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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自然與人生

李大釗

(一)

有一天早晨,天剛破曉,我的小女在窗外放出一羣她所最愛的小雞小鴨來。她便對他們說、笑,表示一種不知怎樣愛憐他們的樣子。

一個天真的小孩子,對著些無知的小動物,說些沒有意味的話,倒覺得很有趣味!

她進房來,我便問她爲什麼那樣愛那些小動物?她答道:“什麼東西都是小的好。小的時候,才討人歡喜,一到大了,就不討人歡喜了。”

不討人歡喜的東西,自己也沒有歡喜,沒有趣味,只剩下悲哀和苦痛。

一切生命,都是由幼小向老大、死亡裡走。

中央公園裡帶著枯枝的老柏對著幾株含蕊欲放的花,顯出他那生的悲哀,孤獨的悲哀,衰老的悲哀。

(二)

遲遲的春日,佔領了靜寂的農村。籬下雄雞,一聲長鳴,活繪出那懶睡的春的姿容。

街頭院內,更聽不著別的聲音,只有那算命的瞽者吹的笛子,一陣一陣的響。

“打春的瞎子,開河的鴨子。”這是我們鄉土的諺語。

鴨出現了,知道春江的水暖了;瞽者的笛響了,知道鄉村的春來了。

“黯然**者,惟別而已!”家家都有在外的人,或者在關外營商,或者在邊城作客。一到春天,思人的感更深,諸姑姊妹們坐在一團,都要問起在外的人有沒有信來。母親思念兒子,妻子思念丈夫,更是懇切;倘若幾個月沒有書信,不知道怎樣的憂慮。

那街頭的笛韻,吹動了她們思人的感懷,不由的不向那吹笛的人問卜。

也有那命薄的女子,受盡了家庭痛苦,嚐盡了孤零況味。滿懷的哀怨,沒有訴處,沒有人能替她說出;只有那算命的瞽者,卻能瞭解那些鄉村女子的普遍心理,卻能把她們的哀怨,隨著他的歌詞弦調,一一彈奏出來,一一彈人她們的心曲,令她們得個片刻的慰安。那麼,鄉村裡吹笛遊街的瞽者,不只是婦女們的運命占卜者,實在是她們的痛苦同情者,悲哀彈奏者了。

(三)

我在鄉里住了幾日,有一天在一鄰人家裡,遇見一位和藹的少年,他已竟有二十歲左右了。

我不認識他,他倒認識我。向我叫一聲“叔”,並且自己說出他的乳名。

沉了一會兒,我纔想起他是誰了。他是一個孤苦零丁的孩子,他是一個可憐的孤兒。

他的父親早已去世了,那時他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孩子。

他父親死的時候,除去欠人家的零星債務,只拋下一個可憐的寡婦,和一個可憐的孤兒。

他的母親耐了三年的因苦,才帶著他改嫁了。因爲不改嫁,就要餓死。

他的母親照養他*以後,他又歸他本家的叔父母,不久便隨他叔父到關外學習生意,如今他是第一次回家了。我問他道:“你去看你的母親了嗎?”

他說:“沒有。”

我說:“你的母親照養你一回,聽說你回家了,一定盼望你去看她,你怎麼不去看看她呢?”

他說:“怕我叔嬸知道了不大好。”

唉!親愛的母子別了多年,如今近在咫尺,卻又不能相見!是人情的涼薄呢?還是風俗習慣的殘酷呢?

(四)

死!死!死!

自從稍知人事的時候,提起這個字來,就起一種恐怖心。

去年夏天在五峰避暑。下山的時候,瘟疫正在猖撅。路經四五十里,村裡盡是哭聲,村邊都是新,死的現象,幾乎把我包圍了。

我當時在這種悲哀恐怖的境界裡走,對於“死”的本質,發生很深刻的思索。

死是怎麼一回事?死真是可恐怖的麼?死了的人,還有什麼悲哀痛苦麼?這些問題,都從我腦海的底下翻浮上來。

我當時的感想是:

“死與生同是全生命的一部,生死相間,才成無始無終的大生命,大生命就是大自然,死同生一樣是大自然中的自然的現象。”

“對於自然的現象的‘生’,既不感什麼可以恐怖;那麼,對於自然的現象的‘死’,也不應該感什麼可以恐怖。我們直可以斷定死是沒有什麼可以恐怖的。”

“死既與生同是自然的現象,那麼,死如果是可悲哀的,生也是可悲哀的;死如果是有苦痛的,生也是有苦痛的。生死相較,沒有多大的區別。”

人爲什麼都樂生怕死呢?這都是依戀的緣故。

物理上有一種“惰性”,人性亦然。由天津往上海遷居,對於故居,總不免有些依戀,其實上海的新居,未必比天津舊居有什麼苦痛。冬天早起,臨行冷水浴,望見冷水總覺得有些戰。跳入其中,沐浴頃刻,也還有一種的佳境。出浴後,更覺得嚴寒的空氣與春風一樣和暖。人對著死依戀生,也是一樣的心理。

**裸的人生,總不要有所依戀,總不要穿上惰性的衣裳。

我們行了海水浴,行了春風浴,還要時時行自然浴。

死的池,死的嶺,都是聯絡人生與自然的途徑。

匆匆又是一年了。我再過昌黎的時候,去年的新,已經叢了一層荒草;遙看那荒草裡,彷彿又現了青青的顏色了。

東墳一個*,西墳一個少婦,都跪在地下哭。那種悲聲,和燒紙的飛灰,似乎一樣的高低上下。

啊!今日是寒食節了!

我細聽他們的哭聲,裡邊都有怨訴的話。大概都是說死者拋了生者去了,死者無知,而生者苦了。

這樣看來,在死人前的哭,不是哭死者,乃是哭生者;不是吊墳裡的人,乃是吊墳外的人;那山前山後的野哭,不是死亡的悲聲,乃是生活的哀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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