪著景老爺子打理景家偌大的家業,到海外開拓市場,同時還要兼顧家庭和孩子,勞累孤獨,疾病纏身,終於,景奶奶撇下景老爺子,一個人去了天堂,景老爺子不願回到這個傷心的地方,便陪著兒子在國外居住。
可中國人都有那種落葉歸根,遊子歸家的念想,景老爺子最終也回國了。
原本他是住在景家老宅的,可老宅太大,太空曠,他住著太孤單,便與跟了自己四十多年的老管家搬到這棟別墅裡。
景老爺子眸子似乎有晶瑩閃閃,淚水點點。
簡蘇沒想到在這種豪門世家中還能有如此純粹的感情,她以爲豪門大戶都那種門當戶對,商業聯姻,景老爺子和景奶奶讓她很是觸動。
“景爺爺,我很抱歉。”簡蘇認真道歉,“提起了您的傷心事,真的很抱歉。”
“丫頭,沒事!”景老爺子揮揮手,“人老了,總愛說些過去的事,懷舊啊,蘇蘇可不要嫌老頭子煩人啊!”
“不會!”簡蘇鄭重回答,十分認真,懷舊的人都有一個柔軟的心,她怎麼會嫌棄呢,再說了她自己本人也是一個十分懷舊的人。
景御騰幹坐在一邊,看著簡蘇和景老爺子聊的十分歡暢,他卻插不進嘴,覺得心裡十分吃味,明明一個是他的親爺爺,一個是他未來媳婦兒,可這兩個人卻把他排斥在外,他心中好像貓抓一樣,癢癢的十分難受。
“爺爺——”景御騰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開口道,可剛剛喊了“爺爺”兩個字,就被景老爺子打斷了,“蘇蘇啊,老頭子說了自己的風花雪月,要不你也說說你的風花雪月唄!”
最好是說說自己的感情史,也好讓他孫子有點危機感啊!
一聽景老爺子的提議,景御騰眼眸一亮,雖然他早已知道了簡蘇的感情經歷,但是總不如她自己說出來的好,不是麼?
景御騰這才覺得,薑還是老的辣。
“爺爺,這不太好吧!”簡蘇一臉爲難,當著景御騰的面,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那一段沒有開花也沒有結果,充滿青春疼痛的初戀。
“沒什麼不好的。御騰這小子從來沒有談過女朋友,我想聽聽你們這些小年輕的風花雪月都不行。”景老爺子一副惋惜的口吻,簡蘇實在是難以拒絕。
只是,當老爺子說出景御騰從沒談過女朋友時,簡蘇的第一感覺就是甜蜜和高興,第二想法就是冷嗤,他都有未婚妻了,哪裡還用的上女朋友。
好吧,她覺得自己矯情了,未婚妻只是蘇茵和蘇家一廂情願而已,景御騰根本沒有承認。
拗不過景老爺子的要求,簡蘇把自己與蕭昱的初戀說了一遍,中間那些傷痛和絕望,她只是一筆帶過而已。
簡蘇說得很投入,她並沒有發現景御騰祖孫兩人的暗中交流。
景老爺子瞪眼,景御騰回視,總之就跟搞地下工作似的。
還有景老爺子赤裸裸的鄙視的眸光,讓景御騰十分鬱悶。
景老爺子問,“蘇蘇啊,你跟景御騰交往多久了?”
簡蘇,“……”她最怕老爺子問這個問題,可老爺子總是纏著這個問題不放,她能說自己還沒跟景御騰交往麼?
簡蘇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後還是景御騰坐在簡蘇身邊,攬著她的肩膀霸道宣誓,“爺爺,蘇蘇臉皮薄,您就別問了,總之您的孫媳婦既然進了我們景家的門,就跑不了了,您可以放心了。”
景御騰的解釋,簡蘇頓時覺得天雷滾滾,她想仰天長嘆一聲,“天啊!來道神雷劈死我吧!”
景御騰的話讓景老爺子開懷大笑,“那好,我等你們抱重孫子了,千萬不要讓老頭子失望啊!”
簡蘇,“……”
她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
這祖孫兩人的思維跳躍太快了,她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